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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静静悬浮在那里,颜色比之前存在过的几颗光点还要明亮，要刺眼。
唐思烬摸到了它，试图感受开关在手下的变化,但它只是一件死物。
答题结束了，开关本身不会激发出任何来自潜意识的图像和内容。
「有60%获得权限的病人都选择了开启「开关」。」
……
唐思烬重新睁开眼睛。
呼吸声仍然断断续续，他额头安静抵在娄思源肩膀上,像之前每一次发作时一样。这次他轻轻把自己推离对方,开口时声音竟称得上平稳。
“我找到最后一个「四元素」了。”
油彩的气息在房间内盘旋，从自己开始哭到再次看清对方的间隙，娄思源又变回了在影子大厅里的模样，眼睛上有一颗星星。唐思烬其实很早以前就怀疑,他不是喜欢。娄思源或许根本没法长时间维持非小丑的模样。
唐思烬往后挪了挪，去扶西式高耸的床栏,一时没抓住，身子滑下来一半。
“我PDSD的最后一个源头，”他艰难说了：“是对自己以外的人产生“爱”。”
国王房间里的大床宽敞,自己退到床柱位置,双方间便隔了一段距离。小丑自从被自己推了一下后就没再动,此时看了看两人间的距离，又看看他。
唐思烬差不多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
睡袍松松垮垮，嘴唇、锁骨和手脚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痕迹甚至淤青，昭示之前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的□□之激烈。
“还难受吗？”小丑突然问。
他摇头。
小丑嘴唇上原本没有颜色，但一眨眼的工夫，原本只有白漆的地方绽开一条深红色裂口,慢慢扯动了一下：“……我以为你也想要。”
“我想要。”唐思烬把侧脸贴在冰凉的柱子上,声音轻飘飘的：“所以我才不告诉你。”
“其他的呢？”小丑又问,“我每次亲你,或者我可能都不用亲你的时候？”
唐思烬没说话。
小丑突然站了起来。
唐思烬费力地仰起脸，但对方经过他，径自走向了背后被厚重窗帘遮蔽的窗口。他在那里沉默地站了一会儿，一句话也没说，只突然断断续续笑了起来。
从某种程度上，「剧作家」后的娄思源远比之前“正常”，唐思烬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听过他这么神经质地笑了。但没有哪次的声音像这次一样令人难受，他莫名有种感觉，当年那个女病人去世的时候，娄思源也这么独自笑过很久。
他又想起娄思源在桥上的样子。
或许每一次小丑笑的时候，他都在想，做一个经常不尽其意的“神”究竟有什么意义。
唐思烬低头用力按住胸口，头颅上的阵痛一点点返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娄思源才走回来，单手撑着同一根床柱，似乎低头看来。
“现在。”发泄过后，他的声音很平静，“我们来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唐思烬背对着他，点点头。
“你已经看见「回避开关」了？”
“嗯。”
“你之前说不会开这个开关。现在呢？”
“如果自动回避开启，”唐思烬哑声道：“我们俩就彻底完了。”
「回避开关」，回避的是四元素本身，是“爱”这一选择本身，而非爱人的能力。
到那时候，如果娄思源再次出现，自己会作何反应？
无论如何，肯定是永远不会再好好回应他了。
「在遭遇「四元素」之一前，自动产生更高一级的警觉、怀疑和抗拒。」
像永远在陷在「剧作家」的裂变循环里，区别在于不论娄思源回来找他多少次，自己都不会伸手抓住他。如果场景里恰好有一把刀，那反而才是自己更可能下意识抓住的东西，用来斩断一切不安的源头。
唐思烬望着面前阴影里，床铺微微下陷的一角。
他突然问：“我说过我是被我妹妹推下去的吗。”
“我知道。”
“我在想为什么。或者，她的四元素里，那个“人物”是谁……应该就是我。”唐思烬放缓呼吸，“后来我想，如果有这么一个开关，她会打开。就像她自愿被提取，她喜欢简单粗暴地达到目的。我跟她走了个时间差，所以当我我掉下去的时候，她早已经开完开关了。”
「对你原本的性格造成细微扭曲。」
唐思烬喃喃自语：“会是因为自我保护机制吗。”
“所以我不能开开关。”他闭上眼睛，低声强调一样不断重复，“我不能开开关，不能开开关……”
依靠着的床柱微微颤动了一下。
情绪过度翻涌下，视野一瞬间熄灭下去，再亮起时色块驳杂，音像纷乱。他拼命睁大眼睛，却只看见一个人影背对着自己，用力一下下地砸。
火车上的人脸。
支离破碎的语句从记忆里翻涌而出。
它们堆积起来，令唐思烬难以继续清晰地组织思维。
身体重重摇晃了一下。
