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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月光勾勒出周遭环境的轮廓,淡薄的光芒之下,天幕低垂,尽落身前一处三米来宽的露天阳台。
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
阳台之内,除却明月清风,此外别无一物。
远处的苍白月光之下,翠绿的高耸树冠参杂这许许枯黄,幽深的天空将嵌在幕中的清辉托亮,似乎此刻天地陡然一色,月光弥漫了所有。
众人依次穿过残破的青铜墙壁裂开的断口,谨慎打量其中一切的加泽文顿住脚步,手指向身后的不再是青铜色的,而像是珍珠背光一面,与月色同一种色调的裂开断口的墙壁。
“上面好像有字。”她轻声说道。
闻声望去,两行波磔极佳的小楷落入视线:
良田美池苍柏之景,俨然桃花源矣。
“俨然,桃花源矣......”
不知谁发出一声叹息,在一片宁静当中。
“风月无想,一枕黄粱......”景南洲负手而立,轻声感慨,“好一个一枕黄粱,好一场醉人的美梦啊......”
众人闻声沉默,目光流连着此处城堡的最高处的晚景。
苍黄叠海入云来,清辉漫落散桃园。
“这个,就是宝藏?”贺兰恩来喃喃问了一句。
虽然早已知晓的结局,但是因为心中的倔强,始终不愿意去承认。
许世良看了眼早就被林清弄醒,现在正被反绑着双手,跌坐在地上的老妇人:
“万般辛苦为哪般?”
老妇人嘴唇不断颤抖着,双手抱着脑袋垂在膝盖上,口中一句句呢喃里的“我不信”、“这是假的”......
景南洲转过身,看向众人道:“贺兰庆留下的第二局词‘竹外一只斜,野人家;冷落竹篱茅舍,富贵玉堂琼榭’,其中的含义你们或多或少都应该有了猜测。”
他对许世良点点头,由这个年轻人来说出接下来的“家庭琐事”。
景南洲之前对于这四句词尚且抱有点疑虑,虽然大致清楚了其中的含义,但是却缺乏了必要的证据,而等到明确知道许世良能够解开这四句词后,这一面拼图的最后一块,终于找到了。
为什么贺兰恩来这个两面三刀的人会对女仆小林如此照护,又是为何最后打开指纹锁用到的是小林的指纹?其中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总揽全局的事情都由你来做,放刀子的事情就要让我来......许世良对某个意态闲适的唐装男人在心底腹诽几句后,看向小林,沉默了数秒说道:
“小林小姐,可以简单说一下你的,二十多年的生活经历吗?”
小林并不笨,相反是那种一点就通透的人。
之前在用自己指纹解开青铜墙壁上的指纹锁时,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点猜测,现在又听许世良这样委婉的提问,许多事情也都渐渐明白了。
“生活经历?”小林抿着嘴角,反问一句。
“你的童年应该不是在A国,而是在M国度过的吧?”许世良问道。
小林摇摇头,“小时候的事情很多都记不清了,应该是在M国,我还有点印象。”
对于回忆都是模糊的回答,不过是因为曾经那段悲惨的童年不愿意再去提起,所以只是借口记不清楚来保护自己最后的自尊。
许世良微微摇头,不再去问小林曾经的经历,转而解释起贺兰庆老爷子留下那四句词的含义:
“‘竹外一只斜,野人家’说得应该是小林你的身世吧,而剩下两句‘冷落竹篱茅舍,富贵玉堂琼榭’,大概是在说如果对你那段人生有所帮助的话,你所经历的事情,所遇见的人,甚至说经历的人生,都该是另外衣服样子。”
“我倒是觉得这看似感慨万千的四句词,真正的重心是放在没有写下的那两句上,‘两地不同栽,一般开’。”
“写下这四句词的贺兰庆,应该是对小林小姐心怀愧疚,至死时仍然忘不了......”
景南洲轻声结束了这个话题,因为心中迷津,除了自度,他人也都是爱莫能助。
言罢,他又看向许世良道:
“过于夸大外界对于自身成长的作用,我觉得并不妥。”
许世良说道:“性相近,习相远,礼乐教化对于一个人的成长经历本就是不可代替的作用,强调人之本身,是不是太过看重‘性本善’这种论断?”
