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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括号后面,分科仔细列了每一科对应的教辅。
还用红笔批注了很细很细的推荐理由。
一小张纸字迹写到最后略显潦草。
但是透过纸背都能抚摸到的凸痕，足以证明书写它主人的认真。
刚才楚辰为什么去了那么久。
这一刻，所有的线索严丝合缝,扣了过来。
应该就是去给他写这份最强攻略了。
景桐眼睛里面积蓄起一些雾气。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景桐以前是这么要求自己的，也是这么做的。
有再大的困难,他都不至于哭出来。
但是今天,他就已经眼睛泛酸了两次。
“诶……”楚辰无奈地笑了一下，“桐哥，今日份的流泪份额用完了，没有必要再为了这点小事哭了哈——这个笔你要是吗？”
景桐都没反应过来,只是点了点头。
楚辰看他点头，已经非常顺理成章地拿着黑笔去收银台结了账,然后把它放在了景桐手里。
“好了。”楚辰说，“走吧，分头去找书吧,我都快要饿死了。”
景桐直到笔被塞进了自己的手里面,才反应过来。
他举起自己手里面的纸条：“但是这个……”只有一份啊？
“我脑子都……”楚辰说着,话又拐了一个弯儿，他勾上景桐的肩膀，“桐哥说得对，那我们一起找？”
如果景桐没猜错的话，他刚才那句话，应该是“他脑子都记得。”
但是楚辰表示——这话他没说过,所以就不算,勾着景桐去挑教辅,中途还故意看了几次纸条。
像是要证明自己不知道那样。
所幸两个人一起行动也没怎么拖慢进度,挑完所有教辅，沉重地一篮提到一楼收银台。
已经接近下班，收银员也很疲惫，机械扫过条码，随口问：“微\/信还是支\/付\/宝？”
“支付……”
“等下，我有这个。”
景桐刚准备刷支\/付\/宝，手就被楚辰拉住。
楚辰亮出一张卡片，对他一笑：“喏，打折卡，用这个吧。”
“你怎么还有这个？”景桐从他手中接过卡片，看了一眼——能打七点八折，非常不错。
“肯定有啊。”楚辰说，“没打折卡谁来新华书店买书啊？”
景桐：“……”
当着人家柜员的面这么问真的好吗？
等会儿真的不会被一起打包扔出书店吗？
“噗……”刚才还昏昏欲睡的收银员笑出了声，她看了楚辰一眼，接过景桐递来的打折卡，“我觉得你说得对。”
景桐：“……这样说话真的好吗？”
“好啊。”收银员把打折卡刷了，递还回来，“书店又不是我家开的，更何况，小哥哥挺帅的，帅的人说什么都对，袋子要吗？”
楚辰举起自己的斜挎包晃了一下，示意不要。
收银员了然，任由他们自己装书。
景桐也背了包，往自己包里面装东西的过程里面，他斜过目光，偷偷看楚辰。
低头收书这么简单的动作，他做起来，就非常赏心悦目。
帅吗……？
确实……挺帅的。
景桐看得有点入迷，收书速度慢了点，楚辰收完自己的书，发现景桐在看他，马上转头过去。
景桐眼神瞬间闪开。
“怎么了？”楚辰拍拍自己脸，“我脸上有东西？”
“……没。”
“那你看我干嘛？”楚辰追问。
“……”景桐憋了半天，最后说，“在想你想吃什么，你想好了吗？”
“哦。”楚辰相信了，点了点头，“想好了啊。”
“吃什么？”
“跟我走就是了。”
说着，楚辰拉过景桐的手腕，带着他往外走去。
走出明亮的书店大堂，走到灯光繁华的步行街，两个人脚步有点快。
虽然两个人的斜挎包里面装满了书，跑不出那种轻盈的感觉。
但是白衬衫，黑裤子，和斜跨的黑书包，疾走在夏日夜晚里面，却就是青春的感觉。
很快，两个人就走到了一条人头攒动的街道——解\/放碑最有名望的好吃街。
楚辰拉着景桐先去蜜雪冰城，照惯例两杯冰鲜柠檬水。
付款的时候，楚辰拉过景桐，有点得意地指指景桐：“他付钱。”
不知道怎么的，景桐从楚辰那句“他付钱”里面，听出了一些骄傲的意味。
这种骄傲让楚辰显得有点幼稚。
很快，景桐就感觉，楚辰并不是显得有点幼稚，他就是超级幼稚。
两个人买完冰鲜柠檬水，楚辰就迫不及待地抓着他冲到了旁边一家卖冷锅串串的摊位上面。
