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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匪石 > 第 99 章 第九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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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萧衿这个笑面虎在萧裕与萧敬之之间转圜,韩东林秘密被送进了宫中。

    “陛下......”

    按照陛下如今的病情来论,已经是到了药石罔效的地步,治与不治都已经没有了必要。韩东林这一手好医术,也没有了施展拳脚之地。

    萧明汉已经没有了往昔精干的模样,身上的精神气因为毒药的折磨被全部抽离了去,双目空洞无神,脸上的皱纹好像是拧巴在了一起,看起来就好像是树纹,俨然就是一个濒死的老人。

    萧裕狼子野心,篡权夺位的虎狼心思已经尽显在人前。今朝发生的事情,萧明汉早就已经有了预料,但为了心中的制衡之术,迟迟没有行动。没有想到萧裕这个儿子会做得这般决绝,竟然是会给自己下这种慢性的毒药,自己竟不知道萧裕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谋划起来的。

    如今的紫宸殿大多都已经是萧裕与萧衿安排的人了,只有现在仅韩东林一人。

    围猎场上面就是这韩东林为敬之诊治,想必此番这韩东林进宫,其中也有敬之那孩子的谋划。萧明汉朝着韩东林挥了挥手,示意他凑近一些。

    韩东林会意,跪在地上,连忙附耳凑了过去。

    “传...传位诏书在前殿的匾额之下......”萧明汉剧烈地咳喘了起来,身子背过来趴在床上朝着地上不停地咳嗽,一下子就咳出了黑血。

    黑血喷射在地上发出一股子难闻的气味,韩东林知道,陛下这是快要熬到了头,接下来交代的事情都是最最重要的事情。

    “传位...传位...玉玺,玉玺在...在尚书局前堂的梁上。”

    韩东林抿唇,记下了萧明汉说的这些话。陛下会如此说,那便是传位诏书上面写的是侯爷的名字了。低声应道:“韩某记下了,陛下放心。”

    听到韩东林这般的保证,萧明汉仿佛是一下子放下了心,身体支撑不住,一下子昏死了过去。

    下一刻,守在殿外面的人就一下子冲了进来,为首的是卫长明,后面跟着的那些则是一些眼生的人,全是两王派过来的。

    卫长明身为首领太监还没有问话,身后跟着的禁卫首领倒是开始发问了,冲着韩东林厉声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陛下中毒颇深,吐了一口毒血。如今能做的事情只能是帮助陛下稳住体内的毒素,至于这毒,韩某医术不精,诊治不清。”

    这首领脸色颇为不悦。陛下早早就已经是病入膏肓,无力回天了。向后面的人使了一个眼色,韩东林瞬间被人制服了起来。

    “韩某只不过是一个医者,大人为何要如此对韩某!”韩东林声讨道。

    “你身为医者,救助陛下不力,致使陛下昏迷不醒,直接下狱天牢。”

    韩东林的自辩一点用都没有,下一刻便不由分说地被两个穿着甲胄的士兵硬生生地拉了下去。

    ***

    林家的府兵都是训练有素,百里挑一地从军队之中挑选出来的。许琼林身边仅剩的暗卫也已经全部被派到萧敬之的身边。白墨带领着半数的府兵一下子就将宗正寺包围了起来,将在外面看守宗正寺的官兵尽数杀尽,冲了进去,联同暗卫将内室的萧敬之团团地保护了起来。

    萧裕在宫中收到消息的时候,宗正寺已经沦陷了大半。

    萧东之换上了一身的甲胄,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父王,萧敬之在宗正寺被劫,儿臣请命带人去捉拿萧敬之。”

    传消息过来的人也在此刻发声,“去保护萧敬之的人并不算多,都是林家的府兵,若是大公子带着京畿卫前去,想必是一定能活捉萧敬之的!”

    “父王,让儿臣去捉拿那萧敬之吧!”萧东之更加急切了,若是此番让萧敬之那家伙跑掉了,下一回就不知道能不能抓住了。

    萧裕的思考被一下子打断,决定刻不容缓,萧裕应允了,加上了一句,“生死不论,总之一定要将萧敬之给本王擒获。”

    萧东之听到自己的父王这么说,喜意上眉梢。

    今日,定要叫萧敬之那个家伙死在自己的面前!

    许琼林如今没有在密室之中躲藏,而是直接来了卫家。卫仪身上的职权可以让今日之战更加有胜算。

    “希望卫大人能帮帮敬之。”许琼林一脸谦恭,双膝跪地,朝着卫仪俯首一跪。

    卫仪连忙扶起了许琼林,自己是陛下专门留给安阳侯的,自然是要帮助安阳侯的。“此事我卫仪自然是会帮安阳侯的,夫人不必如此。”

    “下官立刻去城门,向城门口士兵下令,引林将军的兵士进京。”

    每分每秒都宝贵的很,许琼林没有一点拖沓,拱手道:“多谢卫大人。”

    卫仪拿着东城门口的令牌,匆匆离去。

    萧东之到宗正寺的动作很快,一下子就将萧敬之堵在了宗正寺内。高举起手中的利剑,“萧敬之行事悖逆,竟敢在宗正寺动手,杀!”

