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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只能默不吭声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然而后者因为太过单纯，所以善于表达，此时甚至眼睛里头都写着戏。
只见她先跟自家大哥使了个眼色，然后眼巴巴的看着林芳。
“阿娘，能不能让大哥送她一段啊，我怕白姐姐自己走不回去。”
怎么走不回去？
为什么走不回去？
在场的都是成年人了，当然懂那些带了点颜色的东西，可虞鲤还是一个十四岁的黄花大闺女，按理说不该懂这些。
思及此，林芳又狠狠地瞪了虞远山一眼，好似他之前做的种种，都没有这件事情让她来的怒火强烈。
虞远山和白芙也是垂下头去，像是觉得带坏了小孩子，惭愧不已。
“我……我送送她吧，回来阿娘要怎么处罚我都行。”虞远山红着脸说道。
林芳长长舒出一口气，也顾不得让他们保持距离维护名声了，只摆了摆手，让他赶紧去。
毕竟才做过那种事情，让人姑娘家一个人回去也着实不妥。
虞鲤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然而很快，这口气又再次被提了起来。
“你，跟我走一趟。”林芳指着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虞鲤只觉得满头问号，实在想不明白这把火怎么就能烧到自己头上来，忍不住挠了挠蓬乱的头发。
“为啥啊。”她还敢问。
“我去把你屋子里头的闲书都拿去烧了，让你乱学坏！”
虞鲤成人以来，觉得最大的一件好事，就是身边有爱她的人；第二大谁能挣好多好多的钱；第三大是能吃好吃的东西；第四大，就是有好看的话本。
她现在已经上瘾到每天不翻上两页都睡不着觉，哪里愿意让自家娘亲烧了自己的精神食粮？
于是立刻就闹腾了起来，就差没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不行不行，那些就是我的命根子，阿娘你烧了它们，我以后得多无聊啊！”
“若是不想每天都在屋子里头抄书，你就给我闭嘴！”林芳斥道。
这一声是带着火气的，可见是真的动了怒，虞鲤就算闹了一些，也从来都不会让林芳真生气，此时赶紧闭上了嘴巴，规规矩矩站在那儿兀自失落。
可就在林芳准备去收缴那些教坏小孩的闲书时，就听见了外头叩门的声响。
“谁啊？”她警觉地问了一句。
现在白芙还在他家呢，传出去难免会说不清，所以她希望能够尽量避免有人过来。
“是我。”外头的人回应，竟然是江临舟的声音。
白芙毕竟是江临舟的手下，这事儿倒也不怕捅到他面前去，林芳在询问了白芙的意见之后，就让人自己进来。
江临舟于是装作刚来的样子，丝毫不像今天早上天不亮才从这儿离开。
“白姑娘昨晚没回去，东家可知晓？”林芳问道。
“林姨现在已经不在我那儿做事，就不用叫我东家了。”江临舟纠正了一下称呼的问题，转而看向白芙。
“你昨天晚上在这儿？”他问。
对着江临舟，白芙就没有什么好羞愧的了，直接点了点头。
林芳看他也没生气，就知道他估计不在意这个，“你来的正好，这是你手下的人，由你带回去最是稳妥，远山就不用送了。”
说罢，还怕江临舟作为女方亲近的人会跟他们要个说法，主动道：“这事算不上谁对谁错，真要揪一个个过失方，咱们也愿意承担后果。你带她回去商议商议，看究竟是成婚，还是我这儿给点补偿。”
大渊朝的民风其实还不算十分开放，这种在成亲之前发生关系的，就算之前并无交集，成婚也是最为稳妥的方式。
但不管是江临舟还是白芙，似乎都不在意这个。
“都不是小孩了，能够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倒也用不了什么补偿。至于成婚……过不了几日她就会离开，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江湖不见，又何必徒增牵绊？”
虞远山听到这话微微一愣，随后紧紧握住了白芙的手。
“他什么意思？”
窗户纸被捅破了，白芙也没法再隐瞒，只能是轻叹一声，说明了自己的安排。
“三日之后我会回到故土，继续我之前的生活。”
她没说自己回去真正的目的，因为他们生来就属于两个世界，以开始的人、就该平淡安稳度过一生，而不是像她一样生于鲜血围困、最终也葬于那片血海。
可虞远山不了解，却不代表她能接受分别。
即便喝醉了，也不愿意让她疼的人，此时却用那双微微颤抖的手攥着她的胳膊，像是怕再松一些，这片浮云就会消失不见。
是啊，浮云。
白芙于他而言，从来都是看不清摸不透的天边浮云，是他的可望而不可及。
“远山，放开。”林芳斥道。
但一向听她话的虞远山却根本听不进去，只通红着眼睛，一言不发。
林芳有些怒了，“放开！”
虞远山却还是恍若未闻。
直到白芙伸手，用那抗拒不了的力量将他的手按了下去。
“放开吧。”
放开她，也放开那不切实际的、对将来的幻想。
虞鲤不明白，为何事情突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可她的眼圈也微微泛红，心口像是堵着一块石头。
她想要问白芙能不能不走，可当看到那双坚定的眼睛时，她就明白，那并不是自己能够撼动的。
虞远山颓丧地站在原地，颤抖的指尖还留着余温，那是他自以为抓住的一片温暖。
白芙似乎终究还是不忍心，拍了拍虞远山的肩膀，随后问林芳：“我能与他单独说一会儿话吗？”
林芳还能如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走了。
其他两人自然也不好在这儿多留，江临舟于是拉着虞鲤的手，牵着她到外面去。
这短短几步，虞鲤走的心不在焉，脸上的表情也丧丧的。
江临舟又揉了揉她的头，问道：“怎么不高兴？”
虞鲤吸了吸鼻子，总觉得如果说是害怕分别，也未免太不“大人”了一些，只能找了个其他理由。
“阿娘说要把我的话本都烧了，如果不让，就罚我每天抄书。”
她似乎丝毫不觉得，这个理由比她真实的想法还要幼稚。
江临舟于是低低笑了一声。
他是知道的，以虞鲤的性子，抄书那是绝对不可能抄书的，可那些话本也是她的宝贝，断断然难以割舍。
是以想了想，就说道：“让你阿娘烧了吧，反正那些故事你都看了不少遍，想必已经看腻了。等之后我让人再去找一些好看的给你。”
“你说真的？”
她又确认了一遍。
江临舟忍俊不禁，点了点头，“放心，镇上的书行如果没有你喜欢的，我就托人去皇都找，必不会让你无聊。”
虞鲤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好似之前和人、和书的离愁别绪，都在这一刻消散殆尽。
江临舟再次惊奇，原来对她来说，快乐竟然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情。
可是很显然，就算是足够多的快乐，也消弥不了那些真正的难过。
“白姐姐一定要走吗？”即使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小孩子气，虞鲤还是问了一句。
江临舟却没法再说出让她高兴的话来，“她有她该做的事情。”
“不能不做吗？”
江临舟蹲下身子，捏了捏她那张小苦瓜脸，“就像你，你愿意从此以后都不去挣钱了吗？”
那必然是不愿意的。
虞鲤觉得，自己好像能够理解了。
“可是我大哥和她都有夫妻之实了，这可怎么办啊？”她面上又露出了几分愁苦之色。
江临舟却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纠结的事情，只说道：“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一场露水姻缘，没必要如此重视。”
谁知此言一出，虞鲤就愣愣地睁大眼睛，随后红了眼眶。
“渣男！”
她骂了一声，转头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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