藤椒和红油的各来若干，抱着柠檬水和串串桶，排进队伍最长的兔头店。
和游客们挤来挤去地啃完兔头，最后两个人各端了一碗杂酱酸辣粉，终于挤出了小吃街。
楚辰找了个路灯下面，离垃圾桶近的地方和景桐一起吃酸辣粉。
前后面都是繁华的建筑和穿着时尚的男女，他们两个站在路灯下嗦粉，帅气程度上居然一点没输来往人群。
纯粹持帅行凶，非常气人。
大热天吃麻辣的酸辣粉，不过几筷子就一头汗。
楚辰额角挂着汗水，伸出筷子，问景桐：“你那碗给我尝一口？”
“不是一样的吗？”
话是如此，但是景桐还是把碗递了过去。
“好像是一样的。”楚辰伸筷子夹了一搓，放进嘴里。
“对啊……多少年老店了，总不可能味道还高低起伏吧。”
“不过，话说回来——”楚辰一边说，一边又夹了一筷子景桐的酸辣粉，放进嘴里前，说：“吃你那么多东西，还从你碗里面扒拉，好像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
“所以，要不你给我提个要求？”楚辰把那口粉吃下去，笑着说，“包括但不限于补课，任何要求，我能做到，来者不拒。”
景桐这才反应过来。
难怪今晚楚辰拖着他要这个吃那个。
都是为了这句话做铺垫吧。
筷子在自己的酸辣粉里面搅了搅，景桐吃了一口酸辣粉。
细嚼慢咽，吞咽下去的时候，感觉喉咙管一阵热辣辣的感觉。
楚辰。
真好啊。
仿佛永远都知道他最需要什么。
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之后的考试。
所以如果有楚辰这么个刚参加完中考的学神帮着。
他之后的路一定会轻松很多。
于是，景桐问：“真的随便提？”
“能骗你吗？”楚辰又偷景桐碗里面的酸辣粉吃。
“那就定明天晚上篮球场陪我打一场篮球吧。”景桐笑着说，“认真打那种。”
楚辰偷酸辣粉的筷子顿了一顿，他抬头，问：“就这样吗？”
“嗯。”景桐说，“不然呢？”
“真的不考虑下选我给你补课？”楚辰说，“我成绩挺好的。”
“我知道。”景桐说，“所以，我希望你成绩能更好。”
所以你也要珍惜自己的时间。
把自己的时间，多花一些给自己。
景桐说着，将自己那一碗酸辣粉端起来，剩余部分，都倒给了楚辰。
将空碗扔进背后的垃圾桶，景桐转身过来时，神采飞扬：“我好歹也是个学霸，你瞧不起谁呢？”
·
楚辰多欣赏了一会儿景桐这样自信的样子，才点头：“好好好。桐哥是学霸，不对，是学神，我相信你。”
“这还差不多。”
“那就明晚篮球场见？”
“嗯。”
借着这个“嗯”的尾音，景桐打了个哈欠，眨了眨眼睛。
“困了？”
“……嗯。”
景桐没有逞强。
他今天下午才困得差点晕过去，现在吃饱喝足，也不知道是胃太沉还是书包太沉，总之，压得他有点困。
“那就回去吧。”楚辰三两口吃完酸辣粉，也扔了碗，和景桐并肩去公交车站坐车。
有辆车直达景桐家楼下，晃悠回去，不过十几分钟。
抵达景桐家楼下，楚辰也下了公交车，在路边扫单车，准备骑回去。
景桐看着他扫，在解锁刹那，忽然喊他。
“楚辰。”
“什么？”
景桐似乎在犹豫，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明天是两点下班。”
楚辰看着他。
“所以。”景桐问，“能早点见吗？”
那种舍不得分开的感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找上了景桐。
他也觉得自己有点麻烦，却又忍不住。
“嗯。能啊。”
得到了楚辰这句话之后，景桐感觉心情瞬间明朗起来。
和楚辰说了再见，景桐回到家里面，洗澡准备睡觉。
不过，很奇怪的是，洗完澡之后，他反而没有那么困了。
认认真真在心里面复盘一下。
景桐不得不说，这确实是非常好的一天了。
唯一的烦恼就是——明天早上就要和早餐店的老板娘说不干了，这应该怎么开口呢？
这种烦恼也影响不了景桐的幸福，他侧过身，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置顶那个名字。
【度夏】
楚辰……
明明他们才分别，但是好想见他。
景桐躺在床上，抬起眼眸看向桌上的存钱罐，他站起来，把存钱罐拿到自己。
