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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意淡漠地看了一眼萧衿,如果说萧裕是明面上最大的敌人，萧衿就更像是隐藏在暗处之中，似敌似友的那种人。拿起茶杯，林晚意放在唇边细细闻了一下，随后点评了一番，没有品尝就重新放回了桌上。
“当初本王看见嫂嫂的时候,就觉得嫂嫂是非一般的人。学文习武，是当世出众独特的女子，但没有想到嫂嫂选择嫁给了太子哥哥,从此收敛了自己的锋芒。太子哥哥逝世,你林家护佑住了太子哥哥的血脉,也因此被陛下忌惮。”
萧衿话锋一转,“如今敬之在危难之际,嫂嫂为何没有一点着急？”
“黑甲卫是在代王殿下的名下,并不是在晋王的手中,所以晋王没有黑甲卫，本宫又何必要做无谓的担心。”林晚意声音清婉，听在萧衿的耳中，引得萧衿一下子笑了出来。
“如今本王可是晋王的人，嫂嫂这番言论可是将我推到了不义的地步。”
“义与不义应该是看跟随的是哪个主子，若是代王殿下真的要跟随晋王萧裕，怕此刻本宫就不会待在这一方静室之中了，而是被晋王下放到不知道哪里的牢狱之中了。本宫还需要多谢代王殿下的好意。”
萧衿笑了笑。早在萧敬之没有成为安阳侯之前，自己便与许琼林有了口头协定，许琼林那边能给的利益虽不及萧裕给出的利益诱人，但自己这小侄子的性子，可是比那诱人的利益来的好。
皇宫里面波谲云诡，市井之上乱作一团。许琼林的画像被官府张贴了起来，全城通缉，京畿卫时不时就在大街小巷之上巡逻，遍寻许琼林的踪迹。
萧衿用指尖轻轻蘸了一下茶水，一笔一划地在桌上写下了一个“安”字。随后拂袖起身，看了林晚意一眼，“嫂嫂就在这里好好待着吧。”想必不出三日，这京城就得再变一次天了，那位子上面也该换一位新主了。
萧衿还没有走出这方静室，就被身后的声音叫住。
“陛下究竟如何了？”
喉咙哽了一下，萧衿：“还有三日......”
程廷尉府门前也被一大堆的京畿卫包围了起来，任何人不得进出，府里面的探子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程行在晋王独掌朝堂大权的时候，就称病退了下来，如今程府里面除了一股子危机的气味还有的便是明面上浓郁的药香。
许琼林如今已经躲到了当初尚书府与长孙府相连接的密室之中，除了司书，早早在府中称病不出的程行与楚饪也在这密室之中。
穿着一身青色长袍，这颜色衬得许琼林本来白皙的肌肤更加欺霜赛雪，寸宽的同色腰带束出纤细柔软的腰肢。许琼林望着程行的眼中如一汪深潭，问道：“你可愿意？”
程行抿了抿唇，用余光看了一眼身侧的楚饪，或者应该叫做白墨。程行点了点头，朝着许琼林作揖，没有一点犹豫地说道：“程行愿意。”
“司书，林将军什么时候才能赶回京师？”
“后日必到。”
许琼林解下自己腰间的香囊，里面没有放香料，只有一块令牌，是前往京师之前萧敬之交到自己手上的。“白墨，持此令牌将林家的府兵调度出来。”
“诺。”白墨接过了令牌。
许琼林将白墨与司书都斥退了下去，密室的门被阖上，只留下许琼林与程行两人。
“你可怨我？”许琼林声音之中带着愧疚。
萧敬之是自己真心收下的学生，而程行则是出于对萧敬之的谋划才收下的，这之中有真心，但更多的则是算计。程行身份贵重，是萧敬之身边不可或缺的一把利刃。性子憨厚，不会对人行恶事，偏偏情爱被自己算计了进去，给了又收了回去。如今又要明知是作为棋子，去行危险之事......
