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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第七个谎言 > 第155章 终场,折尽(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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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眼看到卧室里的一切,许世良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但是贺兰一常确确实实是在这个房间当中,这让他迅速平静下来。

    看见门口站着的两个人,小林快步走到两人身旁,一面递出笔记本,一面对男子轻声解释道:“刚刚景先生和贺兰温言先生,审问,唔,审问了一下贺兰一常先,审问了他,这是我记下的笔录。”

    许世良点点头,接过笔记本,随意翻看了一下,发现其中娟秀的字迹里,竟然有着一丝凌厉。

    看来贺兰一常吐露出来的东西有点残酷,以至于让这位温柔的女子都有接受不了的迹象。

    下意识瞄了一眼加泽文,许世良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迅速移开视线,收起笔记本。

    加泽文狐疑地转过脸,盯着面色古怪的年轻男子许久,仍未看出点什么东西来,但是女子独有的直觉则告诉她,身边的男子刚才是在想着什么坏事。

    悄然下弯嘴角,加泽文拉着小林走到卧室的角落里去。

    “情况出乎意料的顺利。”景南洲对走到身边的许世良笑道。

    “还不是因为这个。”

    凌哥抛出手中的小刀,刀尖巧妙地顺着贺兰一常的脸颊划过,割裂出一道隐隐若现的细长纹路。

    贺兰一常被布堵住的嘴挣扎不已,惊恐的眼神死死盯着脸颊上的锋利小刀。

    显然,刚刚受到的“酷刑”让他死活也接受不了,甚至想忘掉也同样也忘不了。

    “如今算上贺兰一常的这块拼图,城堡里这起事件总算该结束了。”景南洲捻着佛珠,示意一同走上那处被城堡众人苦寻许久最后失望所归的宝藏处,他边走边说道,“事分轻重缓急,老一辈的事情,贺兰庆也好,大桥高晴也好,现今也都有了决断,应该可以说是证据确凿无误吧?”

    许世良点头说道:“整座城堡,在这块棋盘上落子的人很多,大桥高晴为了城堡的虚无宝藏,贺兰一常为了飘渺的爱情,古丽借刀杀人,大概同样是为了男女情爱一事,而贺兰恩来的目的不好说,虽然有些难以猜测,但是隐约还是有点脉络可循。”

    景南洲轻声叹息道:“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棋手,贺兰温言难道没有问题,同样,我和曹子凌来到这里难道同样别无所求?”

    每一个人都有各自的需求,用着各自的手段去拿下需求,这才是案件扑朔迷离的最大缘由。

    “本为一滩浑水,再加上这么多人一同挤进去,彻底被搅浑了。”

    凌哥嗤笑一声,不是对于景南洲的话语,而是吐想到了某个事情:

    “曾经遇到一个懂法律的博士,还记得她说过一句话,现在想想还真他娘的有道理。”

    “这个世界上,八成的犯罪都和女人有关。”

    景南洲轻笑一声,“有道理。”

    “许警官对于城堡里错综复杂的关系应该大多理清了吧?”

    许世良嘴角上翘,“如景先生所言,知道一个人的目的,便能倒叙捕捉到这个人前行的踪迹,不能说是完全掌握,还差最后一份很重要的供词,以及最后一块拼图。”

    “古丽?”景南洲反问了第一个“最后”。

    “对,古丽。”

    景南洲噙着微笑,转头看着“舞刀弄枪”的凌哥,“那个曹某人,你倒是看看别人是怎么委婉提出困难的,总是像个糙汉子一样,动不动妈娘挂在嘴边......”

    凌哥“切”了声笑道:“用你们读书人的话来说,这不叫我与我周旋,宁做我,本真,懂不懂?”

    景南洲像是突然想起一件趣事,笑着对许世良说道:

    “曹子凌这人平日里谨慎小心,外出总要做一番打扮,有一次他出门买西瓜,头顶带着的帽子突然被风吹掉,恰好卖西瓜的人经常看报纸,他脑后的那根显眼的小辫子成了他被认出来的关键‘证据’。”

    许世良顺着他的话,好奇问道:“那凌哥是怎么离开那个地方的?”