拆开小猪圆鼓鼓的肚子，倒出里面的东西，逐一摆在床上。
第一次一起吃火锅留下来的小票。
在派出所聊天时那张纸条。
景桐郑重地将今天楚辰给他的那一张书单放到他们的旁边。
又看了那些东西一会儿，景桐才把它们重新装回存钱罐里，然后躺下睡觉。
第二天，景桐三点半就被闹钟喊醒了。
醒过来下意识摸手机，打开【度夏】的置顶聊天。
但景桐只是躺在床上盯着看楚辰的微信，却没有贸然在三点半发条信息过去打扰他。
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景桐终于蹭起来，去刷牙洗脸。
早上的重庆还算有点凉意。
冷水泼到脸上的时候，景桐才终于从昨天那种狂喜里面稍稍清醒过来，开始思考一些现实的问题。
比如说——
关于今天要怎么跟老板娘说不干了这件事情，还是要抓紧时间排练一下的。
平时这种事情，以景桐的能力，也不需要想多久。
但是他今天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一会儿在想“还得下午才能看见楚辰，时间有点长”一会儿在想“老板这么照顾自己，自己该怎么说。”
以至于直到早餐店那条街，他脑子里面都空空荡荡的。
早上街道唯有早餐店亮了灯，景桐看见暖黄色灯光扑出来，才下意识抬手看了看手机。
——要迟到了。
景桐也顾不上其他想法，赶紧往早餐店跑过去。
然后，他在门口瞬间刹住了车。
清晨的早餐店大门敞开，暖黄色的灯光勾出来的都是麦芽的香气。
而站在暖黄色灯光下，穿着袖子上推的长袖牛仔衬衣，正在揉面的，居然是……
楚辰。
楚辰听见门口动静，抬头看了一眼。
发现是景桐，笑道：“早啊，桐哥。”
景桐本来就又困又思绪繁多的脑子瞬间宕机。
“你……”景桐站在店门口，呆呆看着手臂沾上面粉的楚辰，“你怎么在？”
“哦。”楚辰双手撑在桌子上，对景桐微笑，“你不是说想早点见面吗？”
“这，不就是早点儿？”
·
“你同学好早就来了，说是和你约好了今天早点见面。”老板娘笑着说。
景桐脸有点红，看了看旁边，只说：“我去切菜。”
还有一些包子的馅料没做出来，景桐拿过菜刀，娴熟地进行切菜。
两个人一个揉面一个切菜，老板娘包，今天甚至还提前了半小时就蒸出第一笼包子。
“来。”老板娘把新鲜出炉的第一碟包子，放在桌上，“包子，豆浆，随便吃——茶叶蛋还在煮，等会儿捞几个吃。”
“谢谢老板娘。”楚辰夹了个包子放在景桐面前的瓷盘里，喊住转身准备去炸油条的老板娘，“对了老板娘，我跟您说个事情。”
“怎么了？”老板娘心不在焉地，注意力全在自己手上拧的油条上面。
“今天之后，我同学可能就不在这里打工了。”
景桐本来正拿起一个包子准备吃，听到这句话，默默把包子放下去了。
“他可能不好意思说，但是他其实之前是因为家里的事情才辍学的，现在有机会让他考回学校。”楚辰说，“所以剩下的时间，他需要争分夺秒地学习。”
听楚辰说完，景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双手都放在筷子的末端，坐立难安看着老板娘。
其实……他倒不是怕老板娘不同意。
而是……
老板娘是在他最需要钱的时候让他来打工的，开始他也不算特别娴熟，但老板娘也从来没有说过他什么。
这么贸然地离开。
他是觉得，有点对不起老板娘。
或许是察觉到了景桐的情绪，楚辰又夹了一个包子在他碗碟里面。
对老板娘说：“不过，我们也知道您忙，所以我会帮您招人和打杂，直到您招到满意的新人为止，您看这样可以吗？”
“哎哟……”
听到楚辰这句话，老板娘终于给出了到今天为止第一个反应。
她把手中扭好的油条扔下锅，回头看看景桐，又看看楚辰，笑出两个酒窝：“你帮我打杂和招人？那你什么时候学习啊？他需要好好学习，你就不用了吗？”
“我成绩还……”
“招聘有什么难的，我马上分分钟都能找一个，要你这小孩子操这些心？”老板娘挥了挥手，回头拨弄了一下她的油条。
又一次回过头的时候，老板娘看景桐，眼神很温柔，又很心疼。
“那你钱够吗？”老板娘问，“不够的话，我可以借你一些。”
“我够。”景桐瞬间站起来，“之前老板的钱赔给我了，现在……读完高中三年应该没问题了。”
