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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京内多喜事。
京师保卫战后几对被赐婚的功臣加上皇帝自己都趁着春夏之交的好时节开始筹备婚嫁之事,诸位臣子自然不敢越过君王去,元德帝的婚期定在六月里,这已经是礼部和宗人府在确保礼仪周全之下,全力以赴所能达到最早的日子,而背后日日亲询频催的并非皇帝,而是太后。
元德帝躲在“自家母后羽翼之下”,乐得清闲,而他未来的皇后更是镇日无心婚嫁之事,只一门心思扑在朝务上,奇怪的是,太后对此事却毫无愠意,反而赐下不少补品,叮嘱她多注意身子,接着便三天两头召忠信伯夫人进宫,帮帝后这对儿“不走心”的新人敲定了诸多事宜。
元德元年六月,京城榴花未凋,艳红更甚五月,甚至压过了街巷上布置的红色喜绸,石榴本是坚韧的花木,这样一反常态地多盛开一月的事情,往年并非没有发生过,但京师内“榴花红双月,贤后入坤宫,主明民安乐,多福皇嗣盛。”的民谚儿歌,还是逐渐流传开了。
太后笃信佛法天象,听闻此言自然更加欣喜,终于,六月十八日,大周元德皇帝萧禹迎娶都察院左都御史,内阁四辅温律,自崇义坊敕造忠信伯府中,以皇后銮驾经大周门入紫禁城,于宣政殿行册后大礼,再迎入新修葺的甘露宫椒房殿。
整个紫禁城,整个京师都萦绕在欢庆的气氛里,太后欣慰于皇帝终于寻得了自己心仪的皇后,从此帝后和睦,为大周皇室绵延子嗣就在眼前,更重要的是,自己最亲的儿子不必再孤单,无论是朝堂还是后宫,都会有一个人像自己一样,无私而坚定地永远站在他身边。
虽然一应繁琐礼仪自有礼部和十二监操持,元德帝萧禹还是被折腾了一整天,直到快上更时才消停下来。
走在久未来过的甘露宫宫道上,萧禹看着两侧重新描画的回廊彩绘,心中难免生出感慨——他依稀记得数年前那场大婚,彼时的排场比今日要大许多,毕竟是他亲政后第一件大事,迎娶的也是权势滔天的齐家女儿……
然而萧禹却觉得,比起当初君臣算计,同床异梦,今日这场婚礼,才算是真正定下自己人生大事的——大喜之日。
在驱逐强虏,抚平朝纲的当下,元德皇帝终于寻得了自己的美满姻缘,也看清了自己的帝王之路。
椒房殿内香气扑鼻,红色纱幔随夜风轻舞,恍若人间仙境,命妇宫女和礼部官员唱祝赞礼之声此起彼伏,又随着一声“礼成”归于安静。
高峤上来伺候皇帝脱去繁琐的吉服,那边温律也在宫女服侍下脱下象征皇后之尊的凤冠霞帔,萧禹借着酒意灯下观佳人,只觉得此时此刻,又怎一句“良辰美景”能够尽述。
君王抬手遣退众人,寝殿大门关闭的声音惊动了坐在桌前梳妆的温氏皇后,温律起身回首,正对上天子含笑双眸,顿时心如擂鼓,忙垂眸掩饰慌乱。
然而萧禹并未给她逃避的机会,直接大步上前将温律打横抱起,温律一声惊呼卡在喉咙里,回过神已经被萧禹抱着往内殿走了,她哪敢任由皇帝这么抱着,又不敢挣扎,咬唇笑道:“陛下别……这不合规矩。”
萧禹却是低头看着怀中佳人,眼中情意似乎要满溢出来:“出了这个门,你是贤后,我是明君,要守的规矩太多了,梓童且要一辈子陪朕熬着,可进了这个门,我是夫君,你是爱妻,还要守着那些‘规矩’咱们可就要憋死了。”
