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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对跳！
狼人杀术语里，对跳指两个玩家同时表明自己属于某一神职。这是个非常刺激的环节，在万事不明的副本里更是如此。唐思烬说话时看着地,不看人，但言罢忽一抬眼，望向厨房门边。
商露也疑问转头。
只见小丑站在那里,远远举起玻璃杯,一饮而尽，好像端着杯子在那儿站了半天就是为了等这一句话似的。
她心里更古怪了。
唐思烬眼睛又垂下去。
夏季空气闷热，客厅里没开任何制冷设施（闻玺的身体受不了冷气），他皮肤本就白,染上了薄薄一层绯红。
“第一晚，我验出小秦姐是好人,但想等信息多些再出来。”他音量莫名比之前大了一点，“今晚我验出张姐是好人，本就准备表明身份,但先前有人冒领。”
狼人杀术语里,“冒领身份”被称为悍跳,其主人公往往是狼。
商露于是警惕看向闻玺。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自称预言家，所以除非另外出现反转，我怀疑你的身份。”唐思烬继续，声音越来越快，但音量又低下去，像瓦片很轻地在地上划过,“现在场上剩余六人,我是预言家,小秦姐和张姨确定是好人,里面至少有一人是女巫，一人平民。最坏情况，剩下三人都是狼，那么我这一次会投票给你，请女巫隐藏好身份，夜里再在剩余者里二选一。明天白天至少还有一神继续存活，如果游戏还未结束，投给方才所述中最后一人，好人就会赢。结束。”
一时间，房间里鸦雀无声。
而一番话讲完，场上形势已经瞬间逆转！
小秦姐感激看来，而商露看到唐思烬出了口气，目不斜视重新低头，只是那之前又轻微瞥了一眼厨房。
灯光阴影很重，他碎头发垂下来挡住表情，她莫名觉得他脸上有很小的一点笑意。
但商露没有多想，因为自己大部分的脑子还在忙着理之前那一番逻辑。
狼人杀是成熟的游戏形式，比那更复杂、更完美的推理必然存在更多，但问题在于，不是所有人第一次玩时就能快速掌控逻辑。
商露有点悲伤地想：可能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她下意识也想尝试一点高级些的内容，但努力半天，最后也只能给出“我是平民，赞同前置位一切言论”的平凡言论，不禁更悲伤了。吴心语懵懵懂懂地说了句同样的自证，最后是闻玺母亲。
闻玺毫无意外被全票投出，商露闭上眼睛，等到第三夜结束，睁眼看看还剩下哪些人。
闻樱蹲在沙发后面：“昨天晚上，妈妈和商阿姨死了。”
商露突然被杀，心想这么一来，神职就只剩下……咦？
她突然坐直，难以置信地看向唐思烬。
狼没杀他？
不对——
“游戏结束。”闻樱面无表情宣布，“恭喜，狼人胜利了。”
“谁是狼？”闻玺大声问，“到底是谁？”
小秦姐笑着举手，然后点了点吴心语和唐思烬。娄思源又拿了个杯子，玻璃壁带了点人体温，递过来时凑近耳边，笑着吹了声口哨：
“开始陷害我了，嗯？”
唐思烬用杯口遮住脸。
闻玺长长呻|吟了一声：“小秦姐，你竟然自刀骗药！”
之前玩游戏的时候，唐思烬就察觉闻玺似乎对秦哥有点意见，总之态度十分消极。然而面对小秦姐时不然，两人吵吵闹闹，关系很好。
女家教说：“谁叫阿姨没反应过来，你再怎么样也不会指认一个被女巫救过的人是狼？”
“谁叫他们都不信我！”闻玺遗憾地咳嗽着，但神情并不阴郁，“早知这样，我干嘛要苟第一局，反正出局了你们才念我好。但这可没法把我打倒。再来一局吗？”
商露神情恍惚，一直在看吴心语，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她。
在厨房门边，唐思烬把空杯子还给了娄思源。
游戏结束后他就游荡到这里，两人一起从客厅角落观察其他人。
“你没有胜利的喜悦啊。”娄思源对他耳语，“赢得太容易了？”
唐思烬转脸看他。
娄思源了然：“狼设置得太多了，结束得也过于快。”
他点点头。
那边闻玺已经开始重新洗牌，招呼大家坐回去，开始第二局游戏。
“回去抽牌吧。”
阴影里面，他们手指末端轻轻相互勾一下，随后各走一条路回到灯光下的沙发，再重新坐在一起。
唐思烬低头看新抽到的牌。
坐在这里其实是很新奇的体验，毕竟自己确实没有玩过类似的集体游戏。学生时代，下课后唐恩汐和他很少在下课后接近人群聚集的地方。现在他学习规则，很努力地在玩，但比起输赢，心里其实更在意另一件事情——
『游戏的意义是什么？』
为什么他们要坐在这里，玩几局病人立场不同、输赢似乎毫不重要、规则即使对他这样的新手也毫不复杂的桌牌游戏？
副本名称：「雨中的流浪犬」。
那些怪异的狗，跟“狼”有关系吗？
