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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沈君怀竟找不到合适的词回答，只好立在河边闭口不言。
杨锦明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他看出沈君怀不想接他的话茬，所以就主动换了个话头。
“君怀，你难得出来一趟，要是不急着回地府的话，一起走走？”
“可。”
杨锦明和沈君怀悠然地走在大街上，看着过往行人，偶尔说几句话。
当然，说话的主要是杨锦明，沈君怀选择性应答。
“君怀，你能吃人间的东西吗？”
凡间的修行之人都可以辟谷而免去口腹之欲，何况是沈君怀这样的地仙和杨锦明这样的妖精。
他这么问，不过是想带沈君怀感受一下人间烟火。凡人的寿命虽然短暂，但是他们过得最随心所欲。
不会受到各种天条的约束，也不必为修炼忍受各种劫难，没有人会整日里想着怎么成仙成神，比他们这些修行者更加逍遥自在。
“不曾尝过，或可一试。”
“那好，今夜我就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杨锦明光明正大地抓着沈君怀的手腕，施法将两人送走。
其实，杨锦明选的地方就在花都，走过去也不费工夫，他平时自己一个人去的时候都是步行，不见动用法术。
而现在有沈君怀在这，他那些不在凡间随意动用法术的原则早就不知道被丢到哪去了。
本来完全可以两人并肩而行，慢慢走过去，可他非要拉着人家。
不知道某只“诡计多端”的狐狸精是想省事，还是想占人家沈君怀的便宜，由于难以查证，姑且看作前者。
杨锦明和沈君怀在一个行人稀少的巷子停下，往前走几步路后，拐了个弯，来到一个老妇人摊子前面站定。
“婆婆，麻烦您给我们俩下一碗馄饨。”
妇人年岁已高，两侧的鬓发已经全白，但是精神矍铄，行动之间也不见蹒跚。
“好咧，就来。”
杨锦明拿了两条长凳，他和沈君怀一人一边，面对面坐下。
面前的桌子历尽沧桑，桌面有很多细小的裂纹，但是擦得很干净，足见年老的婆婆对这个小小熟食摊的用心经营。
“君怀不要嫌弃，地方虽小，但是这里煮出来的馄饨味道极好。”杨锦明笑着说道。
沈君怀自然不会觉得这地方不好，只是他从没来过人间，完全不懂该怎么做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吃馄饨而不被注目。
“你常来?”
“也不是，”杨锦明不知道从哪摸出几颗带壳的花生，慢条斯理地剥着，“不过，每个月总有那么几次。”
沈君怀的坐姿板板正正，肩膀平顺，脊背挺直，一条普普通通的破凳子也能让他坐出王座的威严来。
“平日里，你如何修行？”
杨锦明就算是用头发丝儿也能猜到沈君怀的言外之意是在问他，经常游走人间的他哪里有时间好好修行。
“修行又不急在一时，还有好几百年的时间，如果每天都要废寝忘食地修炼，那这日子过的未免太过无趣。”
日复一日处理公务的沈君怀深有体会，他整日除了指派鬼差行事，其余时候都是一个人待在府衙，连个能和他说话的活物或死物都没有。
只是他早已习惯地府里的单调与孤寂，久而久之，自己也融入到孤独之中，反而觉察不出来。
偶尔出去走动，他也只是到忘川河畔看看那些千年不败的彼岸花。它那血色残阳般的花瓣是地府唯一的艳色。
“修行本就枯燥，你已历经百年，还不曾习惯？”
沈君怀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在问杨锦明还是问自己，如果他真的早已习惯，那今晚又为何来这陌生的人间找杨锦明呢？
“君怀，习惯是一回事，改变又是一另回事。修炼不会影响我来人间玩赏，同样的，来人间见识些奇闻异事，也不会有碍我修行。区别不过在于修为精进的快慢，我平时也没有到处占山为王的爱好，修为高一点或第一点也不打紧。”
沈君怀听着，竟露出一点笑意。
虽然小摊的烛火很暗，而沈君怀又背对着屋檐的灯笼，但是杨锦明还是看到了。
他有心想逗沈君怀开心，还趁机装了一把柔弱。
看着老婆婆还在忙着煮馄饨，没有闲暇留意他们在干什么，杨锦明刻意压低声音，说道：
“君怀，要是什么时候遇到修为比我高的大妖上门来找麻烦，你可要过来帮我打跑他，让他从哪来回哪去。”
“不可惹事生非。”沈君怀嘴角微扬，端起手边的茶水抿了一口。
杨锦明皱着眉，假意委屈道：“这怎么能叫惹事生非呢，我说的是吃饱了撑的来挑衅的那种，你就说帮不帮？”
沈君怀抬眼看他，温柔道：“好。”
某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狐狸精不安好心，笑着追问道：“府君大人，你怎么这么好啊？换其他人这样问，你也会这么轻易答应吗？”
“无论人间亦或是地府，除了你，无人胆敢提此要求。”
“也是，”杨锦明将剥好的几颗花生米塞到沈君怀的手心，然后又从中拿了一颗递到他唇边，笑道，“谁让他们没我好看，又没我招人喜欢呢，你说是吧，府君大人？”
沈君怀看着近在迟尺的花生米，又看了一眼自我感觉极度良好的杨锦明，喃喃道：“贫嘴”
“我们狐狸精都巧舌如簧，你就当我本性难移吧。”杨锦明又将花生米往前凑，直接贴在沈君怀的嘴唇上，“很香的，吃一颗嘛？”
话都被他说尽了，也不给人反驳的机会。
沈君怀只好微微张开嘴，低头将杨锦明强买强卖给他的花生吃了。由于配合不当，他的嘴唇还不小心碰到了杨锦明的指尖。
杨锦明淡定地收回手，然后在衣袖的遮掩下捻了捻酥酥麻麻的指尖，心道：
好软，还温温热热的，和他冷冷淡淡的外表一点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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