再有知觉时，自己还在原地，小丑已经半跪在身前地上，拨开垂落的长发，捧住了他的脸，像之前唐思烬给他卸妆一样，用衣袖擦掉了他的眼泪。
睡衣并不是会吸水的料子，泪水都沿着光滑的袖口布料流走了。
小丑脸上有种前所未有的夸张表情。似乎又开始笑了，尽管比起笑，更类似另一种对身体的失控，接近于某种崩塌，像一道横贯全脸的伤痕。像一场表演。
“别哭。”他哑声说，“不想开，没人逼着你开。至少PDSD的副作用不会被带出去。”
“那我会变成什么样？”
“大概率是你现在情况的进阶版。”
唐思烬低着头，迟钝地反应了一会儿。
进阶版。
那就是更缺乏安全感。
更容易喜怒无常。
更患得患失，继而愈发予取予求。
乍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但这么一想，似乎又全是可以接受的，因为相比自己几分钟前无意识崩溃的程度，实在是太轻了。唐思烬脸上露出一点茫然，又难以置信，下意识依赖地看着娄思源。
娄思源两手将他头发慢慢别到耳后，“也没什么可怕的，是不是。时间久了，说不定又好了呢。”
他恍恍惚惚地问：“……真的吗？”
“那你要对我很好。”唐思烬咬住嘴唇，小声说：“像在这里一样。”
娄思源观察他片刻，又咧嘴笑了，这回莫名正常许多：“不然呢，嗯？”
“我会去找你。”他往唐思烬脖子上轻轻按了按，甚至力道刻意加大，“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唐思烬缩了一下，也伸手压住他手背：“然后？”
“我会让你重新爱上我。”娄思源用指节摩挲他侧颈，“我会让你感到安全。我会给你找一个……你喜欢什么样的地方？”
“我不在意。”唐思烬轻轻动了动，“不要太偏僻就行。”
“你想平时可以随时见到其他人？”
“……我不知道。”
“那到时候再说吧。”娄思源说，“反正我找到这么一个地方，把你放进去，你可以只给想见到的人开门。”
“那你呢？”
“我不重要。”他拾起唐思烬垂下来的手腕，在手背上轻轻贴了一下，“你是第一位的，宝贝儿。”
「你是第一位的。」
用在情人之间，很甜蜜的一句话。
本该让人感到安心的一句话。
然而这句话一出来，唐思烬正逐渐趋于平静的情绪忽地一震：在同一时刻，回忆里一模一样的句子冒出头来，不断回响。
「你是第一位的。」
「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谁又对谁说过这话？
是自己。
他对唐恩汐。
犹如巨石投入湖中，水面激荡，终于露出了蛰伏在平静表象下的怪物，它一直在那里，即使之前未及时察觉，自己也下意识有了反应……他比谁都清楚它的存在。
这才是真正令人恐惧的部分。
「做出极端行为的概率会大大增加。」
“等等……”唐思烬手指原本柔软地任由娄思源抓着，现在猝然紧攥起来，“我在火车里的话，没有说完……”
他这边情绪有变，娄思源瞬间察觉出来：“怎么了？”
唐思烬怔怔睁着眼睛：“「雨中的流浪犬」，是你见过我妹妹后构建出来的副本，是不是！”他逐渐有点语无伦次：“后来方片K说，我评分出来后的「人物」数值在80%，超标了。查杀梦是叙事形成的前兆。你见完她，「流浪犬」才形成。这个副本是……是……”
他说到一半，好不容易平和下来的肢体也有所感应，又开始不自然地发颤。
“「流浪犬」的主要情节，是兄妹两个人相互残杀。”唐思烬很冷一样收回手，抱紧了双臂，“她就差点死过一次。「缝隙」拿走了我对这件事的大部分记忆。而那场病……就是淋雨后的高烧……”
“她对标闻樱。”唐思烬求助一样望着面前，“那我呢？”
“别乱想。”娄思源慢慢掰开他手指，“副本生成只是契机，世界会自主填补其他细节。你做不出那种事。”
“你不了解我。”唐思烬却摇摇头，“你不了解我们家的情况。你不知道“那个人”对她……”
娄思源突然打断他：“别说了。”
“我总觉得……”
“我说你不可能！”
“你又知道了？”唐思烬却突然受刺激一样挣开他，“现在你又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了？又不是你承认不行的时候了？”
小丑脸上所有表情顿时消失了。
唐思烬声音骤止。
他像也被自己吓到，突然呜咽一声，两手捂住了脸。身边陷下去一点，是娄思源站了起来，娄思源慢慢抓住他潮湿的手腕，一点点掀开，唐思烬垂着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任其摆弄。
“你看，”他慢慢地说，“没有人教我，我天生也会做这些事情，像1976当年一样扎你的心。但不是你的错，是我和她太软弱，有了爱还不满足，妄想得到一个神。”
他轻声道：“对不起。”
娄思源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终于停止顾及PDSD的问题，将唐思烬再次搂住了。反正对他来讲，既然不管怎么样都一样要发作，这样心里至少好受一些。