    能够在A国的土地上被A国悬赏,并且还能出入无误的日常活动,这一点就十分有意思了。

    “还能怎么离开,当然是抱头鼠窜了,谁叫大A国的警察这么厉害呢。”凌哥“?恪绷艘簧??弈翁??郑??床砜?疤猓?靶硇⌒值埽?闶窍氚押乩级骼椿褂心撬???眩俊

    见他点头,凌哥大笑道:“那你可就束手无策了啊。”

    “景先生是只管下药,不管解药,而且那种足够让人睡上一整天的药,是没有解药的,这种药不是安眠药,药效只能等人自然醒来,如果强行叫醒的话,多半会神志不清。”

    说到这儿,凌哥饶有兴致地盯着两人道:“难道你们下药的时候没有商量过?”

    景南洲微微摇头,“事分轻重缓急。”

    他看向许世良,看见这位年轻人脸上并无难色,心里便知道仍有后手,想了两秒,景南洲笑着反问一句:

    “贺兰秋?”

    许世良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耸耸肩,说道:

    “我让休在二楼的的围栏处藏好贺兰秋,等到她醒过来,就让休立即把她带到这里。”

    看见两人疑惑的神色,许世良只得解释道:“贺兰秋并没有被大桥高晴喂上安眠药,她是被击昏过去的,所以醒来自然要快一点,大桥高晴仅剩下的情感,应该都用在她身上了......”

    话尚未说完,两道轻重不一的脚步声自青铜墙壁的断裂之处传来。

    休推搡着缓步前行的贺兰秋,两人一前一后慢慢悠悠地来到城堡“宝藏”处。

    许世良在里面的人没有出来之前,走到凌哥的身边,轻声对他说了几句话。

    凌哥略感诧异地盯着他,缓了几秒才呵呵笑道:“许小兄弟这么做,真的确定?有些事情,只要有了开始,便会源源不断的继续下去,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啊,......”

    许世良面色平静,说道:“法无定则,心正即可。”

    凌哥笑呵呵没有接话,转头将藏在衣服里的小刀拿出来搁在手背上玩着。

    休将贺兰秋一步推过青铜墙壁断裂的开口,前脚刚一迈入阳台上,便说道:“高贵的王族已经完成了这个渺小的任务,希望某人能都信守承诺,坐到答应做到的事情。”

    许世良没有理会这个人的另类“邀功”,看向贺兰秋,笑道:

    “我叫许世良,东方市警视厅警司补,下面我会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能诚实回答。”

    贺兰秋抿着嘴角,没有说话。

    “听见没有?!”凌哥突兀吼了一声,“下面问你几个问题,你可以当成刑讯问话。”

    女子低着脑袋,依旧一言不发。

    许世良刚要说出第一道信息,去打破贺兰秋的心理防线,一直在旁作壁上观的景南洲突然笑道:

    “你回不回答问题,对于我们而言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因为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最后我们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获知到此时此刻的交谈信息,以及最终汇总的信息,但是对于你而言,并不是这样。”

    “你越晚说出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你的亲人就会遭受越来越大的危险,直至失去生命,所以要不要回答许警官的问题,全由你自己决定。”

    贺兰秋双眼无神,许久后才缓缓说道:“问吧,说不说在我。”

    许世良不经意间扯了下嘴角,半转过身体,视线投到阳台之外,投到晃动着树冠的森林之上。

    他不是君子,因为他向来疾恶如仇。

    凌哥一腿横起,直切贺兰秋的双膝内侧。

    扑通一声,贺兰秋屈膝跪在地上,双手撑扶住身体。

    她抬起头,正欲大骂几句还有没有王法,却突然感知到脖颈处出现冰冷的刀锋触感。

    “不愿意回答,简单,先见点血,再谈其他。”

