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乐书网]
https://www.leshuxs.org/最快更新！无广告！
吴心语和小闻樱脸朝着墙躺在椅子上。
闻玺已经发过了第二场病,睡得并不安稳。
他母亲在他身边，木星反而跟他们保持了距离。
秦木星在远远的另一头，和秦木婴分开。
……
所有人都睡着了。
除了唐思烬,他原本想要做一个试验，即如果自己在睡前想着另一个人的名字，会梦到什么。但思来想去,还必须是闻玺。
和他相关的梦境里一定藏有更多线索。
唐思烬翻了个身,睁开眼睛。
裸|露的皮肤再次在寒冷的夜潮里收缩，他轻手轻脚跪坐起来（因为身体溃烂的缘故，今晚娄思源像所有正常人类一样睡得很沉，也没抱着他）,掀开身边人的衣角，确认里面至少没有恶化,又把手放下了。
随后他起身走到静静漂浮着的车头正中，在寂静里环视所有人。
不知是否是副本有意为之，倘若把书中木星和闻樱视为对应书外二人的位置,那么所有书中角色选择过夜的位置恰好围成一个首尾相接的圆。
也同样是每一局狼人杀里,他们自发落座的顺序。
唐思烬目光一一扫过他们,看到谁，那人入睡前的言语面貌便短暂复活。
【五号，吴心语。】
她出现得突然，步伐不稳，双眼红肿，像一刻不停地哭过。
在那之前,秦木婴刚刚告诉他们,闻玺对妹妹发烧的缘由只字未提。
“我有事情要告诉你们。”
（她定定地看秦木婴。）
“你妈妈从来不会带外人回家。她只是想让闻玺不生病,她根本不管闻玺的学习。”
（秦木婴点头。）
“你见过闻玺的家教吗？”
（秦木婴：没有。后来我试图找过她——）
“没找到,对不对？秦木星自己也没见过她。他甚至不知道有他这个人！”
（她再一次忘记了病人和NPC间的信息差。）
（闻玺：什么木星？谁叫秦木星？）
“因为闻玺没有过家教，也没有人到家里来。秦木星做学生的时候，楼下根本没住过这一对情侣。因为这两个人……是闻玺……自己虚构出来的……”
（她没有理会闻玺，仍直直看向秦木婴。）
（秦木婴面露茫然，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
【六号，母亲。】
女人直起身子，眼睛发红。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吴心语：因为现实世界里，根本没有存在过什么秦木婴。）
（秦木婴毫无反应，闻玺神色突变。）
“你说闻玺虚构出来了谁，这不是他的日记吗？”
（闻玺向后跌坐，被木星扶。）
“再说，秦……之前的小秦，确实是闻玺的家教，我清楚的！”
（吴心语：你也是他写出来的。）
……
【七号，木星。】
浮现出的是秦木星而非小木星。
男人沉重地从另一边而来，脸上盛满阴影，半蹲半跪下来，搂住了秦木婴。
“闻玺。”
（他看闻玺，冷笑。）
“谁比得上你啊。都说你死了，起先我也以为过你死了，可你分明阴森森活着呢！”
（小木星一手拦在闻玺面前，和秦木星像两只动物一样凶狠对视。）
（但小木星似乎并不明白，正在发生什么。）
……
【八号，闻樱。】
同样，显露出的是“秦木婴”——真的、成年的闻樱。
“我不明白。”
（声音乱颤，显然其实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他为什么，为什么……要在日记里，编出两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求助地四下张望。）
所以闻玺才尽可以随意构造他们，甚至知晓一切堪称隐秘的细节。
所以书外人能够钻这个空恰好穿书。
“他叫她……秦木婴……”
（语无伦次，浑身痉挛。）
秦木婴不是秦木星的双胞胎名字，它是“闻樱”与“秦木星”的合二为一。
也是这两个人从“闻玺”手里经受过一切的合二为一。
“我……为什么……他怎么会……我……”
（小闻樱冷漠旁观。）
……
【一号，闻玺。】
到了最后，他只不过是个无害又脆弱的虚构人物。
“所以……其实是他，另一个我……全是他自己……？”
（秦木婴哭。）
“是这样吗？在妈妈不在的时候，把妹妹扔到雨里，想让她和自己一样生病、最好烧死，烧傻也可以？他觉得这样能让自己好受？”
（没有人回答。）
但结局显而易见：妹妹没有死。
妹妹只是聋了，并且得到了一段可以随意扭曲的空白记忆。
在贯穿十年的自我厌弃后，她终于为了那件根本不曾成立的“罪”，走向了与萍水相逢男友的死亡契约。
“还有，还有木星……都是他一厢情愿？木星根本没想和他在一起，是他不断在洗脑他，用自己的病当威胁，让他相信全是他的错，让他……”
（秦木星：要真只是这样倒好了！）
（秦木婴猝然抬头，发抖。）
自始至终，秦木星没真正对任何人坦白过任何事。
