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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思烬手按住沙发扶把,感到自己像刚从电影院里出来。封闭和鲜明的人物图画一并消弭,周围一切都缺乏真实,他迅速转头去找娄思源。
商露说:“你们俩真是吓死人!”
“嗯?”
“他是狼啊!”商露很苦恼地,也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我们怎么办呢,这会说明什么啊。哎,吴心语!你去哪里?”
吴心语已经站了起来,“我去楼上找那本书,你们等在这儿吧。”
“我和你一起。”商露匆匆跟上。
两人一个接一个沿楼梯跑掉了。
剩下唐思烬在客厅里,往楼梯最后望了一眼,又转头看娄思源:“刚才两次,是你主张先刀我吗?”
被提问的人很无辜地说:“你猜。”
唐思烬把侧脸枕在沙发靠背上,目不转睛看着他,没说话。
“没生气吧?”周围没人在看他们,娄思源向前倾身,抓住他两手轻轻晃动。唐思烬脸下意识往后仰了一下,仍注视着他,摇摇头。
娄思源在耳边又说:“你总在不该生气的时候生气,但对于一般人会生气的部分,你反而好像很喜欢。”
唐思烬白皙的脖颈动了动:“我会觉得你没有忘掉我。”
“那在你看来,人是得忘得多快啊。”
不远处,闻玺在和木星讲话。其他人也在客厅分散开,每个人都做着自己的事情,好像非常有秩序一样。
唐思烬把脸靠在沙发脊上,突然说:“我快记不得她了……”
“嗯?”
娄思源像要对此说些什么,但忽地微微侧首,叫了一声:“小秦姐。”唐思烬跟着转过头去,见女人站在他们后面,没和秦哥在一起,独身一人。
“今天感觉怎么样?”娄思源问她,“坐下吧。”
小秦姐原本像只是经过此处,但收到邀请,她迟疑地点了点头,慢慢坐在对面。唐思烬也坐直起来,游戏后短暂的调情时间结束,套话时间又该开始了。
两人心照不宣,照例是娄思源承担了大部分的日常铺垫,直接从她走路的动作开始:
“脚下还会痛吗?”
小秦姐说,有一点。
“但秦哥的手臂已经彻底没事了。”
“他吗?他没事的。”
“很奇怪啊,明明那么大的伤口。”
她进行了一次没有什么含义的摇头。
“恕我冒昧,昨天晚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昨天晚上?”
“你从屋子里跑出来,大哭大喊,鞋子都没有来得及穿。”
娄思源负责问,唐思烬一直在观察。
他能够非常清晰看到女人的表情如何从淡淡的疲倦转为紧绷,最终僵僵地,仅有的一点笑也冻在唇边,失去了最后的血色。
小秦姐吸了口气,说:“没有。没有的事。”
“你可真像吓坏了。”
“我只是害怕下雨,从小时候就这样,仅此而已。”
“你还表现得好像不认识我们。明明我们一起玩了那么多游戏,你不该不记得。”
“是吗?”
“来。”娄思源露出一个很亲切的表情,自然后靠,手搭在唐思烬脖颈后面的一块沙发脊上,“现在,不要多想,快告诉我我是谁?他又是谁?”
她真看了。
仿佛是第一次,小秦姐仔仔细细打量着他们,困惑逐渐浮现在她脸上。
“有时候,我的记性确实不太好。”最后她歉意地说,“你们都不常来这边吧。”
“确实不常。”娄思源点头,“但正巧,我们两个都住在你家附近,我就在那个叫木星的孩子对门。”
唐思烬仍密切注意着她的神态变化。
若说之前表情还稍稍松缓,现在女人又再度僵硬起来了。
雨夜的反常,对他们的陌生,对木星的在意。
小秦姐有什么秘密呢。
“你认识他吗?”
“谁,木星?”
“木星。”娄思源肯定地说,“不仅如此,你也知道他和闻玺的事,对吗。你很害怕闻樱会撞见他们。”
“我不觉得一起进去是个好主意。”商露扒着栏杆说,“房间的主人现在要回来了。”
吴心语也抓住栏杆,“所以?”
“或者我把他们拖延一会儿,你赶紧进去看一眼就出来。”
“那你快去!”
吴心语跑向走廊的阴影,目标明确,直奔书架。
笔记本在桌面上,鲜红的封皮,三道精巧小锁,紧紧无法打开。
但她一看字符的长度,就知道过了一夜后,它终于刷新了:
【《赎罪》】
“咚咚……”
身后一阵脚步声,吴心语猝然回头,重重松了口气:只是商露一溜烟钻了进来。
“你怎么现在又进来了,闻玺他们呢?”
“只要物尽其用——啊,反正就是这个意思——闻樱也能变成小天使。”商露摆摆手,“你发现什么了?”
吴心语亮给她书名:“这次的书名是这个,但我没印象哪本书叫这个名字。”
“哎哟,”商露眼睛一亮,“我倒是知道一个!”
“是什么?”
