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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山，队伍的行进速度就更慢了。
毕竟都是些娇生惯养的世家小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突然间要走这么多的路，身子都有些吃不消，虽是都咬着牙没喊累，但也是越走越缓。
管姿更甚，她原本就身子娇弱，平地走路都是三步一喘、五步一咳，上了崎岖的山路，身子更是几番摇摇欲坠。
管聘看得有些揪心，好心劝她：“不行就别硬撑了，让仆人们送回下山坐车回去罢。越往上路越陡峭，我怕你吃不消。”
管姿笑得有些虚弱：“这才哪到哪，到了长霞峰，我们还得一步一叩首地跪上去呢。”
管聘挺无语的，原本都是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小姐，流程这么繁复，是想活活把人折腾死么？
她随口和管姿吐槽着，抬头却见她的视线根本没有落定在自己身上。
她顺着管姿的目光望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熟悉的身影，只看到了一个带着斗篷、身形佝偻的老婆子。
心里正隐约升起点似是而非的熟悉感，旁边的管姿却已经收回视线，拍了拍她的手：“一直以来祭拜祈福的规定皆是如此。比我们年长且身价高的世家夫人们也都遵循着，我们作为小辈，更是无甚资格抱怨。还是快跟上罢，免得落人话柄。”
管聘略微无奈地叹了口气，搀扶管姿继续向上走。
磕磕绊绊到达长霞峰麓时，天边已是日暮将沉。
残霞如织，如披帛般漫漫在天际边撕裂。近处群峰错落、苍翠起伏，稍一眺望，还能将远处的整个禁宫都尽收眼底。
可惜人堆里除了管聘和柳棠有心情赏景，旁的人早就坐在地上不动弹了。
柳棠看着大家围着巨石歇脚，有些感激地看了眼自家主子：“这几日总是晨起和小姐一道比划锻炼，真是觉得身子骨强健不少。这一路走下来，居然也没觉得多累。”
管聘环胸观望着绵延巍峨的山川，笑着回她：“跟我学肯定是错不了的，好好坚持，赶明儿个叫别院里的人一起都与我们锻炼。”
柳棠乐呵呵地应着：“好。”
两人正闲聊呢，坐在巨石后头的管姿突然起身喊了她们一声，叫她们过去叙话。
管聘稍一转身，瞧见虞亭礼也负手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讳莫如深地眺望着不远处的禁宫。
他在想什么？
是在盼望着自己有一日也可以入住那里，成为禁宫的主人么？
“五妹妹？”
管聘闻声收回思绪，迈步朝管姿走了过去。
见人到眼前，管姿被搀扶着从地上坐起来，表情隐约有些局促，手也忍不住放在袖子里来回搓动。
管聘不动声色地将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何事，长姐？”
管姿回身左右看了看，而后拉着她绕过巨石，去了人少的一小块空地：“借、借一步说话。”
两人到了一个身后就是万丈悬尺的小空地，管聘刚想拉着她换个地方，管姿却先一步攥住她的手，压低声音凑近她道：“我是想问你，陛下在春花宴上赏赐给你的那块玉，你带在身上了么？”
管聘有些戒备地皱起眉：“何意？长姐有话不妨直说。”
她最不喜欢有人跟她拐弯抹角的。
管姿被她过于凌厉的目光看得一愣，旋即轻笑道：“哦，我、我只是闲来无事随口问问，并不是有意要打听什么，五妹妹不要多心。”
管聘感觉她今天有点怪，但抬头对上她颤巍巍的神情，也没好意思像怼主母那般怼她，敷衍回道：“那么金尊玉贵的东西，带在身上多不安全。我放屋里了。”
闻言管姿又偏头朝身后的某处看了一眼，而后似是松了口气地对她笑了笑：“那就好。”
管聘有些不明所以：“那就好，是什么意思？”
管姿脸色一僵，刚想回话，忽然捂着胸口皱眉倒在了地上。
两人是单独出来的，身边连个伺候的仆从都没有。管聘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犯病吓了一跳，赶紧弯腰把人扶起来。
“长姐？你怎么了？”
山腰风大，这里地势又偏，她喊了柳棠几声也不见她回应。
转头瞧见就剩个虞亭礼离她们还不算远，一时间也顾不得想太多，只好转移目标皱眉喊他：“长小姐晕厥了，快来搭把手！”
虞亭礼恍惚听见点她的话音，转而瞧见管姿果真在她怀里不断的抽搐，也不多想了，立刻快步过来帮忙。
飓风盛大，吹得人有些粘不稳脚跟。两人合力才把她从地上拽起来，正准备拖她一起回去，突然旁边的石头后面飞快地跑出来一个黑影，蓦地奔向了管聘。
两人把心思都放在了管姿的身上，等到管聘察觉到有异回过头时，那人已然拉住管姿的手，蓦地朝她的脊背重重一推——
慌乱间管聘来不及呐喊，下意识地伸手扯住了旁边人的衣袖。
朔风野大，那女人的力气又用了十成十，饶是管聘拉住了旁边的虞亭礼也是无济于事，两人仰头直接一道跌进了悬峰峭壁的漆黑深渊里。
跌下去前，她看见原本昏迷的管姿此刻好整以暇地站了起来，看着她愧疚地说了些什么。
她努力辨认着她的嘴型，“抱歉啊，五妹妹。母亲说了，只有你死了三妹妹才会好起来……”
而她身边站着的黑衣斗篷、身形佝偻的婆子，此刻见到正脸才知道，那根本就是伪装过后的主母。
她怕自己生疑，故意没和管家的部队一起走，乔装打扮混在了别的世家堆里一道上了山，目的就是为了等待她神思松懈地这一刻。
好一出精心设计的请君入瓮。
或许连方才无厘头的试探也是设计过的，难怪管姿会说了句“那就好”。
她死了，皇帝的玉佩还能留下来供她们换取要求，可不是好。
陷入黑暗前，她最后见到主母狰狞的笑脸：“狗杂种，你早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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