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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向温和，不管是对待外朝的那些大人们，或是她们这几个弟子，又或是宫里宫外的侍卫下人们，总是和颜悦色，从来不摆架子。
很多接触过楚宁的宫女私下都说，行物司的楚大人是少有的亲和之人，就算是不小心弄错什么，楚大人也从来不厉声呵责，反倒更温声细语，生怕她们吓破了胆。
除此之外，师父她不知应对过多少次别人对她的质疑，当初负责京都展、封五品女官、与夏国、越国使臣在大殿上比试……一路而来，不论是朝中还是坊间，均有过一些难堪之言，师父她听过之后，却从未放在心上，更不要说会为了不相干人的几句污言秽语，就恼火气怒的。
像如今这样，整个人眉眼清寒，沉着脸静站在原地的模样实在少有，连寒枝都不敢出声唤她。
不远处的声音仍旧继续。
耿乐得到身边人的附和，说得越发起劲，“要我说，楚宁对她那几个弟子也不过是拿来利用罢了。要是她真如众人说的那般厉害，为何她手下的那几个弟子毫无名声。可见，她压根就没把那几个人当回事。”
“谁说不是呢，看看我们几大修补世家，凡是长者座下的关门弟子，哪个不是在青云榜上有一席之地，哪怕排名微末，也比那几个不入流的强。不是说楚氏她堪比欧阳老先生这样的大家吗，难道说她仅有本事让自己出头，手底下的人就一个也扶不起来？”
“我真是不明白，凭她一个臭丫头，还敢与欧阳前辈比肩。自古以来，修补就是我们男子的事情，女人懂什么，好好待在房里绣花，抄抄《女则》《女戒》才是要紧事。你们说，大周皇帝怎么想的，给一个女人那么大权利，还派到紫华宫来指手画脚。”
……
寒枝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握了握，越听越气，这些碎嘴子，能力不行也就罢了，还在背后这般恶劣地编排她师父。
反观楚宁，脸色已渐渐平静，现在的她还不如最开始那样气愤。
拦住想要冲出去理论一番的寒枝，楚宁带她静静往回绕，并不打算同那些人多费一点唇舌。
寒枝替她不平，怕楚宁乱想，连忙道，“师父别听他们乱说，你一直以来都是尽心尽力地教我们修补之事，寒枝心中不知有多么感激。师父的好，外人看不到，我们几个却是始终铭记的。”
楚宁摆摆手，缓步走着，“我不是气这个。说起来也是我疏忽，总想着你们还可以再成长些，多学一点，计划着再过一两个月，等你们攒够更多的经验，再去考那什么青云榜。”
她到底还是小看了青云榜在世人心中的分量。
大抵是因为她一向自信，在修复上，她足够从容、安心，在熟悉这个世界的修复水平后，自己有着足够的底气。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青云山庄庄主劝她定榜时，楚宁并不十分着急的原因。
她不需要用一个排名来获取什么，她当下更关心的，是整个大周的修复进度，以及自己能手把手带着秦禹他们经手多少文物的修复。
楚宁走了一会，迎面而来的轻风微微扬起她的几缕发丝，她深吸一口气，露出几分笑意。
她有什么好生气的呢，那些人这样贬低寒枝，这样看不起锦书，那就用实力来说话，看到底是谁被碾成土灰。
她一贯如此，别人说什么，光凭言语反驳是没有用的，真正能让人闭嘴的，永远是过硬的实力！
楚宁回了院子，将秦禹、何锦书一块叫来书房，告诉他们，“若是后日，我让欧阳前辈帮忙找来定榜匠师，让你们试着定下位次，你们可敢？”
秦禹与何锦书皆是一愣，被问得有些突然，秦禹率先道，“我们不用再磨练磨练吗？”
何锦书点点头，忙不迭道，“是啊，虽然很早以前我一听说这个榜，也心痒痒，但是现在只想着自己每日能多精进一些，至于上不上榜，说实在话，我们倒不那么关心了。”
那个榜排不排的，还没师父的一句肯定来得有用，没看到那些老前辈们都对师父心服口服吗？
楚宁没有告诉他们方才的那些议论，只说，“你们听了我许多课，也上手修补过众多物件，算是有了不少经验。若让你们单独去修复一些重要的物什，如今我也是放心的。既然如此，趁着近几日画师人手不足，朝晖堂的进展渐渐慢下来，你们正好去定个榜，也好自己去感受一下还有何处欠缺。”
秦禹想了想，点头应下，既然是楚宁吩咐的，他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秦禹绝对的相信，以自己现如今的技艺，相比之前九十几的末位，必然能大步前进。
至于是前进多少，他如今还不敢肯定，只是心里头暗暗有个看似大胆的想法——或许，一跃进到前五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旁的何锦书也不怎么紧张担心，信誓旦旦道，“师父放心，后日定榜，我们一定好好修复，拿个好位次回来。”
秦禹瞧他一脸自信的样子，忍不住逗他，“那你可得稳住了，你是没见过定榜的那场面，那些老匠师们脸又臭又长，连着几个时辰，冰块一般一言不发地盯着你，简直像要把你盯出个窟窿来。”
何锦书一脸无忧，“不怕，师兄以前那样都还有九十三名，想来应该是不难。”
秦禹：“……”我可真谢谢你了。
好想把这只呆鹅套进麻袋揍一顿啊。
算了，冷静，他作为师兄，理应多担待脑子不太好用的师弟。
他们两人相互揶揄几句，没有把定榜当做多么重大的事，寒枝同样也没有过分紧张。三人这日还是和平时一样，听楚宁复盘今日的修复情况，然后各自提出自己的疑问与看法，楚宁一一解答。最后再听楚宁讲半个时辰新的东西，便各自回房消化。
次日，楚宁找到欧阳崇，让他帮忙安排一下定榜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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