景南洲摇头,不再和这个年轻人去争辩什么,他回首再望了眼一直让这个贺兰一家心心念念的‘宝藏’,轻声叹息。
几人相继离开城堡的最高处,景南洲和留着小辫子的凌哥去往一楼某处角落,不知在商量些什么事情,林清则依旧同仆人们在一旁的侧厅里待着,小林和贺兰学平沉默跟在他的身后,三人一路无言。
许世良和加泽文留在这处可以眺览城堡周围所有景色的阳台上,将心念俱灰的老妇人伊藤仔细盘问一番。
许是因为多年朝朝暮暮想着的宝藏最后竟然成了一个不愿相信也不愿醒来的梦境,又或许是因为心理医生加泽文开导成功,老妇人交代了一切有关犯罪的既定事实:
老妇人本来只是贺兰庆妻子伊藤的贴身女仆,也是城堡最初主人,那位M国富翁的负责管理城堡财政的女管家,大桥高晴。
源于某次那位M国富翁突然少了近千万A元的财产,不得不卖掉城堡以勉强维持开销,而在城堡里工作多年的大桥高晴,也就是许世良面前的这位容貌苍老,身形佝偻的老妇人,因为那时长相端正,加上又同是R国移民的缘故,被老夫人伊藤留在身边当作贴身女仆。
而大桥高晴选择留在城堡的原因倒也简单,她相信那位M国富翁在这座哥特式城堡里埋藏了一处价值千万的宝藏,所以从那时开始,便一直苦苦搜寻着宝藏,距离已经二十多年。
后来在她心灰意冷始终找不到宝藏的时候,仆人们又从主人那里得到一个消息,一个关于城堡宝藏的消息,也是因为这个消息,使当时身为贴身女仆的她心生恶念,认为自己一直找不到宝藏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得到的消息不多,自身处于某种意义上的信息茧房当中。
思虑多年,凭借贴身女仆带来的优势,大桥高晴刻意模仿老夫人伊藤的生活习惯,在彻底熟练之后,她便先花费多年积蓄,将自己整容成老夫人伊藤的模样,再通过一次蓄谋已久的巧合杀掉伊藤,将老夫人的尸体藏在城堡的左侧阁楼里。
但是伪装顶替的终究无法坐到完全还原,单说一点,大桥高晴和伊藤便不相同,伊藤被杀害时时年七十岁,而大桥高晴仅仅三十五岁。
因为那时尚未消失的生理需求,让顶替成伊藤的大桥高晴暴露在贺兰庆眼中,但是令她奇怪的是,贺兰庆对于妻子的死去丝毫不以为意,竟然帮助大桥高晴解决了某些早已暴露出来的问题。
所谓天道有常,因为大桥高晴的存在,使得老年生活纵欲难禁的贺兰庆最后因为气血亏陨而去世。
加泽文眼神“幽怨”瞄向许世良,悄然撇了撇嘴角,甩甩手腕继续做笔录记下相关信息。
什么叫你是作家,所以你来记录,分明就是懒......要不是菲的情况还算稳定,要不然我就,我就......加泽文收回视线,心中叹息一声,继续专心记录。
许世良在老夫人停顿的间隙,对加泽文做出一个此处存疑的手势,然后继续审问。
正如同艺术家永远不会只满足于创造艺术,任何的一个正常人都会渴望自己的艺术得到人们的赞善与青睐,这是人性使然,同样也是天性驱使,哪怕是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一个活在人间的恶魔。
整容伪装成老夫人伊藤模样长达十几年之久的大桥高晴继续说着她的她那艺术性的隐秘谋杀:
可能大桥高晴一开始心中便有这种打算,用色欲这种东西帮助自己完善细节,同时借此真正隐秘地“杀掉”知情人贺兰庆。
但是她显然没有想到,女人的直觉往往就是意味着真相,对她而言如此,对别人而言亦是如此。
先是城堡里的女管家桥本优一通过某处大桥高晴根本想不到的细节,同样也是永远学不会的细节,发现了她的异常,那就是老夫人伊藤向来对于一长串数字字母都是让身边的贴身女仆去记,自己从来不记,而某次女管家桥本优一却突然发现老夫人伊藤竟然记住了她的护照号码字母。
虽然当时桥本优一只是发现了异常,但是还没有上升到去怀疑她身份的问题,所以大桥高晴对此也是不闻不问,只是这种平衡不久便被贺兰庆的大女儿贺兰雅之打破,贺兰雅之同样是因为一处细节而怀疑到老夫人,但是与女管家不同,她怀疑的是自己母亲真实身份问题。
后来一次各方都心怀鬼胎的生日聚会里,大桥高晴放火制造混乱,趁机将贺兰雅之和女管家桥本优一带进暗道里,后来又将两人囚禁在有水无食的密室当中,在虐待长达几十天之后,亲眼看着两人为了生存下去不得不吃掉曾经相互信赖的对方。
这种极致的虐待快感带给大桥高晴无以伦比的极致欢愉,一度将她原本压抑到扭曲即将趋向崩溃的精神稳定住,于是她便不断开始寻找下一位猎物,但是因为天性谨慎,所以她从不自主选择猎物,只在不得已下杀手的时候,才不会压制自己的扭曲的心态。
第三个(对于同样有所图谋的贺兰庆当然不算一个知情人)发现者,那位女管家的女儿,可能对于血缘总有些隐隐的呼唤,女管家桥本优一的女儿竟然误打误撞找到了藏有她母亲尸体的密室,但是却从来没注意她的背后,一直有双眼睛在盯着她。
因为担心事情败露,所以大桥高晴开始不断收敛心性,同时为了避免被拆穿后悲惨遭遇,她开始在暗道里设置各种各样的陷阱,比如地底大厅里可以引水的炸药,又比如阁楼当中,可以燃烧的异物......