“她要杀我。”这次他努力克制不乱动，声音抖得厉害：“就算有开关效果，她不会无缘无故要杀我。……为什么我是她的四要素人物？”
“那只是你猜的。”
“可不会有别人了。”唐思烬低声说，“我没有朋友，她没有朋友，那个地方甚至没有邻居，其他人她一个都不认识。唯一一个……另一个……她恨得要命的人，也死了，只剩下我。是我做了什么吗？”
娄思源的声音在耳边安抚道：“不会的，你那么爱她。你也没有理由害她。”
唐思烬摇摇头。
“我有。”他眼睛慢慢眨了一下，又有眼泪从中滚落：“我有理由。因为我从来……不愿意……跟她相像成这种病态的程度……”
眼泪凝成许多光点，视野也随之不断模糊。
面对空旷的房间，他看见黑暗地面上的长桌椅杂乱交错，月光照射而入，给所有凌乱堆积的物体都蒙上一圈幽暗光边。
“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不可以……有秘密。”PDSD钝化了思维，唐思烬要很费力地找到想要的字句，“她必须知道我每时每刻见过什么、做过什么、在想什么。她希望有人能和她变成某种近似共生的形态，因为她很难相信任何人，除非是被转化过来的另一个“自己”。”
“我就是这个人。”
“我说我可以，我会答应她希望我做的任何事。于是此后多少年，理所当然地……因为我那么爱她。”他声音平和些许，依旧很微弱，透着股死气，“那时候我太小，妈妈死了，除了她，我一无所有……”
说到这里，唐思烬不由自主停顿了几秒，刻意没去看娄思源的表情。
“然后我真的变成了她。”
“至少有一部分的我，到现在也是。”他表情空洞洞的，轻轻碰触自己心脏的位置，“他们说我能看透很多事情，可我看透不了我自己。所以我总喜欢反反复复想以前的事，越痛苦的事情，我越要想，但最后往往我已经习惯了，却还是看不到源头在哪里。是因为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吗？但那个时候，我们谁也没想过要什么太复杂的东西……”
“我总希望有人告诉我，怎么做是对的，怎么做是错的。我想他也告诉我，怎么样才能不害怕，等我回去，我要怎么继续生活，我还有没有机会离开那个房间。所以我希望你知道我的秘密。我希望是你真的全知全能。”
唐思烬看向他。
然后看见，娄思源眼珠和之前一样黑沉，眼白处有血丝若隐若现。
但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希望你真的是我想象里的那个神。”唐思烬声音越来越薄：“不会被伤害，不会感到厌烦，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你会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你能真正看见我的未来，但你不是。你也没有这样的义务。”
“可我控制不住自己。”
“我已经和她一样，只会给人病态的爱，不会相信别人了。人要是不得安宁，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只要你还爱我，我们俩出去后继续在一起，我会让你比我以前过得更痛苦……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唐思烬低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再抬头时，毫无血色的脸上泪痕交错，目光起初游离不定，终于慢慢聚集在一点。
小丑面部终于濒临开裂一样动了一下，但唐思烬声音更先出口。
“别来了。”他声音轻到失真，“别来找我了。”
一片窒息的安静。
“如果不开开关，只要你来，我肯定还会爱你一次。”唐思烬闭上眼睛，“那时候会发生什么，就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了。她十五年才发展到要杀我，我不知道我需要多久会变成怪物。而你会非常非常伤心……如果到了最后，我还没想杀你的话。”
娄思源沉默了那么久，到底开口时，也变得十分沙哑。
他说：“我再怎么说你做不出来，你是不是也不会信。”
唐思烬说：“对。”
他艰难道：“所以，我会……打开回避开关。”
“你就让过去的事情都过去吧。”唐思烬忽然睁开眼睛，光点顿时占据了全部视野，他感到整个房间都在颤动，“十五年前的事情，全都不要再想了。等一切结束，我重新开始，你也重新开始。当初我们两个想在一起，本来也是……”
没有说完，因为说到一半，气流难以通过窄细的喉管，破掉了声音。
同时即使睁着眼睛，唐思烬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空气里骤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血腥气，他看不见人影，仍然凭直觉要去摸索对方伤口的位置，察觉像有血沿着浸透指隙流向袖口。
