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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敬之躺在枕头上，许琼林枕在萧敬之的手臂上,一只手还放在了萧敬之的肚子上面。萧敬之看着床顶,悠悠地说道：“朕想赐死萧东之,曹?亦是赐死，牵连三族就罢了，五代之内不得为官。”
许琼林在萧敬之的肚子上面绕着圈圈,真是一点肉都没有,该好好地补一补。萧敬之温声问道：“阿暖怎么看？”
许琼林往萧敬之的方向挪了挪,“萧东之的惩治重了，曹?的惩治轻了。”
“陛下莫是忘了，大周朝是有规矩的，陛下不能对同辈同宗的兄弟动手的。萧东之，陛下不能动。就算是惩治，也只能是关着他一辈子。但是曹?罪同谋逆,按律法至少应该是三族。陛下只是赐死他一人，禁了科举，属实是有些太轻了。”
萧敬之的心沉了沉,叹了一口气,闷声道：“朕想任性一回,就这一回。”
许琼林轻轻咬了咬上唇,思衬了一下,脑中灵光一闪,道：“陛下登位之后,因为一直有萧东之的事情在，所以还没有大赦天下。如今安阳，郑州一带因为谋逆的事情民不聊生，陛下也应该减免赋税，不若就大赦天下。如此便可以保住曹?的三族。”
萧敬之听到这个方法，眉头舒展了一点，随后又皱在了一起。如此一来，曹?的三族虽能保住一条命，但难免按照惯例男丁充军，女子充作军妓。萧东之也一定要有一定程度的赦免了。
脸色板了板，萧敬之冷眸，“萧东之的世子称号都已经被先帝褫夺了，我要他给程行偿命。”
许琼林将萧敬之板着的脸偏了过来，四目相对，许琼林柔声唤道：“陛下......”
萧敬之躲着，没有说话，没有服软。
“陛下若是真的处置了萧东之，无论陛下的功绩如何得卓越，史书上面陛下永远都有兄弟不和的污点。”萧敬之别开脸，不愿意去听。许琼林又强硬地将萧敬之的脸别了过来，小声地说了一句“听话。”
萧敬之还是没有说话。许琼林心知，自己刚刚说的话，怕是都没有听进去。
亲了亲萧敬之的唇，许琼林刮了一下萧敬之的鼻子，哄道：“陛下，程行在天上看着陛下呢，看着陛下成为万世明君。若是他现在在陛下的身边，定然也是会像臣妾一样劝导陛下。”许琼林顿了顿，看见了萧敬之眸子里面的动容，紧接着说道，“程行，最是会为陛下考虑的。别让程行失望，好么？”
“......”
“阿呆，乖......”许琼林安抚着情绪低落的萧敬之，任由萧敬之像是个孩子一样钻进了自己的怀里面，埋在了自己的胸口。
抱着萧敬之脑袋，许琼林一下一下轻轻摸着萧敬之的头发。
萧敬之吸了一口气，“难道就因为萧东之姓萧，就因为他身上流着与我同宗的血，就因为他是我的堂兄，占了一个萧字。他可以对我兵戈相向，可以欺辱我。而对我最好，从小护佑在我的身边，对我好像亲弟弟一般好的程行哥哥......就白死了......就因为一个萧姓吗......”
“程行是程家唯一的儿子啊......程伯伯没有儿子了，就算是我将一切荣耀都给程家，程家都无子为继了......等我走了，程家若是挨欺负了...怎么办......”
隐隐有哭腔，许琼林无话可说，只能不停地安抚着怀里面的萧敬之。
日上三竿，萧敬之与许琼林才从床上起身。萧敬之的眼角泛红，脸色也有点僵。许琼林帮着将萧敬之的束带从身后绕到身前，妥帖地系上。
许琼林一边帮萧敬之整理着袖口，领口，一边说道：“陛下既然能放过曹?，那就将这份仁善之心放到萧东之身上一点，哪怕就一分也是很好的......”
萧敬之按住了许琼林的手，制止了许琼林接下来的动作，直接将许琼林揽到了怀里面，抱了一个满怀。
“我放过曹?，是因为临行之前，程行说想要我们三人一块聚在一起喝酒。程行对曹?是存了仁心的，我这才放过曹?的家人。而萧东之，我无法释怀......”
许琼林怔了怔，没有说话。能说的只有这么多，若是敬之改不了自己的念头，敬之执拗，不想听的话是一点听不进去的。
临出门前，许琼林一直将萧敬之送到了椒房殿的门口，牵着的手就没有放开过，谁都知道许琼林重复盛宠。许琼林低声道：“陛下敬重程大人，那做决定的时候就想想程大人，想想程大人是会赞成还是会反对......”