    凌哥一把扯拽掉她的发夹,杂乱的头发如乱雨一般垂下,等她刚刚回过神来的时候,又扯拽住她的头发。

    一声尖利的嘶吼听得休是寒毛耸立,一阵不适。

    不知从哪儿拿出来的绳子,凌哥将贺兰秋的双手捆绑住,而后将刀锋不断下压,直到这个女子完全冷静下来。

    许世良揉了揉眉心,直视这个眼神狠厉的女子:

    “痛恨本该身为好人的我,竟然会这样对待你?还是眼睛里面的凶狠只是假装出来,掩饰心底的害怕,害怕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秘密?”

    贺兰秋仰着头死死盯着他,咬牙切齿。

    “不仅坐视自己父亲死去,甚至还偷偷潜入他的卧室里,在自己的父亲临咽气前,还要去虐待一番,你说,这是禽兽能做出来的事情?”

    景南洲双眼微眯,手里的佛珠早已停止了转动,一旁的凌哥背靠青铜墙壁,笑容玩味。

    只有休一脸茫然,但是隐约也是听出来点不对劲。

    他的认知里,贺兰秋的父亲不是贺兰学平,而贺兰学平不是活得好好的?

    贺兰秋眼睛里的凶狠陡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惊恐和疑惑。

    早在得知大桥高晴没有去给贺兰秋喂药的时候,许世良便敏锐地捉住了这一点,之后的问话里不时旁敲侧击一下,大致掌握了大桥高晴为什么不去喂药的原因:

    因为贺兰秋是贺兰庆和大桥高晴的私生女!

    在贺兰学平的妻子贺兰梦之被大桥高晴囚禁虐待的时候,极有可能,眼前这个跪在地上的女子也参与进了那场惨绝人寰的虐待当中。

    看着她惊怒的眼神,许世良耸耸肩抛出了下一条信息:

    “还有啊,林塞找来了,是被贺兰一常杀掉的。”

    贺兰秋呆呆地跪在那里,嘴巴张开,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喘着粗气,或许就和死人并无差别。

    “以为这就完了?不说说自己是怎么,杀掉一直在背后默默守护着你的温德斯?”

    贺兰秋如遭雷击,脑子里一片空白,面无人色,整个人缓缓缩在一块。

    当知道古丽要虐杀贺兰学平和贺兰秋的时候,那时许世良瞬间便想到许多,只是当时情况太过危急,一直没有复盘的机会。

    所以在拿到贺兰一常的口供之后,经过和贺兰学平的口供进行比对,许世良才恍然发现,贺兰学平一直以来说的话,情况都是真实的,只不过都要反着来看。

    富家公子其实是林塞,而真正爱着贺兰秋的人,是默默在她背后守护着她的温德斯。

    贺兰学平要将贺兰秋嫁给林塞,贺兰秋发气出走,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谎言,一个由贺兰学平而始,自古丽而终的几人共同编织构造的谎言。

    许世良双手手臂轻轻靠在贺兰秋颤动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缓缓说道:“现在,可以回答一下我的问题了吧?”

    明月西斜,清辉独照。

    让休送走仍旧是浑浑噩噩的贺兰秋,许世良立在平台之上,静静地看着这一片月下的景色。

    景南洲递给他两个林清刚刚送来的罐头后,问道:“三板斧,什么时候弄清楚的?”

