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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世良简要说了说曹子凌最近的“壮举”，末了说了下警方对此做出的反应，一番话语听得猴子是津津有味。
膝盖上一个微型电脑，屏幕上实时将一楼仓库门前的场景记录下来，许世良停住话头，看向一旁面向窗口架着狙击枪的林清道：
“这里有没有准备什么录音设备？”
“监控设备带有录音功能。”林清简单回了一句。
四人不再交谈，静静等待着可能会到来的人。
通过刚才的信息交流，猴子觉得单纯地设一个局，以军火库作为诱饵还是有点太草率了，但是看见身边年轻警官颇有说服力的目光，于是理智地放弃“战前争吵”。
极端安静地氛围内，时间飞快流逝，许世良借着滑动屏幕，看了眼时间。
已经过去十分钟了......他无声低语一句，正疑惑按照警视厅的效率。苏宏宇那边说不定已经得到消息了，但是那个凶手为何还是迟迟没有行动。
没等他疑虑几分钟，三楼防御工事内的四人忽地听见一楼仓库铁门被人打开的声音。
“哐当！”
极为宁静的环境里，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所有人的心情为之一振，许世良迅速放下微型电脑，对叶若清和猴子点了点头。
刚刚简单沟通的时候，四人商量好由猴子带队突击，叶若清负责押后，而许世良则要时刻与楼上的林清保持联系，防止对方不止一个人进入军火仓库。
吸了口气，缓和一下略微紧绷的情绪，许世良冲猴子点了点头，随后啪的一声，一楼仓库强照灯光顿时迸发出极为耀眼的白芒，盖住了仓库内的黑暗。
不应该先关门？！
许世良嘴角一抽，急忙要出声提醒猴子赶快关门，不过猴子也迅速反应过来，右手握拳猛然锤砸向墙壁的按钮，紧接着哐地声铁门轰然落地。
早已在脑海中构思过无数次下楼的路线，许世良熟捻地拉过绳子，直接从三楼借着吊绳跳了下去，随后叶若清和猴子迅速跟上。
摇曳而刺眼的白芒里，一楼军火仓库里却没有任何人影，一枚铁青色的高爆手雷无声靠在铁门前方，似乎只要一个按钮就能直接带走仓库内所有生命。
许世良面无表情地对猴子示意关掉强光探照灯，淡雅而明黄的灯光迅速取代了耀眼的白芒。
捡起那枚手雷，看着手雷引线拉环上，不断闪烁着红点的引爆装置，许世良很想扯开嘴角笑一笑，最坏的情况？
当最坏的结果最终出现在自己眼前，许世良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不想去亲手扯开那张面具。
猴子上前两步，仔细检查一番完好无碍的铁门，憋屈地叹着气走到许世良身边：
“怪我，都怪我......”
“怪我没先放铁门，我的错。”
让人感到压抑的安静仓库里，已经赶到楼下的林清扫过一眼仓库，便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他默然几秒，嘴角微动：
“还有补救的机会吗？”
“我们外面还有四个兄弟，还能在堵他一次。”
许世良低头看着高爆手雷落地的位置，沉默着没有开口说话。
叶若清环顾四周，神情异常冷漠。
受不了这份压抑的猴子闷哼一声，快步跑到楼上，拿着微型电脑仔细看过去，但是却没有任何信息，屏幕上只有一面白色光芒。
“你们，去外面搜搜有没有价值比较大的东西，半个小时候在这里会合。”
林清想说点什么，但是看见对方黯然的神色，终是闭上嘴巴，将铁门重新吊上，硬拉着猴子离开仓库。
叶若清走到许世良身边，抿了抿嘴角，却以同样的方式保持沉默。
“注意外面。”
许世良摆了摆手，拿起猴子放在汽车车盖上的微型电脑，开始一帧一帧浏览屏幕画面。
刚想说些什么的叶若清突然明白他的意思，快步离开一楼仓库。
久违的宁静再度袭来，时间一秒一秒走过。
淡雅的黄色灯光散落地面，似乎每一处角落都无处可藏。
许世良吐出一口气，背对着铁门，面朝整座摆放好汽车的仓库，声音低沉道：
“不出来吗？”
“约翰。”
落针可闻的仓库中，左侧军用卡车阴影处，约翰走出卡车，向来肃穆的面容此刻显得有些苍白。
冷风从仓库门口吹进，让本就严寒的氛围再添几丝冰冷。
