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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敬之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将被角往许琼林的身上提了提。“来的是阿呆,不是萧敬之，不是人前的那个长孙殿下。”萧敬之慢慢用自己的袖口轻轻柔柔地擦拭着许琼林的额头,压抑着自己的语气,轻柔地说道,“我就想陪陪你，天亮之前我就回去。”
许琼林突然间猛烈地咳嗽了起来，一时之间把萧敬之惊得手足无措,只能轻轻拍着许琼林的后背,帮着舒缓。“是不是很不舒服,没事...没事......我陪着你......”
萧敬之侧坐在床上，将许琼林的整个身子都圈在自己的怀里面。彼此的体温相互传递，萧敬之只能感觉到从许琼林身上不断散发出来的凉气，只能尽量用自己的身体贴紧许琼林。
萧敬之寻摸到许琼林被子中的柔荑，一下一下轻轻揉捏着许琼林的虎口，温声道,“司书背地里面找人来寻我，我才知道你出了事。你别怪她。”
“自从先生从江陵府调任回京开始，所有的大事小情都接踵而至,但每一次敬之出事,先生总是在我的身边陪着。今次,让我陪你,好不好。”
“我知道你当日说的都不是真心的。如果是真心的,哪天不能说,还要冒着风险,假扮成歌咏班子的人来。我知道。阿暖就是想要我守礼罢了，我日后......定然守礼......”
许琼林鼻头一酸，却还是没有勇气去亲近面前的人，只能呆呆地看着萧敬之的眉眼。
“我心依旧，只要阿暖点头，我便去向皇爷爷请旨赐婚，到时候你就是我的太孙妃，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照顾你，护着你了......”
听到这里，许琼林一下子按住了萧敬之的手。向陛下请旨，娶自己的杀父仇人之女，陛下怎么会同意，还不够大逆不道吗......
许琼林猛地摇了摇头，想要制止萧敬之这样的想法，萧敬之却好像是全然没有看到一般，垂眸与许琼林四目相对。“这个世界上比我合适的，阿暖的良配有很多，但我可以告诉阿暖，这世间绝不会有一人对你的情谊超过了我。”
若是可以，我宁可你身上的一切伤痛都可以加重在我的身上，也不要让我看见你一个人，在床上疼的流汗却不愿意让人知道......
“不可以...不可以......”许琼林沙哑着声音，只能一遍一遍重复地说着不可以。陛下若是知道了长孙殿下存了这样子的心思，一定会震怒......
这一声声不可以像是小刀一样在萧敬之的身上划着，留下一道一道的血痕。萧敬之只能强忍着心上的疼痛，眼神眷恋，“那日我落水，但是我听见了。”
许琼林微怔，听见了什么。
显而易见，是自己与太子妃娘娘的对话......
“先生说待我大业既成，你就会放手。什么放手！什么放手啊！”先生话里面的放手，萧敬之连想都不敢去想，生怕真就是那个自己一直不敢想的结果。“就算我们真的走不到一起，我也要看着你安好，看着你过得比我好。总之你不能放手。你放手之后...敬之...就没有家了......”
家......一个字瞬间触动了许琼林的心弦。自己与敬之何谈有个家，就连敬之原本的那个父母恩爱的家都是因自己被毁的......
许琼林哑着嗓子，“扶我起来。”
萧敬之低敛着眉眼，慢慢将靠枕摆好。也将自己的鞋子快速踢掉，靠在靠枕上，让许琼林直接靠在自己的肩头。又将被子提了提，紧紧地将许琼林包裹在了被子里面，生怕许琼林受凉，连带着自己的身子也被一块拢在了被子里面。
“琼林是尚书令。陛下前几天才和琼林说过，要让殿下开射围猎第一箭，陛下是想让殿下做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是不可以任性的......敬之知不知道......”
生怕萧敬之听到还会反驳，许琼林抬手轻轻摸了摸萧敬之的侧脸。“殿下瘦了。以后要多吃些。否则风一吹就吹跑了。”
尽管许琼林如此，萧敬之还是不愿意随意将这个话题揭过去。“太子殿下娶太子妃也是人之常情。我娶你，只要阿暖不嫌弃我的女子之身，不觉得是荒天下之大谬，那就是合情合理，我没有任性。只要是对上你，我没有一刻是开玩笑，我爱慕你。”
“殿下......”
