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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顺利，曹府门外大半夜却是产生了巨大的动静。甲胄之声交叠着沉重有规律的脚步声,一下子将整个曹府笼罩在了一片火光之中。
蒋尧换上了官服,带领着京畿卫闯进了曹?的家里。
看见蒋尧的第一眼,曹?瞳孔微微放大，气息一滞。
“你不是......”在天牢......不是已经被自己暗自下令处理掉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蒋尧丝毫不在意曹?震惊的目光，朗声道：“曹?,勾结谋逆主脑萧东之,犯谋逆罪。”蒋尧扬手,“拿下。”
***
萧敬之看着穿着囚服的曹?，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坐到了提审刑犯的主位上面，蒋尧则是候在了旁边。
曹?手脚都带着镣铐，一步一动都带着镣铐的声音，跪在了萧敬之的面前。自嘲一般地笑了笑,看向萧敬之的眼中有些悲凉。恍惚之间，萧敬之似乎是从这种眼神之中看见了当初的自己，与程行,与曹?。
“陛下是从何时猜忌于臣的？”
萧敬之甩了甩袖子,在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满,冷声说道：“程行走后。”
曹?低下了头,笑得甚是悲凉,刚想要从地上起身,就被身边的狱卒压了下去。昂着下巴,曹?抽了抽嘴角，盯着萧敬之，控诉道：“陛下的心中只有程行，从未有过臣的一席之地！”
萧敬之指着曹?，“你的升迁，朕哪一步苛待了你？”
曹?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扬声将自己觉得不公的事情都摆在了萧敬之的面前。“国子监之中，陛下虽然会和臣说话，但若是程行来，陛下的目光永远在程行的身上。程行为官之后，是我曹?一直和陛下在国子监之中读书，但陛下与我说的话大多都是程行或是许琼林，陛下何时将我曹?的感受放在了心里面！”
“许琼林将程行收做了学生，但是我曹?呢！我曹?呢！”
“是我曹?陪着您一块去了安阳，是我在您被先帝厌弃的时候陪在了您的身边，当您手下一个九品芝麻官。但是程行呢！留在了京城里面，步步升迁，朝堂新贵！难道就因为一个是程家嫡子，而我只是一个商贾之家吗！”
“您登上了帝位，程行的位子都要够到尚书之位了，而我呢，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四品官员！若是程行一直在您的面前，难道您能看见我曹?吗！”
萧敬之听着程行这样子的控诉，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生气地指着曹?，“朕在你的话里面只听出了你对程行的嫉妒，你字字句句说着的都是程行与朕的错处，待你的不公，字字句句里面全是你的自私。”
曹?倔着劲，已经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恶狠狠地看着萧敬之与蒋尧。
“你对朕的真心是将京城布防图交给了萧东之，是在朕的膳食之中给朕下五石散，是让朕与贵妃离心。你与程行，对朕的真心一个天，一个地！你与程行最大的不同就在于程行心中是家国天下事，而你只有你自己！”
“当初程行让朕救你，没有想到竟然是救回了一只吃人的恶鬼！”萧敬之甩袖，命令道：“日日鞭三十，保住命，真要让你活着日日为程行之死赎罪。”
曹?恍了一下，震惊地看着萧敬之。
萧敬之慢慢地走到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曹?，冷冷地说道，“国子监之中，你被萧东之欺辱。朕没有父荫，没有先帝的宠爱，故而朕根本就不会为了与自己无关的人和萧东之起争执。是程行看见了你，让朕从萧东之那里保住了你。”
萧敬之回了紫宸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将天牢里面的脏臭味从身上去除，这才令苟尧备上步撵，去了椒房殿。
椒房殿禁足的旨令已经被撤了下去，但椒房殿的大门却还是紧闭着的。萧敬之坐在步撵之上，看着这朱红色的大门。心中的烦躁少了一些。
下了步撵，萧敬之看着门口闲坐着的十三笑了笑。将齐民拽了过来，指了指这不愿意搭理自己的十三，耳语道：“替朕去让十三传个话，说朕错了。”
这大半年实在是过的太压抑了，今朝一下子就解放了，齐民也轻松了很多，脸上挂上了甜甜的酒窝。走到十三的面前，充当起了传话筒一号。
“十三，去里头，对贵妃娘娘传个话。”
十三别过身子，爱答不理。齐民直接拽住了十三的头发，强迫十三与自己对上眼。蹲下身子对十三耳语了一声，中途还掐了一下十三腰间的软肉以作报复，还敢对我甩脸子了......