下一刻他被一把攥住了手腕，娄思源说：“别动。”
血腥味越来越浓，他却毫不在意地抹了把脸，也不管那些血了，直接站起来往房间另一端走去。
途中不知扫落什么，满地都是哗啦啦的碎裂声响。
随后，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是走了吗。
“对不起。”唐思烬轻轻对一片虚无说，“……我永远都对不起你。”
没有回音。
血腥味淡下去，房间里显然已经没有了别人，他听见自己仍然在用低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一点点重复着道歉。然而不知是幻觉还是别的，消失的气息复而出现，脚步声一路回到床边，又静静站在床边，停了一会儿。
油彩气味消失不见。
然后娄思源的影子罩下来，俯身贴住了他的嘴唇。
唐思烬则非常安静地，也用发软的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这是他们默认分手前的最后一次亲密。
双方都短暂失去了神智，他不知道娄思源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渴望着疼痛、睡眠、忘记、甚至死。被撕裂。被黑暗笼罩。记忆在跳跃的光点里断成一截一截。白光。更多炫目的光点，尽头有苍白的水天一色，疯狂歌唱的八音盒化为灰烬。
最后他如愿以偿，半睡半昏死地失去意识，一切思想都暂时退走，只剩下沉寂的无梦睡眠。
当它也结束，眼皮上笼罩暗淡的白光，很明显不是烛火。
唐思烬睁开眼睛。
之前一切宛如痛苦的梦境。自己蜷缩在层层叠叠的被单里，眼角处正对灰暗的条纹，露出的手腕上，除了半截盖章的纸环外毫无其他印记。
中转站光秃秃的墙壁上，没有插任何记忆芯片，死人不在床上。
只有娄思源坐在一边，还在看那柄熟悉的观剧镜子。
“你醒了。”他从阴影里说。
“嗯。”
“身上哪里难受吗？”
唐思烬摇摇头，忽地一顿。
【（此为触发留言）】
【答题成功，独立类别F即将开启】
【病人0402，排位至情景57978157，「黑色螺旋房间」。】
【你可以转身了。】
他吸了口气，站起来下地，摇摇晃晃地站稳。
“类别F是严格的单人副本。”娄思源动作不变，“以免我再看见你，有可能收不了场，今天之后，我都不会再出现了。”
唐思烬点点头。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来，像希望能记住什么，尽管心知以自己的情况，其实根本不可能跟「缝隙」的规则抗衡。娄思源低头盯着镜筒，连眼皮也没有掀起，似乎打定主意在这最后一面也不再露脸。
“我另外答应过你一件东西，还记得吗。虽然你说不要。”他慢条斯理擦拭玻璃，“等你类别F结束，也该差不多了。我让方片K转接入口给你，当分手礼物吧。”
答应过的东西？
「我再给你造一个新的。」
「我要世界干什么？」
「那你说为什么那么多人大费周章，非要把自己的名字冠上一颗星星？」
世界。
伤痕……
唐思烬一手按在门把上：“「剧作家」里那个吗。”
娄思源终于抬起了头。
他又画上了小丑的妆容。连眉毛也和皮肤一样雪白的脸，猩红的鼻尖和嘴唇，蜘蛛一样的睫毛耸立，即使面无表情，也一副笑脸的模样。鼻梁上没涂彩漆，唐思烬看见那里并非如自己想象一般有一新一旧两道伤口，只有一条长长的刻痕。
是新的伤痕把即将结痂的旧伤又给划开，直接连成了同一道血口。
似乎看出他要说什么，小丑站了起来，做了个“嘘”的手势：“我不想听道歉。你要么讲点好听的，要么就别出声了。”
唐思烬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手放在门把手上。
转身的刹那，小丑忽然又自相矛盾一样，在后面问：“如果，现在我说，请你不要开开关。或者我干脆要求你不能开开关，你会改变主意吗。”
唐思烬收紧了手指：“我会。”
小丑又问：“你在等我开口吗？”
唐思烬慢慢转回去望着他：“你会吗？”
小丑突然间又咧嘴笑了，表情非常夸张，但没有声音。
他一边慢慢摇着头，一边仍然自嘲地微笑着，最后干脆移开目光，低头又仔仔细细翻转那柄观剧镜，像歌剧院的废墟里，最后一个演员游荡不去，于是滞留在舞台与现实的缝隙之间，并不属于任何一处，也切断了同任何一方的关联。
唐思烬站在门口看着他，犹豫片刻，忽地几步跑回去，被立刻抬手接住。
娄思源说：“怎么又哭了。”
唐思烬最后一次搂住他的肩膀，声音发颤道：“我爱你。”
娄思源说：“我知道。”
“知道就好。”唐思烬轻声说，“我怕你不知道。”
他感到娄思源拨开自己的头发，在后颈处轻轻吻了一下。
那点温度仍然残留着。
下一刻，房间里除自己以外，已无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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