商露抓抓头发,努力回想。
“我那个故事里,讲的是一个小姑娘……我忘了她叫什么了,反正她是家里的小妹妹。总而言之,妹妹偷看仆人家的儿子B送给自己姐姐的信,那信写的怪露骨的,把她给吓坏了。妹妹年纪很小,于是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直截了当通过那封小黄信,断定B是个大色狼。”
“她太坚信自己的判断,不惜做假证也要把B送进监狱,以为这样能保护姐姐。但她眼里的小黄信,在姐姐眼里恰好是认清真心、决心跟B跨阶级相爱的契机。结果B含冤入狱,是妹妹彻底葬送了姐姐的爱情。”
“后来战争爆发了,囚犯被投入战场,姐姐去做战地护士,好不容易再续前缘后,妹妹去找他们忏悔,表示自己会推翻当年的假证词来赎罪。”
“妹妹和姐姐。”吴心语冥思苦想,“打仗,跨越阶级……”
“但这个故事的真正结局,是最后一章,已经很老的妹妹对读者坦白。”商露说,“她是一个作家,她写出了自己试图“赎罪”的故事,但这个故事的结局只是一个幻想。事实是被拆散的恋人先后死于战火,破镜重圆不曾存在。赎罪不存在,因为一切早已无可挽回。”
“好吧。”吴心语又换了个思路继续想,“照你这么一说,戏中戏倒是对上了。故事里最重要的人物就是一个妹妹,一对情侣。现在我们有——”
“闻玺和木星!”
《野兽与超级野兽》之后,他们遇见狼。
那么《赎罪》之后,“写作”与“图画”中,哪个会是戏中戏的真实载体?
闻玺一家的故事里,是谁有罪,何罪之有?
……告发哥哥的同性恋行为给母亲?
“她还太小了。”小秦姐说。
“如果她发现了,会做什么?”
她又摇头,“谁知道呢。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娄思源指出:“闻玺说她是个很好的小女孩。”
“很好吗。那个孩子……”小秦姐笑了一下,思索着合适的措辞,“孩子有时候也会做出残忍的事情,他们更像没开智的野兽一样。”
“怎么说?”
“我就是这么觉得。”
娄思源话锋一转,“那你怎么看闻玺和木星。”
“他们需要对方。”
“你也是吗?”
“我?”
“你和秦哥,因为彼此需要而在一起。”
她喃喃道:“是啊。是这样的。”
“闻玺说了你和他的事。”
在唐思烬注视下,小秦姐身体倏地一抖,十指紧紧绞在一处。
她猛然抬眼,凌厉看向他们:“他说了什么!”随后她整副表情全部融化了,想起什么似的,失神应付道:“哦,那件事……”
“我希望没有冒犯到你。”
“没有。但我不知道——该怎么——”
小秦姐完全可以起身就走,但另一股力量仿佛强迫她继续寻找合适的说辞。
她环视四周,目光突然定在唐思烬脸上:“我也不认识你。”
“他是闻玺学校的老师,你们以前没见过面吗?”
她微微皱眉。
“楼上有个姑娘,还是闻玺的同学呢。”
“我不知道。”她低声道,“闻玺从来不说他在学校的事。我只知道,他每次回……他在学校过得不太开心。”
“因为生病,所以不停地耽搁学业?”
“是啊,而且感觉大家也没有很好地……”她仍盯住唐思烬不放,“你能不能说说他在学校里的情况?”
娄思源再次将她截断:“你很好奇,为什么不自己问他?”
他一边问,一边成功接受了一个来自唐思烬的眼神。
小秦姐闭上嘴巴,一种非常歉意的表情把之前出口的问题也给冲散了。
娄思源借机再问:“另一个姑娘,是闻玺母亲的同事。你更没有见过吧。”
“我真不记得我见过。妈妈从来都不介绍自己认识的人回家。”
她说完,忽地意识到什么,表情刹那间凝固了。
“锁扣好像松了!”
现在楼上小分队正努力摆弄那只红色笔记本。好像一个细小关节被打通,紧扣着的锁虽然仍然无法松开,但之间间隙变得更大、
商露几乎可以撑开一点日记本的硬皮,看见里面夹着什么东西。
楼梯的方向传来声响。
两人面面相觑。
“我先走。”商露反应迅速,像她进来那样敏捷地出了门。吴心语一阵手忙脚乱,把本子磕在桌上一顿砸,又不敢弄出太大噪声。
终于一枚书签样的纸片掉落,她以最快速度把它藏在裤兜里,物归原位,冲出走廊。
阶梯旁边,正和闻玺二人说着什么的商露转脸。
“你去哪里了?”商露故作无知问。
“去了趟卫生间。”
“那我们也走吧。”商露拉上她往下,又沿着栏杆探头。见闻玺木星消失在房间方向,吴心语赶紧把东西掏出来,两人就站在楼梯上,就着昏暗光线一起看。
书签正面是一只画得很精巧的小狗,背面是一行手写的寄语:
【我相信你会创造自己的未来。】
“有落款!”吴心语道,“我看看,是秦……”
然后她停住了。
“该不会真是我想的那样吧。”半天后,商露才艰难出声,“可是根本,根本不像啊。”
娄思源审视看向小秦姐。
“你那么讲话,我还以为他母亲也是你妈妈。”
女人小小的喉结鼓动一下,脊背弯曲,长长的头发也垂落脸颊。
“怎么会呢?当然是闻玺的妈妈。闻玺很少提他母亲的事。”
娄思源暂时放过了她。
“你和闻玺关系很亲近,他对你却不是知无不言吗?”
“谁都有秘密。”
“那他除了告诉你和木星的故事,还有别的吗。在学校不如意,不开心?”
“……是,是的。”
她快要坚持不住了,唐思烬想。
而娄思源正在撒最后一把火:“你经常来这里吧,和他母亲谈过这事吗?她好像什么也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说?”
“那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小秦姐忽地提高声音,语调干涩发颤:“他活着的时候……没有人听过他说话……”
“哦?所以你见过他死?”
她脸色煞白,胸口剧烈起伏。
后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两个女孩一前一后匆匆跑下,三人闻声转头。
商露在前面,扶着膝盖喘气。吴心语则站在稍高一级的台阶上,两个人的影子长长沿着楼梯投下来。
她说:“小秦姐,怎么一直没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叫秦木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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