十三哀怨地看了一眼齐民，随后又孩子气地瞪了一眼萧敬之，推开一条缝，乖乖地跑了进去。
将话传给了司书，又由司书传给了许琼林。就是一句简简单单却分量极重的“朕错了......”
许琼林手里面没有拿着书，反而是拿着针线，腿上面的篮子里面还有几团上乘的丝线。萧敬之这些年的香囊一向出自许琼林之手，但如今做的却不是香囊，而是给程航的小衣服，到时候是要送出宫去的。
司书嘴角挂着弧度，“娘娘，是要让陛下再等等吗？”
许琼林不改其色，手上面的针在丝绸上面不停地穿梭，温声道：“我这小衣服还有一刻钟就好了，让陛下让门口候上半个时辰吧......”
司书心中暗笑，看来这回娘娘是真的对陛下的自作主张生气了，陛下得要好好受着，到时候好好哄哄娘娘了。
许琼林将小衣服在自己的面前展开，摸了摸针脚，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将其仔仔细细地叠了起来，放在了针线篮子里面。
“将这些东西拿下去吧。再去小厨房里面将井底晾凉的西瓜拿上来，切好端过来。”
许琼林泡上了一杯茶，是萧敬之当初在竹林之中买的茶叶。刚刚煮好，还没有到半个时辰，许琼林就敛了敛眉眼，温婉的气息从眉眼溢出来。切得精致的西瓜冒着一点凉气，摆在精美的盘子之中。
“罢了，外头日头盛，让陛下进来吧。”
司书低头笑了笑，看来陛下马上就要哄好娘娘了。
萧敬之一直候在外面，连苟尧想要给萧敬之打伞都被萧敬之制止了，额头上面冒出了一点细细的小汗珠，脸都有些泛红。不装得可怜一些，到时候阿暖如何原谅自己。
司书从里面走了出来，对着萧敬之福了福身子，“娘娘请陛下进去。”
萧敬之唇角有了一点弧度，跟在司书的后面，只听见司书对自己笑道：“陛下最怕暑热了，娘娘早早就给陛下晾好了西瓜，现在进去吃正好。”
司书将门关上，给了两人一个安静的空间。进了屋子里面，萧敬之便没有之前的锋芒，小步小步地朝着许琼林的的身边踱步。
“陛下今日的步子怎么这么小了？”
萧敬之讪讪地笑了笑，顶着压力坐在了许琼林的身边。
刚刚看还没有觉得，现在靠得近了，许琼林一下子就看见了萧敬之泛红的脸。不免觉得刚刚的半个时辰实在是有些久了，“陛下怎么连打伞都不打了？”
“我是来向你赔礼道歉的，自然是不能太舒服的。”萧敬之笑了笑，插了一口的西瓜，没有先送到自己的嘴里面，反而是像献媚一样献到了许琼林的嘴边。
萧敬之一手在底下托着，看许琼林剜了自己一眼，随后张嘴将西瓜吃了下去。萧敬之憨憨地笑了笑，凑在了许琼林的身边，“阿暖，莫生气了。”
许琼林抬眸，眸子里面带着细碎的剪影，眼中倒映出萧敬之的模样，不免有些心疼。“陛下对自己下药，有没有想过太后娘娘，有没有想过臣妾。”
“自古而来，有多少人败在了这五石散上面，又有多少人真的能将这瘾头戒下来，陛下就这么相信自己吗？”
萧敬之咽了咽口水，将许琼林揽进了怀里面，一只手与许琼林交握。温声安抚道：“是我对不住你，以后绝不会了。”
“我真的没有想过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不愿意放弃他，但偏偏他一步步地错了下去......”
许琼林吸了吸鼻子，靠在了萧敬之的肩膀上，默默收紧了彼此交握的手。“陛下不要这样了......”
萧敬之低眉看了一眼许琼林，点了点头。
“陛下是打算以一己之力将程行的死扛在自己的身上吗？”
萧敬之的情绪一瞬间低落了下来，用下巴蹭了蹭许琼林的头发，“我不是圣人，我不确定我以后是不是会因为这件事情苛责于你，但是我确定，你我之间一定会因为这件事情存上隔阂。若是如此，我不愿意。”
“你我虽都是女子，但是在外我是陛下，在内我是你的夫君。我阖该为你挡下这些事情的。程行，程家，都是我的过错。是我当初的善念放虎归山，是我允了程行，是我没有及时发现曹?的狼子野心......”
许琼林双手勾住萧敬之的脖子，用自己的吻挡住了萧敬之自责的话语。双目交汇，许琼林声音仿佛是被堵住了一样，“陛下辛苦了。”
萧敬之莞尔一笑，轻轻地又碰了碰许琼林的双唇，“不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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