    许世良笑了笑,“半真半假罢了,一半都是猜的。”

    凌哥倚靠在半高的石质栏杆上,双手不停地揉着脸:

    “他娘的就连我一个外人,听到这些个信息都有点心惊,何况还是个局中人的小娘眉儿。”

    “贺兰庆死前曾被虐待过,关于这一点事实,我们不是都知道吗,只是一直以为这件事是大桥高晴做的,但是听完大桥高晴的供述之后,我对这个看法产生了怀疑,因为她没有动机去做这一件事情。”

    许世良单手托腮,望向栏杆之外的森林,望向森林高耸树冠之下,那条若隐若现的被暴雨摧毁掉的宽阔柏油路。

    他从上衣内侧口袋里取出大桥高晴的供词,递给两人,轻声解释道:

    “你们没有看过这份大桥高晴的供述内容,所以自然不会对那些个问题产生联想,其实这些都是很简单的事情。”

    “贺兰庆和大桥高晴发生性关系的时候,贺兰庆仍然还有点生育能力,虽然都已经将近七十岁了。我曾刻意在贺兰老爷子的房间里搜寻许久,看一看能不能找到点避孕的东西,但是没找到。”

    “另外,贺兰秋没有被大桥高晴喂上安眠药这只是其一,你们有注意过贺兰秋被击昏过去的伤口吗?在脖颈处,而非额头,这一点至少说明了大桥高晴在下手的时候,很明显留手了。还有就是,贺兰学平偶然提过贺兰秋小时候喜欢到城堡暗道里玩,我们几个成年男子都有可能迷路,你说,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怎么可能会安然无恙走出来?”

    许世良笑了笑,想起一句老话,“我们总是把得到的当作是理所当然,总是把危险之后的安全,全部归于女神的护佑......”

    “但是这几点,也不足以说明贺兰秋就是大桥高晴的私生女吧?”凌哥皱着浓眉,问道。

    “不。”看着口供的景南洲摇头沉声道,“完全可以得出贺兰秋和大桥高晴绝对存在某种关系,只要你看过这份供词。”

    “一个以虐人为快感,杀人从不犹豫的魔鬼,不可能对一个陌生的,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孩做到这样温柔,这个魔鬼心里不存在温柔这个词。”

    凌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十分期待接下来阅览那份供词。

    “至于贺兰一常那份口供,我一直有所怀疑。”

    “怎么?”凌哥问道,“怀疑什么?”

    贺兰一常的那份供词,是由他一手审问出来的,听到有问题后,自然会追问。

    “细节不够真实,还是吐出来的信息不够充分?”

    许世良笑道:“难道凌哥你不觉得贺兰一常吐得太干净了,就像故意遭罪故意告诉你这些一样。”

    凌哥“哦”了一声,摩挲着胡渣看向他。

    “贺兰一常吐出这些东西的原因在哪?他完全没有理由吐得这么干净,大桥高晴能够全部说出来,是因为一直追寻了几十年的东西就是一个幻影,一时接受不了,心态完全崩塌,贺兰一常又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呢?”

    “最有可能的情况,贺兰一常用一部分我们想要知道的真相,去掩盖他不想让我们知道的那部分真相,所以他才吐得这么干净,完全就不像是一个在第二大陆当过雇佣兵的人。”

    凌哥沉默了两秒,说了句告辞便大步转身离开阳台,进入暗道当中。

    “不说说为什么会知道贺兰秋杀掉了温德斯?”

    “猜的。”许世良简洁回了一句。

    景南洲将目光移到他的脸上,轻声笑道:

    “在书房里听到古丽的那句话,就算是结合了贺兰学平的偶然提到的信息,可能猜得到林塞和温德斯两人应有的身份,被贺兰学平对换了一下,但是能猜到温德斯死去,甚至是被贺兰秋杀掉了,难以想象。”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怎敢轻年少?”许世良嘴角上翘,开了个玩笑。

    景南洲听过哈哈大笑一阵,说道:“这句话要是由第三人来说,效果肯定要好上不少。”

    许世良耸耸肩,笑着没有答话。

    他的目光随之移到夜幕之下,越过良田美池,投到森林之中,远处细弱指骨的笔直道路上,一辆闪烁着银白的金属亮色的汽车,正以人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前行。

    汽车的车篷上,一道血红的长旗随风猎猎作响,金黄的笔调在上印刻着莫林二字。

    许世良哑然失笑,“我要下去接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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