    萧敬之捡起地上的剑,横眉冷冷地看着萧东之。只需要撑上一刻钟,待林家军进城,晋王便再无胜算。

    刀光剑影之间,萧东之大喝一声,直接挥剑朝着萧敬之的命门而来。萧敬之双手握剑,长剑挡在自己的身前,接住了这致命一击,虎口被颤动的剑柄震得发疼。

    萧敬之一脚踹在了萧东之的腰腹上,拉开与萧东之的距离,长剑利落地给萧东之来了一个横击。

    “王爷,林家军在东城门口集结,想来是要破城直入。”探子马不停蹄地将最紧急的奏报送到了萧裕的面前。

    萧裕这才恍然大悟,萧敬之此举分明是要自己将兵力尽数分散,拖到林家军入城。

    萧裕一下子跌坐在了位子上面,原来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局,而自己已经成为了萧敬之局中逃也逃不了的猎物。

    “通知世子,不必在宗正寺久留,前往西城门,离开京师。将剩余的京畿卫全部调往东城门!”萧裕狠冽的眼神让人看得发毛,握紧了袖子中的双拳,“将林晚意还有萧衿给我带过来。”

    大半的京畿卫都被萧东之带到了宗正寺来,这也正应了许琼林心中所想。半数的林家府兵都在此刻赶去东城门与城外的林家军会合。

    卫仪拿着令牌登上城门,“此乃陛下赐下的令牌,陛下有令,开东城门,放林家军入城。”

    这令牌没有半分的不妥,赵明也不能多说什么,下令让手下人打开城门。

    城门暂未大开,余下的京畿卫就赶来了,无数箭矢朝着城门上面还没有分清楚状况的士兵还有城内的林家府兵而来。

    卫仪早已经预料到了此行的凶险,看着这密密麻麻飞来的箭矢,眼中的箭矢慢慢清晰,流矢一下子射进了身体中,倒在了地上。

    城门外的林家军合力推开了城门,林晚云一身戎装,即使已经彻夜不眠两个日夜,身上的气势却没有半分颓靡。林晚云声音嘶厉,命令道:“杀!”

    萧东之看着天上的信号,恶狠狠地看着萧敬之,最终还是大喊了一声撤退。

    萧敬之的身上已经有了琳琅满目的四五处刀伤,若是萧东之不走,说不定是真的撑不下了。剑尖插在青石板的夹缝之中,萧敬之脱力,支撑不住半跪在地上。

    今日一遭,晋王必败无疑。

    宫内,萧裕没有等来林晚意与萧衿,倒是等来了程潇肃率领的禁卫军。

    任由手底下人将屋子里面晋王的手下全部制服,程潇肃没有拔剑,一脸正色地看着萧裕,道:“晋王殿下,束手就擒吧。”

    萧衿选择了萧敬之的阵营,自然是将林晚意好好的护佑了起来,在萧裕手忙脚乱的时候就将林晚意还有韩东林送了出去,由程行保护。

    林晚云带军一下子就将整个皇城包围了起来,萧裕的败局已定,没有了半点翻盘之法。

    许琼林回到了安阳侯府,程行率领着程家的府兵将安阳侯府团团地保护了起来。

    “母妃。”许琼林朝着林晚意行了一礼。

    林晚意微微颔首,用眼神扫了一眼桌上的华服,是符合安阳侯礼制的衣服。

    萧敬之亦被众军送回了安阳侯府,草草地将自己包扎了一下,止住了自己的鲜血。刚刚处理好,许琼林就疾步走了进来。

    “...侯爷。”

    许琼林坐在了萧敬之的身侧,手臂上狰狞的伤口让人心惊,自责道:“妾应该派更多的人去保护侯爷的......”

    萧敬之将袖子捋了下去,遮住了那一片血腥,嗔道:“傻瓜。”

    “若是没有阿暖你的运筹帷幄,我如今怕是不能安好地站在这里了。这些,不过是小伤罢了,我从前上练武课的时候经常青一块紫一块的,比起这皮肉之伤疼多了。这个,压根不算什么。”

    萧敬之扬起手,拇指与食指合并,轻轻地捏了捏许琼林的脸,“没事的。”

    ***

    萧敬之换上了衣服便马不停蹄地进宫,直奔紫宸殿。

    萧敬之双手握住萧明汉的手,手上的皱纹明显,握在手中能明显地感觉到这些纹路。萧敬之这时才反应过来,不知从何时起,印象之中的皇爷爷变成了陛下,脑海之中那个精明能干的人也变成了一个苍老迟暮的老人。

    “陛下......”

    萧明汉眼中满是混沌,看着萧敬之,双唇上下开合,声息微弱地唤了一声,“祺儿......”

    萧敬之怔住了,咽了咽口水,“皇爷爷......”

    “......”

    萧明汉闭了闭眼睛,似乎是在努力将脑海之中那些混沌不清的想法全部都剔除,“为君者,要行仁德事。”

    “......”萧敬之默默地听从着萧明汉最后的教导。

    仁德事......

    皇爷爷是在弥留之际嘱托自己要留那些王叔,王兄一条命......

    萧明汉的声音越来越小,气息也越来越微弱,萧敬之只能将自己的耳朵凑了过去,近距离听着萧明汉的嘱托。

    “许氏,绝不能...绝不能为后。“

    萧敬之一下子弹了起来,震惊地看着萧明汉。手指扶着床榻的边角,指甲因为用劲变得发白。萧敬之低眉,没有说话。

    半刻钟之后,萧明汉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萧敬之起身,慢慢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萧明汉的双目上,将未阖上的眼睛慢慢阖上。

    萧敬之神色冷漠,道:“陛下已经老了,老了就不该管孙儿的房内事。”

    建康三十五年冬,建康帝萧明汉崩,宗室二十七个月内,远支宗室及在京王公大臣一年之内,不许嫁娶;二十七个月内不许作乐宴会。在京军民百姓,素服二十七天,不准祭祀,一百日内不许嫁娶,城内的各寺庙,一律撞钟三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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