萧敬之闻着许琼林身上散发着的淡淡的皂角香气，深吸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你喜欢我吗？”
许琼林闭口不言，自然是喜欢的。但却是不能宣之于口的喜欢，也实在是不想，也不愿说出违心的话。
萧敬之克制着自己语气中的急切，但是言语炙热，呼出来的热气就好像是重石一样压在许琼林的身上，“你喜欢我吗？喜欢吗？”
许琼林瞳孔微缩，紧紧抿着苍白开裂的唇，“敬之，我们...我们...不要成婚，就私下里面，什么都可以，好不好......”
萧敬之一下子愣住了，这算是什么。如果阿暖不喜欢我，定然是会直接同自己说不喜欢。没有这样说，那就是阿暖与我有着同样的心思。
可是为什么不成婚，为什么只能私下，为什么要选择这样子无名无份。
萧敬之猛咽了一口口水，却还是觉得喉间一阵哽咽，说不出话来。究竟是为什么，难道我就真的不值得依靠吗......
这样的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就算是阿暖不说话，就算是阿暖闭口不谈都好，但为什么偏偏是这样，偏偏是想要和自己无名无份地在一起。
“琼林不求名份，殿下还需要琼林在前堂之上为殿下守着。我们不能成婚的......”这也算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原因，许琼林还是不敢说。至少在殿下根基还未稳固之前决不能说，决不能告诉敬之，让敬之与自己离心。
萧敬之轻轻碰触了一下许琼林的唇边，蜻蜓点水一般。萧敬之拉开一点与许琼林之间的距离，眼神之中多了亮光。许琼林知道，萧敬之相信了。
“敬之会给先生名份，在没有名份之前，敬之会守礼，不会逾矩。”萧敬之顿了一下，眼神愈发镇定，让许琼林切切实实地感受到，萧敬之当真不是九年前的那个小萝卜头了。“先生值得，敬之会一直等到先生愿意，一定会有名有份，好好迎娶。”
“只要不是先生，敬之宁愿终身不娶。”
圈住许琼林的双手紧了紧，感受着许琼林的身体，萧敬之呢喃道，“不要放手，不要放手......好不好？”
许琼林看着萧敬之削瘦的脸，半刻之后，轻轻地说了一个好字。
一个好字，比一切所有的话都来得好。萧敬之强颜欢笑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个真心的笑容。萧敬之低头，鼻尖轻轻触及到许琼林的鼻尖。“我陪先生一块睡会儿吧，待会我再走。”
“好。”
萧敬之用着极其温柔的劲，翻身躺在床的外侧。胳膊穿过许琼林的后脖颈，将许琼林揽进怀里。“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病就好了。”
桌上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红黄色光彩，许琼林慢慢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萧敬之的腰身上，将自己身体慢慢放松，枕在萧敬之肩头缓缓入睡。
萧敬之搂住许琼林的肩膀，眼睛虚虚地看着床顶的花纹。离天亮没有多少时间，自己是睡不了了，也不舍得睡过去，只想多看许琼林几眼。
听着许琼林愈渐规律的呼吸声，萧敬之看着许琼林黑色的长发散落在床上。唇角微微勾起，喉间却是感觉到有些苦涩，若是这一切不会因为天亮起而改变，若是先生已经是太孙妃，那该有多好。
萧敬之轻轻柔柔地用手把玩着许琼林的发尾，偏过头看着窗户，掂量着时辰，慢慢从许琼林的身下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尽量放缓自己的动作，生怕会惊醒了熟睡的许琼林。萧敬之看了一眼睡得安稳的许琼林，将被角轻轻地掖好。
走到桌边，将昨夜脱下来的外衫重新穿上。拿着叉子将炭盆中的炭火添了两块放进去，确保这炭火能支撑到许琼林睡醒。萧敬之回身看了一眼鹅梨帐中安睡的许琼林，慢慢将帷帽给自己戴好。走到外间，用极快的速度将外间的门轻轻打开，生怕一点风吹进入。
司书朝着萧敬之福了福身子，轻声道，“见过长孙殿下。”从昨夜自己让十三去长孙府请来长孙殿下，自己就一直守在屋外面，生怕传出去半点风声。除了怕传出不利于两人的风声，更是因为近几日来小姐与殿下总是好像有隔阂一样，小姐若是实在不喜长孙殿下，自己就冲进去将长孙殿下打包带走。
萧敬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将司书拉去一边，确定许琼林在房中不会听到响动，才压低声音，“晚点进去，让先生睡个好觉。”
萧敬之抬头看着这还没有亮起的天，天上的那一轮弯月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零星的几颗星星挂在天边的一角。“以后要是先生出事，尽管让十三来我府上找我。”
“殿下好走。”司书低着头，并没有应承下来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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