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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华，先帝是我杀的，此事与明琛没有任何关系。”
昭华满脸泪水，不敢置信的望着她，“你说什么？”
“当日我用一杯毒酒送先帝上了路，他死的很平静，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
“够了！你明知道父皇死了我会难过，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昭华怒极攻心，猛地几步走到叶芷面前，恶狠狠攥住了她的衣领，“你不是说最疼我么？难道这些话都是说来骗我的？”
“昭华，我从未骗过你，但先帝非死不可，这是他的宿命。”
“我不信命，你杀了我父皇，我恨你！”昭华竭澌底里的哭泣着，一把将叶芷连人带藤椅推向了一旁的石阶。
叶芷双目失明，动作也变得迟缓，额头砸在了石头上，闷哼一声便昏迷了过去。
这动静把昭华给吓到了，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嫂子，你怎么了？”她只是推了一下，叶芷最多摔个跟头，怎么可能这么严重？
“你别吓我，嫂子，我错了，我不该跟你发火的，来人，快来人啊！”
昭华大声哭喊着，很快意欢与谢楹就赶了过来，看到倒在血泊之中的叶芷，两人肝胆??裂。
“谢楹，赶紧去把大夫喊来，我送娘娘去房间。”
“好，我这就去。”
院子里忙成了一团，只有昭华一人孤零零站在原地，脸上的泪痕被风干成了冰霜。
半个时辰后，去与武将议事的周明琛匆忙而归，他看到床榻上不省人事的叶芷，脸色一瞬间阴沉了下去。
“皇兄，我不知道会这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昭华不停道着歉，眼睛红肿的像两颗桃子。
“你认为小芷杀了父皇，所以憎恨她，对么？”
“是，她明明说过不会做出弑君夺位的事，可还是食言了，难道我不该恨么？”周明琛：“可父皇逼迫小芷喝下了无忧，这笔仇又该怎么清算？！”
“无忧？！”昭华骇然的望向了叶芷，“你说嫂子她……”
“是，她还剩下几日性命，我很快就会失去此生最爱之人，这都是拜父皇所赐！”
昭华张了张嘴，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打击的她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小芷一直以来都把你当做亲妹妹看待，从未想过伤害你，可你这一推，无疑是提早送她踏上黄泉路。”
“不，我没想过要害嫂子，皇兄，你快想办法救救她！”
“我没有任何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她身边，生死相随。”
“生死相随？”昭华泪如雨下，“我已经失去了父皇，难道连你和嫂子也要抛下我么？
“正如小芷所说，这都是宿命。”周明琛疲惫的合起眼，不想再和她纠缠下去，“你走吧，让我们安安静静过完这个除夕。”
昭华咬着下唇，知道这里已经不再欢迎她，抹去泪水走出了房间。
叶芷这一睡就是五天，醒来时恰好是除夕夜。
谢楹和意欢压抑着悲伤准备好了年夜饭，火红的灯笼也被挂到了屋檐下，透过窗户远远望去，到处都充斥着新年的氛围。
“醒了？”周明琛仿佛已经在床畔等候已久，看到她睁眼，温柔的注视着她，“饭菜已经备好了，要出去吃一些么？”
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的缘故，叶芷的脸色反常的红润，双眼也明亮有神。
“不是很饿，我想出去走走。”
“好，想穿哪件衣衫？”
“浅青色那件吧。”
“我去拿。”
周明琛取来衣服替她穿好，将人搀扶到了院子里。
“你已经知道了，对么？”叶芷侧脸问了一句。
“那你怨我瞒着你么？”
“说不怨是假的，但事已成定局，说再多也无用。”
叶芷愧疚的垂下了眼帘，“抱歉。”
“你永远不必对我说这两个字。”周明琛深吸了一口气，“走吧，这几日又下了一场雪，庄子里风景如画，你会喜欢的。”
“嗯。”
两人缓慢的在雪地上行走着，叶芷打量着四周，嘴角笑意渐浓，“真美。“还有更美的，你看前面。”
叶芷应声看向了前方，发现十几盏兔子灯正摆放在墙头上。谢楹、意欢，还有商会里的一众朋友正笑吟吟的望着她。
“娘娘，除夕快乐！”
“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是太上皇让我们来的，反正年夜饭在哪都是吃，倒不如大伙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是啊，这些兔子灯娘娘可还喜欢？都是我亲手做出来的。”柳夏兰尽力保持着笑容，可眼底的泪水还是掩饰不住。
“喜欢，做的很精巧，像活的一样。”
“娘娘要是喜欢，我每年都给你做，做一堆。”
叶芷心中泛着酸楚，“好，我可记着了，你明年不能食言。”
众人说笑了片刻，周明琛揽紧了怀中女人的腰，“是不是累了？”
“确实有点。”
“那我们回去吧。”
“嗯。”叶芷扭头看向众人，笑道，“明日要是起的早，我给你们包压岁钱。”
“那娘娘可不能小气，一定要包个大的！”
“好，一定。”
叶芷被周明琛带回了偏院，她刻意忽略了身后的呜咽声，不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哭哭啼啼的走。
回到房内，她从怀中取出了一枚手串，“明琛，这是先帝让我交给你的，说是你母妃的遗物。”
“你戴着吧，母妃在天有灵知道有你这样聪明贤惠的儿媳，一定很高兴。”
“我手上已经有一只玉镯了，戴着显得累赘，你还是先收着吧。”
周明琛沉默着接过手串，轻柔的让她躺在了自己怀里，“你很困了，再睡会吧。”
院外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除夕已过，明年定会国泰民安。
叶芷努力掀开了沉重的眼帘，在最后一刻，细细打量了周明琛的面容，“明天记得喊我，我还得包压岁钱。”
“好，睡吧。”
女人的呼吸声越来越平稳，近乎消失。
周明琛压抑许久的情绪一瞬间涌现了出来，他胸口剧烈起伏，滚烫的泪水无声砸落在了叶芷的脸上。
“别怕，地狱路太冷，我很快就会来陪你。”
他安置好叶芷，起身准备取桌上毒酒，方才那枚手串却摔落在了地上。
昏暗的烛光下，手串的珠子陡然裂开，一颗黑色的小药丸滚落了出来。
周明琛一愣，下意识弯腰捡起，随后，沙哑着嗓子笑了几声。
父皇啊父皇，你对我疏远多年，做尽了薄情之事，却又在这种时候给了不合时宜的温柔。
何其可笑！
此情此景下，他顾不得太多，迅速将药喂进了叶芷嘴里。
服下解药，剩下的，只能看天意了。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落在地面，远处鸡鸣声掺杂着孩童们的嬉笑声，空气里四处弥漫着汤圆被煮熟后的香气。
周明琛伫立在院子树下，吹了半袖冷风，他的肩上已经覆了一层薄雪。
吱呀，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在宁静的清晨格外清晰，他身体一僵，却又不敢转过身，怕一切只是幻觉。
“明琛。”那人浅笑嫣然的唤了一声，“不是说好早点喊我起床么？我都快来不及准备红包了。”
“……”周明琛双目赤红，嘴唇颤抖着转过身。
“傻子，发什么愣。”女人扬眉一笑，飞奔着扑向了他。
阳光正好，他们彼此依偎，在新年的鞭炮声中抱了个满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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