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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上三房的屋子连个大门都没有，是硬生生把院子里加了一堵墙分开的，就是一间屋子前面有小块空地，边上用栅栏围着，厨房还是在外面搭的棚子，一眼就能将整个全貌尽收眼底。
林云知道了为啥大闺女这么冷的天还要出去洗衣裳，周家的井被隔开了压根就没法儿取水用，平日里吃水都是到河里挑回来存在缸里的。
屋里的人听见动静将门打开了，周谦一见是岳母和大哥大搜赶忙出来迎接，看见女婿林云心里的怨没了，周谦都瘦得脱了相了，也是一身旧棉衣穿在身上直晃荡，本来人就长得高，再一没肉看着就跟行走的竹竿似的。
周谦看见岳母有些局促，院子小得连牛车都停不下，边上热心的邻居赶忙把人往自家引，“现在我家院子里停着，不碍事。”
居惠跟邻居婶子客气了两句就把林云几个往屋里引，周谦帮着搬东西，别看人瘦力气也不小，扛着大包袱一点不带喘的，两个孩子刚睡醒觉，老大周玉生看着林云有些怯生生的不敢认。
“愣着干什么，快叫外祖母，这是你大舅舅和大舅母。”
两个孩子大的两岁小的一岁，外孙女还得要人抱着，大外孙也是精瘦精瘦的浑身没有几两多余的肉。
林云蹲下身子把玉生抱在怀里，“生哥儿许是太久没见外祖母生分了？可还认得你大舅舅和大舅母？”
小孩子能感受到人的善意，毕竟是血脉相连的血亲，生哥儿认生在林云怀里也不哭闹，没多久就自在起来。
“娘，大哥，大嫂，你们先跟惠娘坐着歇会儿，我去生火做饭。”
家里只有小夫妻二人带两个孩子没人帮忙，平日里的活计都是分着做，周谦倒也不是迂腐的非得揪着什么君子远庖厨，林云跟着到厨房看了一眼，做饭是一点都不含糊，不是因为他们来了才故意做样子的。
林云坐在炕上找了借口把老大支出去帮忙屋里就剩下三个女人，吴氏抬头打量完所有陈设更心疼大姑子了，一眼就能把所有的东西看个完全，一间屋子用了张破布做帘子隔出来两块，一头当了夫妻二人睡的床，另一头是给两个孩子砌的炕。
屋里暖和些但还是温度低，得亏俩孩子穿得厚才不至于冻出毛病，居惠看着娘的表情知道亲娘这是生气了，“说吧，这到底咋回事？要是我们不来这一趟你还打算瞒多久？”
居惠一笑，哭过之后心里好受多了，在娘面前也没啥好隐瞒的，一五一十把事情经过都给交代了。
原来压垮周家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居惠在林云昏迷时送来的那包粮食，在得知亲娘受伤家里没银子看病买药之后居惠想到了找婆婆借银子，结果显然是被孙氏拒绝，原话说的是银子拿出去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居惠被逼急了实在没办法偷拿了一袋粮食给家里送去，这事儿原是可大可小，谁知道被两个嫂嫂抓住把柄大闹了一场，一闹就是好几天全家被搅得鸡飞狗跳，闹急眼了大嫂要去跳河，二嫂要带着孩子上吊。
最后老两口也实在没得办法妥协了，丈夫屡试不中在前，再加上家里的银子都花在丈夫身上几个兄嫂心里都有微词，公婆因为丈夫没考上也不护着了，这一次吵架彻底爆发矛盾闹得要分家。
老两口被撺掇得心也偏了，对小儿子还有理智对居惠这个犯了错的儿媳妇是一点没客气，开始变着法子地磋磨人，自己理亏在先她也就认了。
最后居然变本加厉要让丈夫休妻，公婆给出两个选择是要么休妻要么分家，周谦被伤透了心毅然选择妻子，结果就是分了二亩地带着妻女住进了原先家里的柴房。
吴氏出声，“那也不至于就分了这么个破屋子吧？”
居惠苦笑，“兄嫂说这些年当家的花了家里不少银子就用分的田地来补，要不是有公婆拦着唯一的二亩地都没了，粮食也只给了二十斤，不够吃说让我们自己想办法。”
居惠没想到平日言笑晏晏的家人实则都是披着人皮的狼，狠起来竟是一点情分都不讲，根本就是不给他们一家子活路，要不是靠着丈夫偶尔出去帮人做些零工，加上她再帮富贵人家干些杂活，恐怕人早就没命了。
居惠说着眼睛又红了，再回忆一遍自己受的苦简直就是把伤疤血淋淋地揭开，在婆家是真的委屈，家里的活计自己和丈夫没少干最后错都成了他们的，还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读书也不是丈夫非得坚持，最先还是公婆成日做着家里要出官老爷的梦，两个老的竟然对两个年幼的孙子孙女都能狠得下心，想到吃不饱穿不暖的一双儿女居惠更伤心了。
林云越听越心疼，同时也内疚，闺女也才嫁人两三年，原来在家里日子虽然过得穷苦但至少不会被人欺负，哪像现在受尽了委屈还没地儿说。
至于为什么不找娘家撑腰，林云想是当时家里因为自己受伤也一团乱，居惠又是外柔内刚的性子不想添麻烦让自己担心所以才选择隐瞒。
作为第一个女儿居惠到底意义不同，死鬼爹对大女儿比对老大还稀罕，想起闺女受的气林云对周家的印象一落千丈，当初周家选择跟自家结亲有一部分原因也是看上了沈家的藏书。
好在小两口成婚之后感情不错，就是周谦实在没有读书的天赋，花的时间和金钱不老少扔进去也没见个水花，可这是周家所有人开始都同意了点头过的，现在落井下石属实太让人寒心。
现在周家二老见其余两房的怨气压不住了就让小儿子和儿媳妇来背锅，要说对小儿子有多稀罕她没看出来，还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呢都这么狠心，不闻不问就存了不管两口子的心思。
林云抬手给闺女抹眼泪，“好孩子，别哭了啊，娘替你做主。”
这时候沈老大进来了，“娘，方才我见妹夫出去了，缸里也没得米粮。”
居惠脸红，“娘，家里的米面前两日就断了，剩的最后一点玉米面今早熬给孩子喝了，当家的应该是出门借粮食去了。”
林云没想到女婿能好意思拉的下脸，都是被生活给磨出来的，“去把人叫回来吧，包袱里娘给装了粮食。”
沈老大出去找人，吴氏下地舀米做饭，林云皱眉看着闺女，“有件事儿娘得跟你问明白，眼下周谦还打算继续读书吗？”
居惠跟亲娘没什么好隐瞒的，“当家的兴趣根本就不在读书上，以前都是为了公婆和家里的希望，现在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但没有婆母磋磨和兄嫂挤兑反而我心里舒坦多了，苦点累点都不算啥。”
“娘，我也不瞒您说，当家的是不是读书这块料我最明白，俺是不想再给他压力了，俺俩也商量过，等开了年就带着孩子去镇上找活计，再不济就去县里，总能有口饭吃。”
林云看着面带希望的大闺女心里感慨，苦难也没打击居惠的积极性，这丫头心性好着呢，女婿也没一门心思钻进死胡同非得走读书这一条路，也好，换个活法没准儿更好。
“既然你这么说娘就放心了，你这丫头心还真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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