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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了二十来分钟，到了个晚上没什么车会经过的快速通道，温耀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又凑到副驾驶想去帮应绒解安全带。
应绒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觉得温耀殷勤的太刻意了：“你不需要这样，可以练车了么，我是真的想要学开车。”
温耀脸凑在离应绒很近的地方，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你生气了么？”
应绒认真回想了一下柳馨电话打过来时，自己心里的真实感受，她当时正好想到学校一个女学生最近的状态不对，好像在学校被学生欺负了，她想应该告诉班主任，让班主任跟女生聊一下，再去找女生家长聊。
拜托，她才发现自己人生中有那么多值得她去忧心忡忡的事情，前妻频繁打来的挑衅电话、伴侣谨慎而又毫无头绪对待自己的态度，这些事情相比较祖国花朵的健康成长，算得上是不值一提吧？
她都已经被迫成长成了一副逆来顺受、无法开口拒绝、一跟人吵架就会自己先脸红羞怯的性格，要花费多大的力气才能脱胎换骨改变过来，至少希望以后的小孩子在学校的时候就能接受到健康向上的教育引导吧。
应绒现在的状态很佛，转个角就能走到花花世界里去，没有空再到拘泥于三个人的感情关系里整天自怨自艾了。
“没有的。”应绒想了下，“如果你跟柳馨都很闲的话，不如考虑去给像她一样生病，却无力医治的患者捐一些钱。”
“……”温耀万万没有想到应绒的脑回路，能突然转到这种地方来。
温耀过去以柳馨、亲生母亲以及后妈为女性样本来做参考，觉得女人在某些时候性格都大同小异，非常爱拘泥于一些古怪小事。
明明他完全忘记了的几百年前的小事，在闹矛盾的时候对方总能事无巨细地讲出来。
他之前、不对，甚至就是在今天之前，也觉得应绒跟其他女人一样，把自己困在了一个莫比乌斯环里，永远都在一条没有出路的道路上循环。
他跟柳馨是前妻，是完全没有办法更改的既定事实啊。应绒不能在明明知道一切仍来招惹自己之后，再拍拍屁股说“不跟你玩了”就离开。
——有点不负责任的。
——非常不负责任的！
温耀的大脑，让他自己完全不想去设想，应绒在发现完全接受不了之后，扭头就走的可能。
他就是觉得应绒想得太多了，想让他怎么做他完全可以照做。
——拉黑柳馨、再也不联系她、让自己改正错误，让自己做什么，他都可以照办。可应绒自己陷在思维怪圈里，走不出去又绕不回来。
温耀也觉得痛苦，他不能够理解她们任何一个人的思维。
不管是爱上别人跟自己离婚又突然回来说其实是生病的柳馨；是自己为了一段不贞感情而死的亲生母亲；还是年纪轻轻为了富贵或者是别的什么而给自己爹生儿育女的后妈；还包括之前的应绒，都是在他无法理解的领域里。
可是这一秒应绒完全打破了他对之前女性的刻板印象，他过去所接触过的女性样本再也没有参考的价值。
温耀开始觉得紧张起来，他的手心沁出了一些微汗——面对未知事物时，一种天然而生出的渺小感。
——为什么会在私人感情的领域中，突然跳到高层次去考虑同类人的苦难？
这又是什么情况？
应绒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准备跟温耀换个座位。
温耀却从驾驶座的位置歪过来半个身子，抓住了应绒的衣袖。
应绒停住，她疑惑地回头看去：“换位置啊，还练不练车了？”
温耀的眼神透过昏暗车内的灯光，竟然显得有些天真地望了过来：“你……”
温耀抿了下唇：“应绒。”他顿了顿，声音突然有些不可控地粘了起来，“绒绒，和好好不好？”
“拜托，求求你。”
过去的温耀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说出这种毫无尊严的话，尊严很重要，至少比很多自以为是的感情要重要很多。
一个人在感情里得先有了尊严，才能维持到一段健康的感情。
他从来没有过，在内心这么真切地渴求恢复一段关系，他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过去无比重视的尊严，誓死都不能在一段感情中迷失自我的认定都不再重要。
如果这个人是应绒的话，为什么会不舍得又不敢去交出一颗真心？
——应绒这么好，她会妥善地收好别人的真心，用心好好的保存起来。
——如果、如果、如果她真的不想要，也不会随意丢弃、践踏的对不对。
温耀活到了三十多岁，才能在这种时候，坦诚地承认自己本质里是个懦夫。他的灵魂是个懦夫，把自己装点成知晓一切的模样来掩饰自己的懦弱。
温耀轻轻地呼吸了一口气，他挪开自己毫无道理有些泛酸的眼睛，在惊鸿一瞥地露出壳后又迅速地缩了回来。
温耀收回自己的手指，打开驾驶座车门，让应绒坐进来。
应绒反应不算大，在跟温耀相处的两年时间，她其实也偶尔能够窥见温耀骨子里有些孩子气的一面。
应绒过去确实喜欢他在自己面前表现的那副模样，像是一只伸懒腰的猫，全心全意地相信着自己。
应绒觉得好笑，也觉得无所谓，他在自己面前展现的模样曾在别人面前也展现过，不曾展现过的模样也在别人面前展现过。
虽然她在刚刚一瞬间真的有些心软，想要坐回车里，询问温耀，想要跟自己说什么。
说什么都可以，她都愿意听。
温耀的手已经收了回去，应绒点了下头，因为觉得冷，手插进口袋里，摸到口袋里的一颗糖，她手指在包装袋上捏了一下。
而后拿出糖果，朝驾驶座的方向走了过去。
路过温耀的时候，她“喏”了一声。
温耀诧异伸手接，应绒把糖轻轻放在他手心里，没有说话，直接坐进了驾驶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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