温律被他话中情义和眼中缠绵所诱,一时也抛开了那些礼数,羞涩地搂住了皇帝的脖颈,乖乖被抱到了满是椒香的内室。
一夜鸾凤和鸣,紫禁城内坤德宫迎来了新的主人,然而此时无论是内廷还是外朝,都有许多人还在琢磨这位占尽君王恩宠的皇后,到底能不能在担起三千宠爱的同时,还能扛起一人之下的责任,青史待刊,注定留名此卷的人,此时心中却唯有缠绵。
帝后大喜之日,作为皇后密友的卫明月自然也是忠信伯府的座上宾,喝完自家好友成婚的喜酒,卫明月看着沉沉天色决定不回卫府了,便随着二三同僚一起进了延政门。
到了自己的小院子,她掏出钥匙却发现门是虚掩的,卫明月心中一奇,但也明白东内苑里不可能会遭贼,便推门走了进去。
堂屋灯烛高燃,熟悉的人穿着他不常穿的正红色官服倚在竹床上看着军报,卫明月见到这一幕,不知道该笑还是该……
“我要是现在下逐客令,您是不是也不会走的。”
“嗯,不会走的,今日给陛下做傧相,站的我腿都直了。”江忱并未从军报上抬起头:“我泡了茶,你也喝点。”
“溜门撬锁登堂入室,这是一个朝廷命官内卫首领该做的事情吗?”卫明月叹气,但还是乖乖去倒了两杯茶端过来,依偎在江忱身边,递了一杯过去。
江忱抬手无比自然地将她圈在怀里,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
“我没有溜门撬锁。”他指指旁边炕桌上:“我拿钥匙开的。”
卫明月瞪大眼睛拎起那串钥匙,觉得这种行为更加过分。
江忱抬眼看着她,目光中没有往日的深邃威严,只剩下温柔笑意,甚至带了三分……乖巧。
“我真的站了一整日……腰酸背痛。”
“……”
“北镇抚司已经关门了,你要我腿儿着回自己家吗,今日方伯一家不在,我连口热水都喝不上……”
“……”卫明月愣了半天:“督公,您这是在,撒娇……吗?”
话已出口,她又觉得不妥,刚想描,江忱却痛快地点了点头:“正是,你一可怜我,便会留我过夜。”
卫明月“倒吸一口凉气”:“这种事情,说出去谁会信!”
“谁也不会信,也没人会说出去。”江忱这么说着,手臂紧了紧,把卫明月搂到了怀里:“你不用担心,我又不是登徒子,一会儿你困了就进去睡,我就在这儿眯一宿。”
卫明月心中窃笑,但装还是要装的:“你我未婚夫妻,你溜门……你偷我钥匙,夜宿我家,还说自己不是登徒子。”然而装正经过于无趣,背后怀抱又着实诱人,卫明月决定既然“无法反抗”,不如就势躺会儿。
卫明月团在江忱怀里犯困,一时又睡不着:“今日令宥……嗯,皇后娘娘凤冠霞帔,真是好看,我从小就爱看新娘子,嘿嘿……”
“七月国公府娶妻,九月郡主出嫁,你还有好多新娘子可以看。”江忱笑着搂住她的腰:“等来年春天,就是别人看你了。”
卫明月被他说得脸上发烧,好在背对着也免尴尬:“说起来,我爹娘也真是,明明你比他们谁都年长,就算不能越过陛下去,咱们的婚事也不该排在最后吧……”
“没关系,你还小,我不着急。”江忱笑了笑,卫明月脸更红了,她知道他是为了迁就自家爹娘的心愿,也是不想委屈了自己,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身后却传来一声轻笑:“还是说,你着急?”
“我……我着哪门子急!”卫明月“恼羞成怒”“口不择言”:“我急也是替你着急,老大不小的了,回头国主跟大长公主一天一封家书催你,可不赖我!”
