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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离得远，大家也都能看出皇帝的不悦以及周遭人的嘲笑。
是以当管柔毫无形象地回到四品席地，得到的只是更加肆无忌惮的嘲讽和指点。
方才走的时候多倨傲风光，现下就多狼狈不堪。
管柔上气不接下气地扑进主母的怀里，主母也嫌她丢人，但终归还是心疼多些，只得搂着她僵硬地安抚着。
管聘在旁边却忍不住嗤笑：“早知如此，何苦腆着脸去抢人家的功？偷来的就是偷来的，成不了真，还会遭报应反噬。”
这一路上被议论的火气几乎要堆到了管柔的脖颈，此刻蓦地听见管聘也敢说自己的风凉话，一时间也顾不上害怕她了，抻着脖子就要去打她，嗓音尖利得刺耳：“管聘，看我丢人你很得意是么？！”
虞亭礼见状立刻挡在管聘的身前，主母也从后面死死地拽住管柔：“太岁脚下还敢胡闹，你嫌丢人丢得还不够大是不是？！”
平日里在府上怎么作闹都算了，如今半个京城的世家名门都聚集于此，管柔竟还敢这般不顾礼数。
当真是想要把管家的那点名声都丢尽了才算作罢。
管聘在主母呵斥管柔的时候起了身，刚打算说些什么，就被虞亭礼递来的果丹皮塞住了嘴巴。
“别再拱火了。”他用眼神示意她。
于是她又坐下了。
管柔被母亲连骂带安抚，不得已偃旗息鼓地重新回到位上，扫过管聘的目光里却升起一片浓浓的杀意。
四品席上的纷争，自然传不到数里外的太岁爷跟前。
此时他还兴致盎然地决定增添新项目。
他不喜欢舞文弄墨的那一套，就喜欢看人真刀真枪的血拼。
于是他吩咐内侍去准备场地和兵器，规定有能之人不限男女皆可报名参赛，最后的胜出者则可以向他提出一个要求。
可以在皇帝面前露脸，还能得到这般丰厚的彩头，消息一经下传，到场凡是有点能耐的公子哥纷纷摩拳擦掌。
也有一些武将家的女眷亦是跃跃欲试。
管聘自然也听到了，却稳坐在席间没什么动静，照旧不徐不疾地往嘴里塞东西。
虞亭礼问了她一嘴：“你什么想法？”
管聘嚼着杏仁，两腮鼓得像只小鼠似的，眼里隐有费解：“什么什么想法？”
虞亭礼道：“舞文弄墨不在行，舞刀弄枪你总可以了罢？”
合着这厮想撺掇自己去出风头，她颇有自知之明地摇头拒绝：“不大可以，我可不想出什么风头，我只要不出丑就行。”
旁边的管柔听到这话又被中伤了一次，缩在袖中的手愈发紧攥成拳。
比武是抓阄制，参赛的选手先选定自己想使用的兵器，以此划出组别，再从同类的选手里抓阄择出对手，两两分别比拼，胜者进入下轮。
最终由各组的优胜者交错比拼，决出最终的优胜子面圣。
眼看众人都积极地写好名签去参赛，虞亭礼有些按捺不住，又戳了戳管聘的肩膀：“你难道没听见么？胜出者的奖赏是向陛下提出一个要求。”
管聘莫名其妙：“我又不聋，当然听到了。”
“榆木脑袋。”平素他是不会管她这些闲事的，但如今为了自己的小命，他是真的有用心在帮她想办法，“这可是你攀附霍家的大好时机。”
管聘一听到“攀附霍家”这四个字，登时警惕地四处看了一眼，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们，适才扯着他的衣领把人带到耳边，压声道：“小点声，嚷什么？”
“……”
管聘古怪地看他：“你不会想说，让我拔得头筹，向圣上开口要与霍家结姻亲罢？呵，你怎么这么天真呢？即使是允许人提出要求，那也得是在陛下接受的范围内。四品朝臣家的庶女敢提出与霍家结亲，我不仅不会得偿所愿，还会沦为整个帝京的笑柄。”
虞亭礼愈发觉得她不开窍：“谁让你直接提亲了？你就不能把这份殊荣送给他么？你又不是一般人，你可是有霍城的护身玉在手的人，再加上送这么一份大礼，还愁拿不下他？”
管聘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真的假的？”
杀人她在行，伪装成名伶花魁迷倒男人再杀之她也在行，但以低攀高妄图嫁进府中做人家的正头娘子，这她不在行。
她根本不懂男人的心，不然也不会饥不择食地同意让虞亭礼来当自己的“军师”。
而这位“军师”虽然人生阅历也不怎么丰富，但胜在自信，说出来的话天生带了三分底气：“男人其实很好骗的，相信我，这一套下来，他一定会对你另眼相待。”
她目光灼灼：“你也是男人，那这套能拿下你么？”
虞亭礼一怔，旋即眼底浮出嘲意：“分人。如果是你，多半费劲。”
言语羞辱、动辄打骂，甚至试图取他的性命……
他真有翻身做主的那一日，不杀她泄愤都算是仁慈了。
说话间，比武大会的擂台已经搭好，伴着曲艺大赏的婉转小调悠然开场了。
气势雄浑的锣鼓与婉转小调交错起伏，竟意外透着一股十分和谐的意趣。
管聘抻着脖子遥遥看了一眼已经去候场的参赛者，转头朝虞亭礼叹了一声：“得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比武已经开始了。”
随后，锣鼓声渐歇，通传公公宣读完名册，两位候选人上台，相互施了一礼，便气势汹汹地展开了搏斗。
在场来的都是金尊玉贵的公子哥，私以为自己有些能耐，其实也不过是花架子居多，根本没有什么大能耐。
况且因是抓阄，对手间的身份地位极容易产生悬殊，品阶低的一方根本就不敢徒然向另一方进攻，生怕让身居高位的人失了脸面，是以打得处处小心、满是破绽，奉承意味呼之欲出。
管聘看了一会儿，便兴致缺缺地移开了视线。
她忽然觉得自己没去也挺好的。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比的哪里是武，分明是人情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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