“那就好。”
锅里面刚才丢下去的油条在说话之间已经膨胀开来。
老板娘把第一根油条夹起来，放盘子里，送到景桐面前。
“我看你的工作态度和能力，也觉得你不应该是个永远在这种小店打工的孩子。”老板娘笑眯眯地说，“好好学习，有什么困难，你可以回来找阿姨——想吃早餐了，也可以回来找阿姨，永远给你算免费。”
景桐的喉结滑动了一下，最后他啃了口滚烫的油条，才终于可以发出声音。
“嗯，一定。”
·
吃完早餐，老板娘就把这几天工资给景桐结了——比说好的还多了一点。
景桐想还回去，结果正好来了个客人，他没能够成功。
景桐捏着一摞钱站在早餐店门口，感觉有点迷茫，他看看楚辰，问：“现在干嘛？去……打篮球？”
“打什么篮球。”楚辰看着景桐眼下一片青黑，哭笑不得，“你先回去睡会儿吧。”
“但是不是说……”
“篮球欠着。”楚辰说，“不会白吃白喝你的。”
也不是这个意思……
那他自己是什么意思。
景桐困得晕乎乎的，自己也觉得现在自己做不了任何思考了，便就按楚辰所说，回家睡觉了。
这个暑假过得兵荒马乱，他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实在是特别缺觉，所以直接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而且还不是自然醒的。
是十九中招生办老师打电话过来，和他确认是不是准备参加本次考试，才把他吵醒的。
十九中的老师还提醒他去看学校公众号——上面有考试通知，包括考试时间，考试地点，考试范围，需要提交的资料等等，都在上面。
景桐爬起来，坐在自己那天新买回来的一摞书旁边，打开公众号查看。
考试时间是在9月29日到9月30日两天。
应该是考完之后连夜阅卷，然后国庆之后进校。
留给自己的复习时间还有一个月，应该绰绰有余。
景桐正在想，楚辰信息就过来了。
度夏：【醒了吗？】
39℃：【刚醒。】
度夏：【你这睡得也太久了。】
度夏：【而帅气的人已经给王师傅的儿子补课】
39℃：【补课你还玩手机？】
度夏：【他做卷子呢。你干嘛？】
39℃：【啃馒头，写一下计划。】
度夏：【什么计划？】
39℃：【复习计划——考试通知出来了，考试范围也出来了。】
楚辰看他有事要忙，便不再打扰他。
景桐核对完考试范围后，没有先着急安排复习进度，而是把今年楚辰考过这套真题拿出来，通过考试给自己摸底。
整理好试卷顺序。
动笔之前，景桐看见了上面一行字——2021年重庆中考试卷。
这是楚辰考过的试卷……
这么想，他实在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悸动感觉。
景桐强压下这种悸动的感觉，低头认真做题。
他一张卷子接着一张卷子地做，终于在第二天上午十点钟，把所有的卷子都做完。
停了一年没学初中知识，这套卷子做下来，实在称不上多好。
尤其是压轴那几道大题。
他都快做不出来了。
景桐看着自己的卷子，正准备拿教辅过来安排复习进度，手机就是一闪。
度夏：【你模拟考应该结束了吧？效果好吗？】
39℃：【不怎么样。】
39℃：【不过应该还在可控范围内，参加九月底考试还是没问题的。】
度夏：【那就好。】
度夏：【不过，我顺便给你准备了一套考试秘笈，从十九中内部偷的，要看看吗？】
还有这种东西？
景桐马上回复要看。
楚辰便发来一个二维码给景桐扫。
景桐按要求扫了二维码，但是扫完之后，又是另一个二维码。
越到后面，二维码的页面越花里胡哨。
至少扫了七八次之后。
这二维码终于在景桐耐心消失之前有了点变化——变成了一串数字。
景桐仔细看了看，是一串电话号码。
这个电话号码……
怎么这么眼熟？
拨号之前，景桐在想。
但他还没有想明白，电话就接通了。
“下来。”楚辰带着笑意的声音从电话里面传出来，“我在楼下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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