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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耀打开家门，鞋子还没来得及换立刻追了出去，走到电梯口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关上，电梯正在下行。
温耀的手指不自觉地扣了下电梯的门缝，他觉得自己最近总是犯蠢，做出和说出一些他以往从来不会做的事情。
温耀猛地收回了自己手，站直了自己的身子，抬头看了一眼电梯下降的楼层，眼神明暗，映着走廊里亮堂的白炽灯。
晚上八点多钟快九点，下来的电梯并没有什么人，应绒独自一人拉着自己行李箱在电梯内。
中途上来了两个邻居，虽然不认识，但是略有些眼熟，彼此点头打了个招呼。
电梯到一楼后，三个安静的邻居依次走出了电梯，应绒拖着行李箱走得比较慢，走到门口台阶上站了一下。
走在她前面的一个看起来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回身，几步跨了回来，热心礼貌地问道：“需要我帮你把行李拿下来吗？”
行李箱算不上多重，完全不到应绒搬不下几层台阶的地步，她站着只是觉得心里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畅快感，她想多呼吸一下这种自由的空气。
应绒弯起眼睛对男生笑了下：“不……”拒绝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出口。
伸手来了一个人，直接越过来抓住了她握着行李箱栏杆的手，沉着嗓子说：“不用了，你忙自己的去吧。”
温耀的语气显得有些不客气，有些发热的手掌用力地覆盖在应绒的手背之上。
男生自觉没趣，他耸了下肩，转身准备走，人都走了两三步了，他突然回了个身，冲应绒他们的方向比了单手投篮的姿势，调皮说道：“哥哥，大晚上把女朋友气得离家出走有些太不男人了吧？如果你不想好好照顾你女朋友，外面有很多男人愿意帮你照顾哦。”
他说完摆了摆手，快步走开了。
“才不是女朋友，臭小鬼。”
——是老婆。
小男生人都走远了，温耀不大乐意地嘟囔了出了一声。
应绒回头看温耀，才见这人穿着刚刚在家里穿的家居服，脚上穿着家里的拖鞋。
——他少有过没有这么不修篇幅的时候。
“怎么穿这个鞋子出来了？”应绒脱口而出。
“……”温耀的手掌捏着应绒的手背，突然听见应绒问出这么一个毫无关系的问题。
“我已经没有一双鞋子重要了么？”温耀没忍住直接问道。
这种幼稚的问题，让听者和说者都愣了下，应绒的抿了下唇，觉得有些无奈：“温耀，你不要这样了。”
温耀蹙起了眉头，他觉得自己到目前为止什么都没有做。
应绒抬起眼睛看他，表情温和，用词却冷酷万分：“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并不好。你要干什么呢？我说暂时分开一下，你感觉不习惯了么？因为这种不习惯而在无理取闹么？”
她好像在坐电梯的这几分钟又变得更加理智也更加冷酷了一些。
温耀感觉生气，觉得应绒不该、或者至少不该这么跟自己说话。她不是向来最好说话的么？
温耀像是一个被过去应绒惯坏了的小孩，在被算不上多严厉的指责了一句后，小孩便撒起泼就地打滚了起来。
温耀一下变成了一个十年前读书时吊儿郎当、对很多事都不屑一顾的少年，他嘴角带着算不上多真诚的笑意，语气轻松诙谐：“别这样说话，妹妹，不太像你了。”
温耀仍旧轻轻地抓着应绒手：“那怎么样才好，你想让我做什么才好？”
温耀的语气轻松平静，像是今天傍晚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被他消弭了，他重新恢复成了一个万事万物都能掌握其中的温耀：“天黑了，我帮你把行李拉到你要住的酒店去好么，我至少得负责你的安全。”
他说着轻轻地抚开了应绒握着行李的手，把应绒的行李从台阶上提了下去。
他站在四五节台阶下，微微抬眼看向台阶上的应绒。
他心里变得非常冷静，像是跳脱到了第三人的视角去看自己发言。
“不走好不好啊？”温耀听见自己带着轻笑这么问了出来。
语气确实不太好，一点儿也没有让人留下来的语气，反倒听出了三分无所谓的架势。
应绒不急不缓地走下楼梯：“你养过小狗吗温耀？”
“我小学的时候养过一只很小的小狗。我认不出它是什么品种的小狗，只知道我喜欢它，每天跟它同吃同睡，期待它长成大狗的那一天。”
“可是后来我爸把那只小狗给扔掉了，因为小狗咬坏了他的皮鞋。他告诉我说把小狗送去了屠宰场，已经变成了别人餐桌上的狗肉。”
应绒深呼吸了一口气，她走到了温耀身边：“小狗离开后的第一个星期，我每一天都在哭，觉得很伤心，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爸。小狗好吗？它当然好了，它陪伴了我很多天，猛然离开后，我当然会伤心。可是我还是原谅了我爸。”
“一只小狗陪伴了你两个月，你也会不舍得它离开你。”应绒总结。
温耀眯了下眼睛，他分不清此刻的应绒是生气、愤怒还是伤心的成分更多。
温耀却在这一刹那感觉到一种古怪的心疼感来，好像看见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因为失去了她的狗而崩溃到失去全世界的模样。
温耀伸手揉了下应绒的头发，他真诚的道歉起来，开始真正地为自己过去所忽视的、所自以为的事情所道歉起来。
他仍旧对爱情这种事情保持怀疑，是激素的上头，是荷尔蒙和费洛蒙的控制。
是不可控的、难以捉摸又转瞬即逝的。
他没有办法对应绒这种看起来就较真的女人说出一句“我可以爱你到天荒地老”，那实在有些浮夸和不诚实。
他只是在这一瞬间感觉，原来一直都温柔淡定的应绒过去也是个委屈的小姑娘。
——他的小姑娘原来心里藏了好多好多的委屈，不敢告诉任何人。
温耀叹了口气，突然在这件突发事件中找到了平衡点，也开始去发现一个过去自己不曾见过的应绒。
他摸了摸应绒的头发：“对不起，不想原谅我也没有关系，我可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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