“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
许世良眼眸暗沉，看着他沉默几秒道：
“因为只有你，才能构造出一起完美的密室杀人案。”
死一样的寂静后，约翰平静问道：
“什么时候，确定的？”
“不，我一直没有确定。”许世良摇摇头，突然扯着嘴角笑了笑，却有些悲容，“直到你丢下这枚手雷，明明可以解决掉所有试图接近你的人，但是你却没有这样做。”
约翰举起右手，将高爆手雷的引爆装置的按钮丢在地上，突然有些好奇地问道：
“找到线索了？”
“案发现场遗留的线索都被你丢尽壁炉里了，所有身处案发现场的人都被你以某种思维误导过一遍，所以警方第二次审讯时，才会有八个人八个凶手的错觉，保存通讯信息的手机，你应该早就毁掉了，所以还能找到什么线索呢？”
约翰笑了笑，眼神有些飘忽：
“说一下你怀疑的地方吧，我很好奇自己到底是怎么被你发现的。”
“把所有细节都说一下，让我至少知道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东西，最后还是被人怀疑上了......”
许世良靠在汽车车盖上，轻声说道：
“第一次对你产生怀疑，是我、江平、苏宏宇和你，在案发现场第一次勘察的时候，那时还没有被你带入先入为主的思维陷阱了，我记得那时候谈到凶手的逃跑路线，你很快就凑上来讨论，不断将话题往其他地方转移，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你是担心我们讨论凶手逃离路线时，不小心谈到案发时间吧？”
“第二次，现在看来十分明显了，江平提出的顾晨和封仲是凶手，应该把你吓了一跳？因为江平提出一个对你最不利的想法，凶手潜入死者房间，或许在案发时间的很早很早以前，这样凶手才有充足的作案时间，充足地销毁线索的时间，以及充足的逃离时间。”
“第三次，在之后的讨论里，你渐渐把警方的讨论方向带偏，让江平不再提起凶手进入死者居住地点的时间，然后在那个晚上，趁着苏宏宇和江平还没有回到公寓内，在门外布置了一枚很明显很容易察觉的牵引手雷，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利用这个时间差完成这件事情的，在此之后，江平和苏宏宇果然被你误导，认为凶手是察觉了警方掌握十分关键的信息，所以才做出不得已的应急措施，所以，之后苏宏宇和江平开始在另一条思路上越陷越深。“
“还有几次，都是你用各种办法误导警方，让办案思路逐渐陷入僵局，但是这些并不是让我真正怀疑你的东西，真正让我怀疑你的只有三件事，一件是我从苏宏宇那里了解到，你明明可以不参与封军被杀案，但是执意背着警视长何力刻的意思，加入专案组，成为小组副手，你给出的理由确实让人挑不出任何问题，我想这也是你的本意之一，你的理由本来就是真相，所以何谈证伪？”
“但是，没有人会注意到，那天早上一直跟着你的那名警员却没有继续跟着你，此后和你处理现场的是一群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看过第一现场的警察，而另外在场的六名当事人，只会记得倒在壁炉前血泊里的那具尸体，很难会像一名警察，第一瞬间是去记住案发现场所有的东西，防止任何线索的遗漏。”
“不过这只是让我对你起了疑心，因为没有足够的线索，所以这件事情我也丢在脑后了。”
许世良放下手雷，深深叹了口气道：
“另一件倒是有些巧合的因素，你是张奏的朋友吧，能够托付后事的朋友？”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江平的时候，我们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好像是江平调侃一句某个神明，我顺口接了一句，苏宏宇当时好像情绪也不错，只有你保持沉默。”
“因为你是女神的信徒？”
约翰点点头，旋即又有些疑惑，有些好笑道：
“难道因为我是女神的信徒，你就发现问题了？”
