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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王府中俱是静悄悄的，谁也不敢在这种时候，打扰尚还沉浸在失子之痛中的蜀王。
只有辛晓知道，殷离这个“丧子之痛”是怎么个痛法。
日子静悄悄地过去了三个月，一个川晓阁的净收入就达到了六千两，其中有一半是辛晓的，加上她之前的积蓄，一共是四千两银子。
而殷离的分红有一千四百两，川川将银票送来给辛晓，再由辛晓亲自送去给殷离。
为此，辛晓不得不跑了一趟蜀园。
彼时正值炎夏，虽然已近黄昏，但天气依然闷热。
殷离坐在大树下乘凉，他衣襟大敞，露出一片胸口的肌肉，看上去放浪不羁，却有着原始的男性张力。
辛晓曾经作为一个大龄剩女，对肌肉男有着近乎于先天性的喜好，然而看了殷离，她却是百感交集。
这么美好的一副身体，里面竟然装了颗那么腹黑的心。
想到他心狠手辣地杀了辛叶的孩子，辛晓就觉得此人多少有些令她不寒而栗。
这种杀人越货的事，对于古代的上位者来说或许很正常，但对于辛晓这种从文明社会穿越来的人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一样。
“王爷，这是川晓阁这三个半月来的分红。”她恭恭敬敬地将银票递上，多一句话也不想同殷离说。
而殷离，也只是淡然接过，扫了一眼，问道：“川晓阁，三个半月的收入竟然达到了七千两？”
“是，因为定位就比较高端，东西卖的也贵，然而买的人还是不少。”京城么，多少脑袋大的富户，养肥一个小小的熟食店，自然不成问题。
殷离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许久，才叹了口气道：“你已经猜出来了。”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辛晓否认道：“奴婢只想在这府里平安度日，安稳赚钱，只要不把奴婢牵扯进去，奴婢就什么都不会猜，也不愿想。”
可是，殷离分明就把她牵扯进去了，从厨房流出的食物，吃得辛叶滑了胎，厨房自然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而殷离，在做这件事之前，不可能预料不到这样的结果，但他还是做了。
“本王会保你无虞。”沉默了一会，殷离突然说道，语气中透着疲惫和沧桑，跟他平时装出来的并不一样。
“奴婢知道，因为王爷选择的凶手另有其人，自然不会是奴婢。王爷要达到目的，顺便就可保奴婢无虞，奴婢在此谢过王爷。”辛晓话里有话地说。
殷离盯着她，眉宇间颇有些失落之色，“你不是说过，不再与本王以奴婢相称吗？”
“是奴婢错了。”辛晓低下头，沉着声音说：“奴婢自来王府，与陆主子改口称了姐妹，后来因为奴婢做错了事，陆主子大公无私地检举了奴婢，让奴婢再也不敢叫她姐姐了。后来与王爷熟识，改口叫了你我，却差点变成杀人凶手，奴婢又如何再敢僭越呢。第一次犯错，或许是因为天真，但如果一犯再犯，那就是蠢笨了。”
“辛晓，你这么说，是要让本王自责吗？”殷离的眉头拧成一个大疙瘩，看上去很有种苦恼的意思。
“奴婢不敢，王爷更是无需自责。王爷只不过在做您需要做的事情，而奴婢，也会做好奴婢该做的事情。”辛晓面无表情地回答。
殷离长叹一声，“辛晓，你生于乡村，长于田间，自然不懂这深宅大院里的利害关系。本王之所以会那么做，自有本王的理由，虽不足为外人道，但还是希望，至少你能够理解本王。”
“奴婢能够理解王爷。”辛晓说道，同时发现，殷离的目光亮了亮，但她很快又说：“所以奴婢才不敢有所怨恨。”
殷离目光中的小火苗突然间就消失了，良久，他才摆摆手，“既然如此，你便下去吧。”
“奴婢告退。”辛晓二话没有，转身就出了蜀园。
不是不能理解，只是不能认同。一个人的平安喜乐，一定要踩着其他人的尸体，才能获得吗？
看似伤害已经最小，不过死了个未出世的孩子，还有一个婢女，但这样的事情多了，下一个死的又会是谁呢？
辛晓不敢想。
其实她很想问一句，为什么殷离最后仍是放过了辛瑶，但她又觉得不必问。
就如府中谣言所传，只因为辛瑶的母家是当今国相，殷离暂时动她不得，即便她真是谋害辛叶孩子的凶手，他也不能治她的罪。
当然，这只是表面的原因。
辛晓觉得，殷离在下一盘更大的棋，在算计更多的人。或许，他在等待着一击致命的机会，在那之前，不好打草惊蛇。
而她，只想离这一切阴谋远一些，再远一些。
回到厨房，正值准备晚膳的时间，就听幺儿在发感慨，“这个辛叶主子啊，自从失了孩子之后，每天都要喝一碗桂花糖燕窝粥，这都三个月了，她的毛病还是没好。”
“谁知道了，喝那东西干嘛，难道多喝几碗，她的孩子就能回来了吗。”
“听辛叶主子的近身婢女说，自打她失了孩子以后，王爷便一次也没去馨香居，彻底把她给冷落了。因此，这个辛叶主子，越来越神神叨叨的了。”
“之前她跋扈的时候，咱们都挺讨厌她的，现在看她落得这么个下场，又有些惹人同情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每天都要喝桂花糖燕窝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幺儿在谈话的最终，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大家都是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只有辛晓明白，辛叶并不是要缅怀什么，也不是要挽回什么。只是作为一个没权没势、寄人篱下的弱女子，她想用这样的行为提醒别人，她的孩子死得冤枉，而真凶，还在逍遥法外。
“燕窝粥准备好了吗？”辛晓问道。
“正在准备呢。”幺儿回话说：“要说咱们厨房里总算有个东西能拿出手了，怕就是这碗燕窝粥了吧。连做了三个月，是个人都学会了。”
可不是，是个人都学会了，但依然没有人，给失去孩子的母亲一个公道的说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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