在「轰炸机」里，第一天也出现过一次类似性质的游戏，即击鼓传花。事后回顾，它暗示了大量信息，包括水溪的存在、山清的表演、众人的初步性格印象和真实日期。
这次游戏很可能行使了类似的作用，但一切刚刚开始，并无特别头绪。
“天黑了。”
想不清楚，唐思烬把女巫牌放好，和其他人一起闭眼。
这次游戏结束得比上次还快。第一夜他救了秦哥，后者白天表明预言家身份，称吴心语是好人，一轮发言后大家投出闻玺母亲。
第二夜狼再杀秦哥，白日众人在商露和小秦姐间投出商露。
第三夜他投毒娄思源，吴心语被杀，小秦姐被投了出去。
平民被全灭，剩下神职女巫，以及一狼闻玺。
“狼人胜利。”
闻樱像是困了，讲话时睡意绵绵，但客厅里随即热闹起来，众人纷纷报出身份。看来大家在前两天逻辑清晰成功驱逐双狼，结果最后一夜全乱了套：平民被杀，女巫投毒猎人，第二天还投走了仅剩的平民。
女巫唐思烬：“……”
娄思源又不知哪里去了，商露趁此凑过来小声：“你发挥不稳定！第一天发言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又会carry起来，结果把猎人给毒了。”
她听来非常快乐，似乎也在幸灾乐祸，因为这一局她当狼。
唐思烬没回答她，蹙眉看着自己的手。
这一局的失误不仅于此，商露被投出去那场，他也没投对过人。
但与此同时，他非常确定，方才进行的第二局游戏里，有一处和第一局是不同的——在进行抉择时，自己头脑里产生了一点幻象：
一只狗出现在视野正中。
半透明的，抽象的，犹如人影窜动的错觉。它只一闪而逝，而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手已经自己抬起，指向了不该指向的人。
简直像被操控了注定结局的游戏一样。
但不排除这是巨大失误后的心理找补，唐思烬疑惑地回忆片刻，想找人确认一下，但商露又跑去找吴心语了。闻玺好不容易扳回一局，神清气爽，但见闻樱昏昏欲睡，便仍然对母亲说，今晚最好到此为止。
“你对你妹妹真好。”小秦姐说。
闻玺笑笑，和他们道了晚安，先消失在楼梯上。剩下的人也都该走了。
一片嘈杂声中，唐思烬隐约听见闻樱在问她母亲：“……你保证吗？”
“当然。”
“你保证会带我去公园。”
在女人做出回答前，门关上了。
唐思烬竭力捕捉最后几个类似“生日”“一天”的模糊词汇，心不在焉走出门口，被娄思源的影子挡住了风，伞则负责在最后一刻挡下雨。商露又看着他们，他这才回神，发现两个女孩都各拿一把伞，也站在漆黑的雨中。
小秦姐和秦哥经过了他们，打了个招呼，消失在黑暗中。
凉凉的雨珠敲打过来，也让所有人突然意识到，还得另找地方过夜。
“我们不至于露宿街头吧？”商露茫然地问。
“我好累，好累啊。”吴心语也小声说，眼神发直，好像失去了灵魂。
她说了两句，拼命在衣衫上蹭了蹭手掌，突然哭了起来。
商露吓了一大跳，赶紧要拉她，吴心语动作又是重重地一顿，随即一边哭，一边摸了摸口袋，因为仿佛变魔术一眼，每个人的衣兜里都突然出现了一个手机，备忘录第一行就是各自的住址。商露住在另一栋尖尖小楼里，吴心语似乎是住校生，唐思烬和娄思源在同一栋楼的上下，地址却很陌生。
吴心语用手机很不熟练。
“你还回得去学校吗？”娄思源问她。
这位曾任「轰炸机」边缘NPC的女病人抽泣着摇头（她到现在也没提自己为什么在哭，甚至好像希望所有人也一同忽略这一点），表示不太确定，毕竟按照现实逻辑，她现在回去还得翻个墙。
新地址也扑朔迷离，最后他们决定先各自去指示的住所，如果实在遇到阻碍，吴心语还可以回商露的小楼。
娄思源自己横穿雨幕，站在那边和吴心语讲话。
唐思烬把手机放回衣兜，眼皮一抬，又碰上了商露小心试探的眼神。
他疑问看回去：“？”
“你知道他是谁吧。”商露凑近过来，指指娄思源背影，小声问：“我的护士跟我说过……但明明……还有之前……车上……我是说……到底……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跟他搅在一起？”
唐思烬知道她迟早会问到这点，下意识看向娄思源背影。
但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对方没看这边。
自己要独自决定怎么对外人表述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看回商露：“因为……”
停顿。
唐思烬说：“因为我想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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