“张奏的藏书，有很多都是女神教会的经书，作为他的朋友，作为一个虔诚的女神信徒的朋友，一个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朋友，我觉得都是信仰神明的人，容易做得到吧？”
约翰没有回答，转而问道：
“第三件事呢？我很好奇什么事情让你排在最后压轴的部分。”
许世良揉了揉两边额角，站起身面朝这个高个儿男人：
“第三件事很简单，就是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为什么一定会来这里。”
他又在后半句话追加上十分肯定的话语。
“为什么一定会来这里......”约翰摇头失笑，而后渐渐收起笑容，“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目的了，那我们不用再绕着弯子交流了。”
“能不能放我离开？”
“只要我完成事，之后我会去警视厅自首，交待所有。”
许世良摇了摇头，声音逐渐低沉：“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为什么还要问呢？”
“你知道我的目的，为什么会不支持我？”约翰声音陡然变得急促起来，“就说封军这个人，这个畜生你知道是怎么害死张奏的妻子和女儿的吗？你知道这个畜生做了什么事情吗？”
“这种畜生，放给法庭，你觉得他能被判处死刑？这种畜生死刑怎么能这么容易让他去死？”
许世良吐出一口气，缓了四五秒才说道：
“当法律不能代表正义的时候，私人报复将是正当甚至高尚的，你说的没有问题，但是你选择通过复仇的方式来抚平创伤，难道真的是正义？”
“你要明白一个前提，只有法律无法安抚被害人，你才能，我同样支持通过私人报复去伸张正义，弥补法律的缺陷，去恢复纯粹的道德，但是你能向女神起誓，如果你将一切事情告知法庭，告知这个国家的所有公民，封军不会被处以死刑？”
“你不过是打着正义的幌子，去发泄自己的情绪罢了，你所谓的正义，其实只是唯心的事情，你认为自己拥有纯粹的道德价值判断，你认为自己的行为能够让整个国家都认识到什么叫正义，但是你知不知道那只是你自己一个人的正义，而我们整个国家，需要的是普世价值下的正义。”
约翰放弃了争辩，价值观不同人怎么争辩也争辨不出结果，就像两小儿辩日一样可笑，他轻声说道：
“涉及张奏专利那件事的，那几个道貌岸然的行政官，领头的是市议会首席议员吴克礼，参议员卡德，这只是东方市的行政官，帝都那边还有好多，我会亲自把他们送到地下。”
“我不奢求你的同情，但是希望你看在一家人惨死的下场，让我去解决掉他们几个，然后，我接受法律对我的任何判罚。”
“告诉我，现在你是什么意思？”
许世良看了他一眼，明白终究是两条路上的人，缓缓开口说道：
“先告诉我，你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张奏自杀，大部分原因在他自己那里，帝都那里有一小部分，所以我们不谈什么张奏自杀的事情，我们来谈张奏妻子女儿被杀的事情！”
“封军已经死了，惨死，但是死得其所，吴克礼这个人渣也必须得死，你能想出来用毒品控制**这种畜生行为？”
“卡德还有其他几个人，必须受到惩罚，还有那个东方市共和党的话事人，李义海这个混蛋至少永不录用，底下那些打手，我不回去伤害他们的家人，但是这些打手必须给出一个交代！”
“血债血偿！”
许世良笑了笑，啪的一声握拳砸向铁门下降的按钮，随后哐地声铁门死死封堵住仓库的出入口。
约翰闭上眼睛深呼几口气，然后直接掏出手枪，对准许世良的额头：
“让开！”
“我以女神的名义起誓，我不会伤害任何无辜的人，复仇之后，我会接受法律的一切判罚......”
“你给我让开！”
约翰气息逐渐加重，看着那道淡黄色灯光丝毫没有移动迹象的身影，他握着枪的右手有些发颤，枪口略有起伏的抖动。
“我会亲自践行正义，不管他有没有到来。”
音落，枪响，一道身影陡然砸向地面，溅起满地尘埃，飞舞在淡雅的明黄色灯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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