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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虽说年纪小,菜地里的活却没问题,实际上菜地里的小活很多,每日都需要不停的除草、浇水、收菜,收完菜再把空地里的菜叶子菜根儿拾捡干净。
六月爹和六月哥则会把六月捡拾干净的空地,撒上肥料进行人工翻地,手里的锄头一锄接着一锄,把肥料埋在土里的同时翻松土壤,接着再把土壤细细搂平。接着六月妈蹲着身子一棵又一棵的栽种,最后进行无数次的浇水、除草、施肥、打药,直至长成大棵的青菜。
一家人每天都在菜园里忙碌着,三个温棚加起来,差不多有六亩地。农村人有一句俗话,“一亩园十亩田”,意思是种一亩的菜园子相当于种十亩地的辛苦活。
这样算下来可想而知这地里活儿有多忙。一家人每天就像陀螺似的,有着干不完的活儿每天从天未亮就起床开工,忙到夜晚天黑看不见。
然而,好不容易忙到蔬菜长到能卖的时候,也让人头疼。因为蔬菜有个特点,就是该卖的时候就得赶紧卖掉,若是多长几天还没有把菜给卖出去,这菜在地里就抽苔了。
原本青菜是长叶子的,可一旦长到一定限度就会转变往高了长,像宝塔一样一层一层的往上窜……那这菜便是要扔了,完全卖不出去。
就要一家人一棵棵拔掉,装在垃圾斗里倒到不远的墙根处,经过风吹日晒,十天半个月后变成一堆枯叶。
腾出来的空地再接着施肥、翻整、搂平和栽种,周而复始,从天亮到天黑。
听上去辛苦又麻烦,可人生就没有一样是不麻烦的,要么继续,要么停止,然后再去选择另一条未知的路。
六月爹妈没文化,在老家一直和土地打交道,出门打工不是进工厂就是去建筑队,工厂需要按时按点上班下班,辛苦不说工资也低,像六月爹妈这样年纪偏大的工厂也不爱要。
再说去建筑队,每天风吹日晒的还不能保证天天都有活干,一个月能干够二十五个工作日就不错了,且工资发放不及时,一年没发工资也是常有的事儿。
老家很多亲戚老乡出来,都是跟着建筑队干活,大家心里门清。
在建筑队里,小包工头上面有大包工头,大包工头上面有承接商,承接商上面是单位,上面不发放款项,下面就是白做工,只有钱款一层一层的结下来,下面这些底层的工人才能真正的拿到工钱。
当时六月妈初来北京,没有找到合适的活儿干,恰逢自家外甥女和女婿在这附近承包温室大棚。
六月妈在选择这条路时想着种菜就种菜吧,只要能挣到钱就行,便咬牙承包下了三个温室大棚,签了几年合同交了押金和租金。
看着外甥女婿家都种的啥菜,自己就学着种,摸索着种。所谓“同行是冤家”,只要是干着同一行当的,甭管关系有多近多亲密,你要来扎堆没人拦着,但是具体怎么做,还得靠自己摸索。
六月爹妈初来北京种菜,没有销售渠道,地里的菜眼看着该卖了,便要自己在傍晚把菜收割好。
待到天黑看不见干活了,一家人吃完晚饭,就着门口昏暗的灯光洗菜,把菜根子上的泥土洗干净,整整齐齐的装在菜筐里。
到了第二天凌晨三点,六月爹蹬着人力三轮车把菜拉到附近二十多里地的菜市场给卖掉。批发的,零买的,反正只要有人要,给钱就行。
到了七八点钟,市场上买菜的人陆续散了,六月爹菜也卖的差不多了,蹬着人力三轮车从市场上回菜地。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是数钱,小到五毛一块,大到十元,二十,零零碎碎一把钞票,总共一百多块钱。
六月爹每天从菜市场卖完菜回到家,第一时间会把卖菜得来的钱如数交给六月妈,然后去吃早饭。待狼吞虎咽的填饱肚子抽根烟,就要去到地里接着干地里活。
直到临近中午,六月把饭菜做好,到菜地里喊一家人回屋吃饭。
饭后一家人午睡一会儿,待外面的太阳不再灼热,再起来接着干活,直忙到晚上看不见。
万事开头难,往往就是这前三脚难踢,六月爹妈刚来菜地种菜这半年多时间里,一直是在不断摸索当中。也就是六月来后情况才慢慢好起来,陆续有了收入,虽然不多,但总归是个好的开始。
自六月来到菜地和家人忙活了三个多月后,菜棚附近有一户本地人家偶尔会来菜地干活,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这对大爷大妈有时候会带着自家孙女来地里,孙女比六月要大几岁。
六月妈偶尔碰见会过去聊几句,问了一些那女孩子在学校里上学的大概情况,然后一家人到了晚上吃过饭后坐在一起商量着六月上学的事情。
六月妈冷静全面地分析着:
“你现在若是在京北上学,肯定要从初一念起,外地学生由于没有当地户口,念书需要出一笔借读费。小学生一个学期的借读费是两千多,每个学校的费用可能多少会有点差异,一个学年算下来加上学杂费,估计要五六千。”
”初中的借读费更高,一个学期三千多,加上学杂费,杂七杂八算下来,一年可能要一万左右。这是我打听来的,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现在讲给你听,你自己决定,这个书念还是不念。”
六月静静的听着半天没说话,但是心里却不平静,六月来的这几个月每日里都在菜地里和爹妈一起白天黑夜的干活。
知道一家人有多不容易,知道赚钱有多难,六月虽然年纪小,不会去算平日菜地里一家子的日常开支和种菜的本钱,但也知道只会多不会少。
六月爹平时出去菜市场卖菜,都舍不得在外面买个早餐吃,身上的衣服裤子常年就那么两件,顶多就是干活累了抽上一根几块钱一包的香烟,晚上吃饭时喝上几口二锅头解解疲劳。
一家四口在这里一年下来,具体能挣多少钱六月不清楚,现在也没有干到一年。但是爹妈为什么大老远跑来北京种菜,六月心里却明白。
如果说,一年下来辛辛苦苦挣的钱,最后全用来给自己交学费,哪怕是一年下来收入的一半,六月也狠不下这个心。
如果自己在京北上学,真的需要家里拿这么多费用,那一家人直接回去,守着老家的几亩地就行了,又何必大老远的跑来这里受罪?
想到这里,六月沉默了。
六月妈在说完上学需要的费用之后,便一直保持着沉默,六月哥和六月父亲在一旁听着,也在沉默中。
许久过去,六月爹开了口对着六月说道:
“钱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只要你想去上,砸锅卖铁老子也会供!”
六月爹说的这句话,六月听了心里既感动又难过,可感动归感动,若真要花着爹妈的血汗钱去上学,六月做不到。
不上就不上吧,农村里的孩子多的是早早就不去上学了的,六月在心里安慰着自己,然后便开了口,淡淡的说了一句:
“那就不上了。”
六月妈听到这话,随即回了六月一句:
“那你可想好了,真要是不上学了,以后长大了,可不要埋怨我们!”
六月想了想,低沉而肯定地回答道:
“不会!”
六月爹看六月态度坚决,问道:
“你想好了?若是你不去上学,那就得跟着我们一样整天在菜地里干活,可不准说累。”
“……嗯。”
六月点点头,随即答应着。
如此,六月便算是真真正正地辍了学,时年十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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