第四个发现她伪装异常的是一位运气不怎么好的女仆,或许因为地位卑微,所以这个女仆死去时就像一只蝼蚁,没人在意没人关怀,没人管她生为何生,死为何死。
随着杀掉的人越来越多,扭曲的精神无可逆转的逼迫大桥高晴自主去尝试狩猎,然而本性谨慎的她最终选择了虐杀动物来满足自己的快感,虽然人类何动物存在本质上的差别,但是濒死时绝望的神情却如出一辙。
第五位被她杀害的则是后来被警方证实是饿死在森林当中的贺兰庆的二女儿,贺兰梦之死亡远比上述四人受到的侵害严重,因为大桥高晴在贺兰梦之身上施加的侵害,是之前被杀害的四人的总和......
加泽文停下笔录,神情肃穆地看着眼前这个完全就是魔鬼化身的女人,她光是听到贺兰梦之那些遭遇便要揪心不已,手中的笔难以进行描述那种种恶行。
虐待仅仅是开端,最后想死都死不了,这才是最悲哀的事情。
忍住要用枪打死这个魔鬼的冲动,加泽文转开视线,直勾勾看着许世良。
见他的脸上见不到正常人该有的喜怒,只是一片深沉的平静,加泽文深呼一口气,试图平静下来,但是却失败了。
因为她始终无法平静,平静去面对那种想死都死不得的事实。
扔掉纸笔,加泽文站起身面朝幽暗的天幕,看着天上的一轮白玉盘,思绪放空放缓。
许世良接过纸笔,示意坐在地上的老夫人模样的大桥高晴继续叙述她的犯罪事实。
大桥高晴面无难色,十分平静地继续她的供述:
在连续死亡多人之后,沉迷女色的贺兰庆终于发现了事情的异常,城堡里逐渐流传开来的谣言与诅咒也渐渐让其他有心人注意到问题,但是一切尚未来得及付诸行动,贺兰庆便为纵欲买了张死亡门票。
在此做个记号,许世良又一一询问诸多问题后,结束掉这场压抑的审讯问话。
穿过曲折的暗道,一路将大桥高晴送到一楼大厅的舞池当中,给她绑上绳索限制其行动之后,许世良走到加泽文的身边,看了看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菲,犹豫了一道;
“大桥高晴给菲喂下过量的安眠药,需要在等一天的时间,才能醒过来......”
我想,不必太过担心......在心底默默补上没有说出的这一句话,因为这句话是在有点不近人情的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味道,虽然许世良对于除却许艺戈之外的女子一概是以直男思维去解决问题,但是他毕竟和加泽文是同事,而且接下来还有需要她帮助的时候。
加泽文看着这个似乎对于男女之事,七窍同了六窍,一窍不通的年轻男子一眼,悄然下弯嘴角道:
“还有什么事情吗?我现在相和菲待在一起。”
许世良假装没听懂话里的隐藏含义,直接回应字面意思道:
“接下来还要去见一下贺兰学平和贺兰一常这对父子,需要用的你的心理开导,另外,还要麻烦你坐下笔录。”
“好,我知道了。”
但是身体却完全没有多余的动作。
两两无言
知道了,然后呢,那我们倒是一起出发啊,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许世良额角一跳,看着女子一言不发地半跪在菲的身边,不断擦拭着菲没有灰尘的脸颊。
“咳,对于贺兰庆的引狼入室,不必太难过。”许世良轻咳两声,表情十分不自然地对一位年轻的女性说出安慰。
“我的母亲早就看透了贺兰一家人的真面目,所以才会宁愿病死也不愿去求救,于我而言,在我母亲死去的那一刻,我和贺兰一家的所有牵连都已经斩断,刚刚我决定了,卖掉这座城堡得到的A元,全部用于慈善事业,我不会那一分A元。”
许世良点点头,“选你所爱,爱你所选。”
加泽文站起身道:“走吧,下面去哪?”
“就近原则,先去贺兰学平那儿。”
两人前后走到坐在大厅门外,双眼无神看着远方的硬汉模样的男人。
又是一个因为宝藏幻想破灭的“赌徒”......许世良简要说明来意后,贺兰学平无力摊开手掌,对两人做出一个请坐下的手势。
一番问答之后,许世良不再打扰这位心神失宁的男人继续沉思人生的意义。
“喂。”加泽文悄然与他并列而走,“我说,你相信贺兰学平的话?”
刚刚的一番问答,贺兰学平有多次前言不搭后语,除去被身边这个“阴险”的男子诈出来的话,还有许多都是前后矛盾或者逻辑不同的问题,明显就是还没有想好措辞,只随便找了个借口。
许世良摇头,“半真半假罢了。”
来到古丽卧室里,却看到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情景:
正中间的贺兰一常被捆绑在椅子上,不断扭曲晃动着,一袭黑色唐装的男人立在一旁,安静看着一切,脑后绑着小辫而的男人手里正玩着小刀,刀尖甩过手背,又以奇怪的角度回到手心当中。
一个不时扶两下黑色镜框,现在似乎正在询问某个问题男子转头看了过来,还有一位女仆打扮的年轻女子静静地看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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