程行错开了视线，没有注视许琼林，闷声道：“怨过，但许先生确实是将程行一生珍视的人送到了程行的眼前，程行对先生也有谢。谢与怨相抵，现如今，程行不怨。”
抬起头，程行注视着许琼林，明朗俊逸的脸上没有一丝怯懦。双手举起，拱手道：“在殿下的事情上，程行十分敬重娘娘，谢娘娘对殿下的一切筹谋，程行愿为殿下与娘娘效犬马之劳。”
许琼林朝着程行拱手作揖，十分郑重地拜托道：“宫中禁卫就拜托了。”
“自然。”
***
还没到梅花盛开的时候，草木寂寂，入目所及，空空荡荡。风依旧冷冽，萧敬之迎风而立，似乎只有身体的寒冷才能稍稍驱除心底的紧张和担忧。
宗正寺之中都是残花败柳，墙面上面的红漆有许多都脱落了下来，尤其是墙角处，脱落得尤为明显。内室之中只有一个凹凸不平的木桌子，上面放着一盏油灯，除此之外就是一个小小的床，上面的被子单薄，像是夏季盖的。
萧敬之吸了吸鼻子，昨夜在这睡了一晚，中途冻醒了两回，今早就发现自己已经伤风。
正在此时，宗正寺深红色的大门慢慢打开，门外站着的人是萧东之，在他旁边还有一位，是蒋尧。萧东之施施然地走了进来，脚踩在已经有些破损的青石板地面上，一脸笑意地走到了宗正寺的院子里面。
隔窗看去，萧东之注视着窗前的萧敬之，此刻他脸上的倨傲一点再也不遮掩了。萧敬之这个家伙终于落到了自己的手上，若不是父王说萧敬之暂时还不能动，自己一定要将萧敬之剥皮拆骨，让她在自己的脚下俯首求饶。
如今虽然不能剥皮拆骨，但人已经在宗正寺了，在自己的手上了，那今日给她留一条命在就行。
萧敬之看见萧东之，嘴角挂上了一丝嫌恶的笑容。真是和晋王一样，面目可憎，京城局势还没有尘埃落定，就在这狂妄起来了。
无知小儿，怎能不败。
“萧敬之，出来。”萧东之趾高气昂地朝着里面叫喊道。
萧敬之款款从内室走出，眉清目秀，面容沉静。嘴角挂着轻蔑的淡笑。如此的笑一下子就戳痛了萧东之的自尊心，心中怒火乍起。
凭着这一个嫡子的身份，萧敬之占了多少好事，在自己的面前作威作福了多少次。
萧东之坐在外特意搬过来的太师椅上，阴鸷的目光就好像是一匹饿狼紧紧地盯着萧敬之。冷声道：“萧敬之，你如今已经是我的阶下囚了，难道你看见我还不怕吗？”
萧敬之拂了拂自己的袖子，眼中清明，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
“萧敬之，若是你现在跪在我的面前，求求我。说不定我还能给你留一个全尸。”萧东之继续威胁着。
如此的威胁没有令萧敬之动容，反而是萧东之收到了一个轻蔑的嘁。
萧东之双手紧紧地握着扶手，一下子就怒得从位子上面起身，站了起来，指着萧敬之厉声道：“你当你现在还是安阳侯吗，你当你舅舅还有能力来救你吗？本世子告诉你，就连程廷尉都已经被控制了起来，你在京城之中已经没有了一点胜算。”
“你萧敬之不再是天之骄子，你不过是一个阶下囚，联同你的母妃也是。”
萧敬之神色慢慢严肃了起来，冷眸看着萧东之，终于开口道：“你今日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萧敬之冷哼一声，“难道是为了在本侯的面前趾高气昂一番，你除了话多，好像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萧东之像是一只炸毛的狮子，一下子被激怒。疾步冲到了萧敬之的面前，刚想要伸手拽住萧敬之的衣领，就被萧敬之错身躲开。萧东之扑了个空，立刻命令起了身边的人。
“蒋尧，将萧敬之制住。”
萧敬之没有反抗，任凭蒋尧与一个不知名的士兵分别按住了自己的左右手。宗正寺是晋王的地方，没有必要在人家的地方做无谓的挣扎。
萧东之抓住了萧敬之的衣领，逼迫着萧敬之看向自己，怒目圆瞪地说道：“你以为你的妾室许琼林还会来救你吗？本世子告诉你，我父王已经对全京城进行了搜捕，她若是一露面，那便是直接不留活口。听说，你很喜欢这个妾室。倒时候，许琼林一死，我就将她的尸体带到你的面前，将她五马分尸，然后逼你吃下她的肉。我倒是想要看看，你萧敬之到时候会不会跪下来求我，求我放过你！”
说罢这话，萧东之仰天大笑了起来。萧敬之的脸色不出意外地变得十分难看，若不是被人制住，定是已经动手。
萧敬之咬牙，即使知道是做局，许琼林一定不会出事。但萧敬之还是怒火中烧，恨恨地警告道：“你敢！”
萧东之倨傲地拍了拍萧敬之的脸，“我有什么不敢的，我接下来的所有快乐都是建立在你萧敬之的痛苦之上。”
待萧东之耍完脾气带人离开之后，萧敬之吐出嘴里面的血沫，默默将手中的纸条握紧，进了内室。
纸条上面只有娟秀的两个字，是许琼林的字迹。
“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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