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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舟和管聘的剑无论进攻还是退守都十分迅猛，台下的人多半注意不到其中的偏差，待到目光落定时，看姜舟已经卸剑认输。
于是纷纷为管聘的胜利感到庆贺。
姜舟也没说什么，兀自在一片欢呼声中悄然转身，却被通传公公给叫住：“二位技法玄妙、不分伯仲，圣上见之甚悦，着二位一同去台下觐见。”
两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公公身后，管聘瞥了眼身边的姜舟，脸上鲜有地露出些许羞惭：“此番是小女求胜心切、不择手段，利用了小将军的磊落，实在抱歉。”
姜舟倒没觉得她如何狡诈，只是觉得她这举措实在冒险：“方才但凡我的反应稍慢一点，剑已经刺破你的喉咙了。”
管聘笑了笑：“险中求胜、即使没赌对我也没什么怨言。毕竟没有什么东西，是不需要付出代价就能得到的。”
姜舟看她一眼：“一场比拼而已，管小姐未免有些太言重了。”
他不懂。
每一个向上崭露头角的机会，都有可能成为她复仇路上的转机。
只要做了，她就要争取做到极致。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高台下，默契地噤声一同给皇帝行礼：“拜见陛下。”
皇帝吩咐二人起身，首先打量了姜舟一眼，目光中难掩欣赏：“不愧是姜述的儿子，你的剑法还是一如既往的高明，今日算是惜败了。”
皇帝自己不甚精通武艺，但鉴赏比武的能耐还是有些的。看得出他是因顾及对手性命，所以才会输掉这场比拼。
姜舟不卑不亢地回：“陛下盛赞，微臣日后必定更加勤勉。早些看到人外有人，也是好事。”
皇帝的目光愈发赞许：“说起来，你父亲是不是快该回来了……”
两人自然地攀谈起来，管聘被完全晾在一边，略微无趣地踢着脚下的石子。
贵妃见状在一旁打圆场：“兵家技法千种，能赢便是上策。不论怎么说，终究是管聘赢得了最后的比拼。陛下可不能言而无信。”
皇帝这才想起旁边还站了个管聘，轻咳着止住话题，而后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哦，爱妃说得不错。古法有云，兵不厌诈，有谋略的赢也算赢。看来管家不止有愚钝的，也有聪慧过人的。”
管聘颔首：“陛下盛赞，草民惭愧。”
皇帝看着她：“朕说了，可以答应胜出者一个要求。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那一刻，管聘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她想大步流星地冲到了皇帝跟前：“西陵策反案是冤枉的，霍城此番前去西陵不过是为了修掩自己的劣迹，走个过场罢了。其实人早就被他都灭口了！草民想让陛下答应的要求，就是彻查霍党，辨别忠良，还施家一个清白。”
而后她恍惚想起，同样的话似乎前世时她也曾说过。
那一年她十岁出头，皇帝因为政见不和与霍城的父亲起了争执，回到御书房后仍然怨气难消，一怒之下摔了不少的东西，吓得旁边的侍从纷纷噤声颔首，大气都不敢喘。
正巧她轮值做影卫，因着年少鲁莽，也不懂什么人情世故，眼看天子震怒，就以为霍家是大难临头，迫不及待地凑过去添油加醋了一番，试图直接将霍党踩进泥土，趁机为施家翻案。
岂料却被震怒中的皇帝一巴掌掀翻在地：“你什么东西，也敢妄议朝廷重臣？！朕花那么多心思建立暗卫营，就养出你们这群没有脑子的废物？赶紧把她拖下去处理掉！”
当时那个暗卫营的首领与她还算相熟，不忍心她就这般死掉，说了半天的情才把她保下来。
虽无性命之忧，但责罚还是难免的。
三十钢鞭，三天禁食。
甚至就连那个月寒毒的解药都只给了她一半，疼得她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自那之后她便明白，霍党是皇帝心中的梁柱。即使皇帝偶尔也会对他们生怨，但依旧不允许旁人多有置喙。
思及此，管聘敛下眼中的锋芒，抬起头时平静地朝皇帝笑道：“草民暂时还想不到有什么想要的，可否斗胆让陛下留个凭证，待到日后草民有主意了，再凭信物入宫相求。”
杀掉霍城乃至霍父，对她来说都不难。
难的是向天下人揭穿他们的真面目，让他们在烂在每个人心中。
只要被人提及，无不带着鄙夷。
“你倒是会安排。”皇帝不置可否地轻嗤，“方才看你台上那般不顾一切地想赢，还以为是想趁火打劫给你父亲谋个好前程呢，没想到脑子居然没什么东西。”
管恒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岁，还只是个四品，说出去高不成、低不就的。长远了讲，也耽误她攀图好的世家。
管聘要是足够聪明，就该把这个恩典留给父亲。
但她没有。她迎着皇帝的视线，从容不迫地笑了笑：“官阶荣耀是靠自己的能力挣出来的，不是靠谁求来的。草民相信，家父若是真有足以配位的德行，陛下不会让他只止步于此的。”
皇帝被她哄得愉悦地轻哼一声：“管恒要是有你这般伶牙俐齿、机敏变通，早就不该是这个位置的人了。”
语毕，他抬手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命内侍交给她：“就如你所愿，这块玉就当是朕许你的承诺。日后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可以直接拿着这块玉来，抵扣任意一个要求。”
贵妃也顺道摘下一块玉牌：“管聘是罢？这是本宫的玉令，当作本宫赏赐给你的彩头。日后凭此令，可随意出入后宫来寻本宫。”
一下子就拿到了整个阖宫的通行令，管聘受宠若惊：“多谢贵妃垂爱，草民万分荣幸。”
遥远的四品席面，大家依稀看见皇帝和贵妃分别从自己身上拿下来了什么东西递到管聘手里，纷纷夸张地瞪眼惊呼：“我的天哪，陛下那是将身上的玉佩卸下来给了管聘么？！这可真是天大的殊荣呐！”
“天子亲赐，这可是她爹入朝为官这么多年都没得到的恩典呢！”
“好家伙，这下子管家被丢的脸面算是都被管聘挣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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