萧敬之抿了抿唇，将这句话听了进去。拉起许琼林的另一只手，萧敬之绽开了一个微笑，“好好休息一下，朕批完奏折过来陪你用膳。”
许琼林点了点头，拉了拉萧敬之的衣服，让萧敬之附耳过来。许琼林轻声道：“晚间，琼林告诉您一件高兴的事情。”
***
紫宸殿中，萧敬之将送来的奏折从上至下一本一本地翻开，里面启奏的事情都是萧东之谋逆与曹?谋逆的事情。对于这两人的处置，大部分都是像阿暖说的那样，皆是赞同萧东之放逐宗正寺，但对于曹?，却是有九族，有三族，总之重到了不行。
萧敬之颇为烦躁，就批阅了赈灾的事情，将谋逆案的奏折都放到了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什么时辰了？是不是要用晚膳了？”萧敬之问了句。
“离晚膳还有一个半时辰，可是陛下饿了？”苟尧询问道。
萧敬之将手中的笔扔在了一边，深吸了一口气，道：“去天牢吧。”
还没有等萧敬之到天牢门口，半当中就被人给拦住了。
容锦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张开双臂挡在了萧敬之的车驾前，立刻被侍卫制服了下来。
萧敬之探出头来，“你是何人？”
“奴婢容锦，前来认罪，是我对陛下下毒，并非是曹?曹大人。”容锦跪在地上，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自己一向是这皇宫之中最没有存在感的婢女，没有人关心，行事都是谨言慎行。但偏偏那日碰见了曹大人，曹大人给了自己荷包，暖了自己的心。
“抬起头来。”
容锦心跳得仿佛都要从胸腔里面跳出来一样，此刻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地抬起了头。
萧敬之眯了眯眼，在脑海之中搜索了一边这个人，没有任何一点的印象。可惜此刻要去天牢，没有功夫理会这样一个小人物。况且这件事情，自己已经肯定，就是曹?的手笔，现在突然跳出一个人来，自己也不想管。
萧敬之重新放下了轿帘，隔绝了容锦的视线，冷声吩咐道：“将这人带下去，关押起来。”
容锦听到这样的安排，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往萧敬之的车驾上面冲，但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近萧敬之就被侍卫扣了下来。
萧敬之皱了皱眉头，看来明日最好是要见见这个人，好好看看这人与曹?之中的渊源。
萧东之已经被送到了宗正寺里面，天牢最里面只关押了曹?一个人。萧敬之慢慢走到里面，着人打开了门锁。
曹?的身上都是刑罚毒打的痕迹，整个人恹恹的，双唇惨白。萧敬之看着如此的曹?，长叹了一口气，吩咐道：“从今日不必施刑了。”
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过了好一会儿才了冷冷地笑了起来。
萧敬之扬了扬手，身后的人拿着一坛酒走了进来，倒了三杯出来。萧敬之将其中一杯递给了曹?，曹?没接，萧敬之便干脆放在了地上，随后拿起了属于自己的这一杯。“这是国子监之中我们三个人一块埋的桃花酒。临行前，程行与朕说，若是能平安回来，就想着我们三个人能坐在一起，一块将这坛酒喝了......”
萧敬之将空着的那一杯酒洒在了两人的中间，“程行是大哥，当第一个喝酒。接下来便是你我。”萧敬之朝着曹?举了举酒杯，将这酒一下子饮了下去。
曹?看着酒杯，慢慢地拿了起来，“陛下之前说的曾经是真的吗？”
萧敬之：“是。”
曹?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
椒房殿之中，萧敬之的情绪好了许多，至少是没有早上那么低落了。“你早上说要与我说事情，是什么事情？”
许琼林莞尔一笑，起身从内室里面拿出了两件裁制好的小衣服。
萧敬之看着这两件小衣服面露疑惑，歪着头将这小衣服拿在手中审视了良久。“这是做什么？”
许琼林挥了挥手，让人都下去，对着萧敬之绽开了笑颜。“程行与楚饪有一个女儿，程航，快要一岁了呢......”
萧敬之怔住了，看向许琼林的眼中木愣愣的，然后将视线移到手上的小衣服上，一下子就笑了出来。笑了一盏茶的时辰才缓过来，一下子将许琼林拉进了怀里面，紧紧地抱着。
过了好一会儿，萧敬之才放开许琼林，惊喜地问道：“如今这个孩子在哪里？楚饪嫂嫂在哪里？”
“这个孩子在宫外好好地保护着呢。”许琼林顿了顿，声音中带了一些忧愁，“楚饪生产的时候，胎位不正，殁了......”
萧敬之嘴角的笑容僵住了，一边将小衣服重新叠起来一边问道：“葬在了哪里？”
“程氏陵园的山后，算是与程行在了一起......”许琼林回答道。
萧敬之抿了抿唇，咽了咽口水，随后又愣愣地点了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先帝给你的那道旨意，左右不过知晓的不过卫长明，你我。今日你就算是怀了孕，也没有人会知道其中的内情。”萧敬之眼神坚定，下好了决定。
翌日，萧敬之将韩东林找了过来。半个时辰之后，从椒房殿之中传出喜讯，贵妃娘娘许氏已经有了两月的身孕。虽然尚不知晓是男是女，但萧敬之直接赐下了名字，单字一个航。
若是将这个孩子带回到了程家，那这孩子就是程家唯一的嫡系血脉。若是男孩，带到宫里面养着就不恰当了，但偏偏是女孩，萧敬之不想要将这繁重的责任交到程行唯一的遗腹子的身上。况乎，程行最最希望的就是这个孩子能够自由自在，随心而为，若是放到程家，不免会失了程行的本意。
就将这孩子冠以萧姓，从此起，随心所欲，平安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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