包括此刻。
归根究底，闻玺对他做过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在那之后，秦木星再也没考上过大学。他得了病，一边服药一边两度入狱出狱，最终选择了和年轻的女友自杀了结。
“所以我不是他。他没有存在过，我不是——”
（木星被推开。母亲被推开。）
（秦木婴闭上眼睛，张大了嘴巴像要哭，但一点声音也没有出来）
“那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啊！”
（发病。）
……
之后就是一片混乱了。
即使努力试图回忆，唐思烬也很难用连贯的语言，将前夜混乱又夹带诡异秩序的场景复述下来。
无数画面连成碎片：闻玺脸色死白，双眼浮肿，像死了一样躺在无数人手里，像被剥了皮的动物一样瑟瑟发抖。秦木婴岌岌可危的精神彻底支离破碎，两手捂着脸，死了一样躺在墙角。秦木星背对众人蹒跚向墙的另一边，小木星终于意识到什么，在他和闻玺之间仓皇转目。闻玺母亲嚎啕大哭。吴心语也哭了起来。
只有小闻樱被人流卷着流着，面色毫无触动。
她像一个真正冷血无情的小上帝，一个还没学会何为悲悯的小神。
唐思烬轻轻叹了口气，转向最近的窗口，渐渐出神。
真相大白后，一切都解释得通了：秦木星和闻樱，一个往事成迷、反常缄默，对书中闻玺充满厌恶；一个则忘记了自己当年究竟如何被高烧致聋。
书中书外，虚构与现实终于交汇。
非常丑陋的真相。
天已蒙蒙亮，第四天即将到来。
【今天晚上，闻玺出局。】
而他被放逐的途径，是被证明，他不存在。
他根本不是“闻玺”。
唐思烬不记得自己是何时回去睡着的，但万幸即使是这样，他仍然梦到了闻玺，不知该归功于潜意识的力量还是副本无形的暗中操控。
相比娄思源甚至闻樱的，有关闻玺的预知梦又清晰了一个等级，甚至极其连贯。
首先凝聚而出的图像，是狭窄的客厅走廊。
它和他们之前所处的房子很像，但具有许多细节上的差异，他忽地明白这不是书里的闻玺，而是真实存在过那个闻玺的相关梦。
视角附着的人沿着楼梯走下去，黑漆漆的窗口前站着个小女孩，白裙子，抱着只脏兮兮的玩具狗。
闻玺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闻樱背对着他：“小狗。”
他下了楼，也走到窗边。
她不该留刘海，刘海不适合她，遮得她的脸都没有了。而即使被盖住大半张脸，像极了鬼阴阴的那个闻樱，这仍然只是个普通的小孩。
而窗外，大雨造成的水洼里，果然躺着一只流浪狗。
“去睡觉。”闻玺说。
“我想要它。”
“你出不去，只有妈妈有钥匙。”
“可我一直想要一只小狗。”她几乎贴在窗口上，“而且，如果它一直躺在那儿，会被淹死的。”
狗体型不大，浑身泥泞，辨认不出品种。
它像被机动车撞伤了，躺在那里，一条腿一直在抽搐，细细的血水混在雨水里。
“去睡觉。”闻玺又说，“妈妈不回来，你有什么办法。还是，你想再看一会儿。”
闻樱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不知是被吓得还是冻得，浑身发抖：“你没有钥匙吗？”
“谁知道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你真的没有办法开门吗？”
他没说话，手握住了睡衣裤兜里，锯齿状边缘的冷金属。
她不走，他陪她在雨气盘旋的冷风里站了很久，而隔着爬满雨水的窗口，那张属于野兽的正脸上，露出了像人一样悲哀的表情。
闻樱突然哭了起来：“它要淹死了……”
他则平静地注视着动物的表情一点一点凝固，最终，变得极其扭曲可怕，一种死滞。
“现在它死了。”他说，“上楼去，闻樱。”
“它真的死了吗？”
“一条死狗。”
“我们看着它被淹死了，但出不去。”她说，“我总站在这个窗户边上，看着……”
“去睡觉，闻樱！”
她倔强地站着不动，仍然在哭，他直接上前去拽她。闻玺这具身体似乎也发病过不久，没有什么力气，但对付一个六岁女孩足够了。她尖叫起来，声音忽地掺了些金属摩擦的质感，原来是争执间他口袋里有东西掉落，一整串，噼里啪啦地响。
闻樱尖叫到一半，眼睛倏地睁大，迅速蹲了下去。
“钥匙！”
他沉默地看着她，伸出手：“给我。”
她攥住不放，眼睛红红的：“你刚刚说你没有钥匙。”
“给我。”
“你说你没有钥匙！”她把钥匙扔在地上，抽噎着看向他:“你就在后面看着，看着……”
闻玺把钥匙捡了起来，装回睡衣的口袋。
“你为什么刚刚不说？”
“上楼去，闻樱。外面只有一条死狗。”
“可你就让我看着——”
她背贴在门边，怨恨地盯着他。
闻樱说：“你让我看着小狗被淹死。”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