“不赖你不赖你,赖我。”江忱笑着撂下手里的军报,拍拍她肩膀哄着:“没事,咱们不着急,虽然我呢的确是比你大好多,不过我平素修身养性,将来成亲之后,也不会比你那些同龄人差。”
他有心逗她,卫明月却是直肠子没多想:“哼,镇日三更眠五更起,还修身养性呢。”
江忱愣了愣,想着要是继续挑明难免会令她尴尬,就顺坡下了:“那行,我以后改改。”
卫明月此时却是突然明白了他刚刚是在说什么,羞得从竹床上蹦了起来,窜回屋里叮叮咣咣地不知道翻找什么,气哼哼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心虚:“你这个人……看着端方正经,其实最坏的就是你!”卫明月抱着枕头和一床夹被出来,咬牙切齿地扔给江忱:“收留你了,不准进屋,不然以后免谈!”
“诶,好嘞。”江忱很有分寸地老实了,毕竟再逗就逗急了,他可是决定以后要经常“借宿”于此的,必定得徐徐图之……
此时的撼北侯府内,梅郁城也是刚刚洗去一身酒宴气味,换了燕居的衣服梳着头,看着床上并排躺着早已酣然入梦的萧棠和阿旌,梅郁城难免失笑,突然想到——等将来自己成亲了,这床上怕是都没有萧泓的地方了吧?
意识到自己在琢磨什么,梅郁城难免心中燥热脸带红云,好巧不巧地,自楼下传来熟悉脚步声,还有白盏月等人问安的声音。
梅郁城咬唇笑着打开了门,正看到萧泓提着个细布包袱含笑看着自己。
“大晚上的,棠儿都睡了,你怎么来了……”
“我琢磨着你今日送了皇后娘娘出嫁,心中难免有所感悟,便上赶着来听你倾诉衷肠的。”萧泓笑眯眯地看着她:“来都来了,你让我进去喝口水呗,楼下全是你的人,我还能吃了你是怎的?”
梅郁城闻言脸更红了,一扭身进了房:“又胡言乱语……进来吧。”
萧泓笑着进了屋,将手中包袱撂在桌上,梅郁城难免好奇,倒了杯茶递给他:“这里面是啥?”
萧泓端着茶冲她笑得意味深长:“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梅郁城瞥了他一眼,手脚麻利地打开包袱,顿见一团火红耀眼生花,她轻抚着叠得方方正正的衣衫——那是最名贵的正红色云锦,即使是她,也不会随意拿来做衣服,而比起寸锦寸金的料子,上面繁复精美的刺绣更令她爱不释手,又鼻端发酸。
“我知道你军务繁忙,且不擅此道……”萧泓看梅郁城红着眼眶愣神,不想她心思太重,便刻意说笑逗她:“你放心,我不告诉旁人,你就说是你自己绣的。”
“我军务繁忙,你不也是整日泡在神机营里,怎么晚上还点灯熬油地弄这些,宗人府都有……”梅郁城心疼地拉住萧泓的手,却被他反手握紧:“宗人府的虽然也好,不过千篇一律,这一生一次的大事儿,哪能凑合凑合就完了,咱们可以不要排场,却要留下些独属于自己的回忆,等到咱们白发苍苍了,被小孙子孙女翻出这件吉服问来历时……”
梅郁城听着他的话,感受着其中浓浓的情义,更对萧泓口中那副光景心生向往,渐渐便被泪水模糊了眼睛,迷蒙中却看眼前人一笑开口:“你还可以理直气壮地说瞎话,说是你绣的,我允了。”
“噗嗤。”梅郁城被逗得破涕为笑:“你就靠这一点拿捏我了。”
“嗯,拿捏你一辈子都够了。”萧泓笑着将她拉到怀里,梅郁城止不住泪水,却也止不住笑意,搂着他的腰叹道:“那你自己的呢,怎么不给我看看。”
“成亲那日给你看,提前看去了有什么意思。”
“哼,那我的不是提前被你看去了?”
“现在是我替你绣嫁妆,你还有理了?”萧泓哭笑不得,梅郁城却是点了点头:“对,我恃宠而骄。”
梅郁城曾经无数次听过旁人以这四个字攻讦自己,虽然厌烦,但她从来都是问心无愧,一笑而过,却直到今日才明白,原来这四个字也未必就和自己不沾边儿,若是眼前这人,她愿将此考语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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