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鳞泷简短的开篇定调:前面是否有古人已经不可考,但是后面确乎有来者,且此“来者”已经被带到此处,随时做好准备以供检阅。
众人哗然,怎么也没想到这种简直只能诞生于胡言乱语里的东西活生生的存在着,一个不够,居然凭空出现了俩。
安寿此时还没有产生什么成形的觉悟。近来因为接连赶路加上运气不错无处见鬼,鳞泷有段时间没在她面前展现过屠鬼的狠劲儿,安寿看鳞泷的感觉已经淡薄成了一个搭伙吃饭的人——鳞泷出粮她出嘴。
这会儿站在一群凶相毕露的柱之中,安寿看看鳞泷,算是回忆起了他的老本行。
产屋敷宏明面色和蔼的问:“我要是没记错,是叫安寿吧?”
安寿想了想鳞泷的叮嘱,没吭声。
鳞泷替她回答:“嗯,叫今村安寿。”
鬼拥有姓氏这件事让柱们有种无端的陌生感:成为恶鬼后的人的记忆日渐消退,头一个忘记的内容就是自己姓甚名谁。身为见多识广的猎鬼人,他们所知道有名有姓的鬼也只能挑出一个“鬼舞?无惨”,而这个鬼近千年来从未露面,更类似一个口口相传的流言。
安寿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神情,情急之下挤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微笑,不小心虎牙就见了天日。
她这么一笑,让柱们心里更是别扭了,因为忽略那两颗锃亮的虎牙,安寿明摆着比藤子有人味儿的多。
桑岛慈悟郎在心里感慨了:刚才自己看走了眼总还是有原因的。
他又想,也不知道鳞泷身边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这么个半鬼丫头。
看年纪反正不能是他的种。论其他关系,鳞泷吗,他熟的很,老古板一个,和异性间永远是乏善可陈的清清白白。
考虑到鳞泷祖上八辈都是人类,不存在是他本人家属的可能性,桑岛慈悟郎了然:鳞泷八成是想收学生想疯了,来者不拒。
行本千春觉得鳞泷是中了迷失心窍的血鬼术,敌友不分。炼狱柏寿郎想鳞泷英雄难过美人关,虽然“美人”论美欠些火候,不过挡不住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柱们各自凭着自己对鳞泷的认识做着推测,现场沉默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产屋敷宏明开口问了。他也很想知道安寿的来历,信鸦虽然同他说了些许,但是鸟儿掌握的也终究有限。
鳞泷把安寿的来历交代的归结为自己上一次的任务。
“那个村中接连有孩子失踪,所以我奉命去往那里寻找并斩杀恶鬼。”
而这村中神社里的神官今村先生和山中的不知名恶鬼人鬼相恋,跨物种的爱情升华出了人鬼混血安寿。
行本千春觉得自己听了个老掉牙的爱情故事,一语道破后续发展:“然后鬼发疯把那个神官吃了,你杀了恶鬼,把他俩的孩子带了回来。”
这么看安寿确实很无辜,但她还是冷笑了:“所以我总是说不能相信鬼。”
鳞泷乍一听,觉得行本千春简直把事情经过说了个七七八八。
安寿垂下头,突然道:“我妈没发疯。”
行本千春没把安寿的看法列入考虑范围内。
鳞泷实话实说:“她的父亲被她母亲吃了,之后我斩下了她母亲的头颅。”
安寿不敢放肆,但还是嘟囔着重复道:“我妈没疯——她才没吃我爸。”
鳞泷知道的比安寿详细,肯定了一半:“不过她的母亲也确实没发疯。”
今村先生为了不让自己女儿吃人,一直想方设法的在村里处处淘换粮食——也不是山里没东西可吃,可他为人父,总不能让自己的女儿日复一日装着一肚子的田鼠蝙蝠。
安寿食量惊人,今村先生应付久了习惯后倒也辛苦惯了,然而天公不作美,村里遭了荒年。
倒不是一股脑的绝产,而是闹着慢性病一样欠收。
村民们富足惯了,一边靠着自己的余粮过日子,一边把目光也调转到了山中,最先消失的是飞禽走兽,其次野菜野果也跟着绝迹。
人们被老天爷的脾气磨的提心吊胆,山中遭此劫难,今村先生在村里更是连糠都无处可寻。
村民愁,今村先生愁,安寿的母亲一开始不愁,后来也愁起来:她总不能让女儿和自己一样生啖人肉。
她给出的策略是让安寿熬着。她对自己的血脉心里有底气,饿两顿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在安寿熬到开始对她的饮食垂涎后,安寿的母亲难得主动去找了今村先生。
他俩从相识开始就一直是处于一种距离产生美的状态:安寿的母亲毕竟和人有些差异,吃用不同,很难过到一块儿去。于是除了约定的日子,二人一年之中多数时候互不见面,全靠往某棵有树洞的老树里投放信件物品交流,山上山下的害着相思病。
安寿出生后今村先生本是想带她下山,可惜安寿的母亲是头一个巨大阻力,二人协商无果,今村先生晓之以情安寿的母亲本无情无义,动之以理安寿的母亲更是油盐不进,最后只能妥协让安寿和母亲一同过活。
山里的状况,今村先生也知道。
安寿的母亲说:“昨天安寿捡了我吃剩的骨头躲树后面舔了个没完没了。”
今村先生本是个常年乐呵呵的乐天派,在听了这消息后笑不出来了,对安寿的母亲说,我想想办法。
这夜,今村先生在神社里跪了一晚上,想了一晚上。就着月光,他朦朦胧胧的看着神像,算是想通了。
村里的神社护佑的是五谷丰登,村民们总会供奉一定的粮食求神明保佑,而今村家世世代代都守着这些囤积的陈谷烂麻。
今村先生凝视着记忆中的安寿,他的女儿多好的年纪!对,女儿不能吃人肉,天下和自己一样糊涂的男人实在太少了,他还希望有一天女儿能够找一个好小伙嫁出去,堂堂正正的做人。
今村先生在心里和神讨价还价:神啊,我们今村家世世代代履行着侍奉您的职责,我的女儿以后大概也会接替我的工作在这里守着您,您发发慈悲宽恕我答应我,就是退一万步讲,您也见不得自己未来的仆人被逼的吃人度日吧?
第二天,安寿从树洞里替母亲掏信的时候,久违的摸出了三个荷叶包裹的饭团。
饭团白里透黄,颜色晦暗。
饭团拿到手安寿尝了口,咂咂嘴,觉得饭团在嘴里嚼出了股土灰的味道,泥巴都要比这饭团来的口味纯粹些。
今村先生在信里没解释粮食的来源,说了他觉得娘儿俩也是一知半解,不如说是“神赐的粮食”来得恳切浪漫。这么一来弄巧成拙,安寿对于神信仰又减了三分。
鳞泷到来村里的时候,安寿靠着父亲的救济以及母亲的策略,已经凭借着“神赐的粮食”又半饥不饱的熬了许久。
那天的黄昏她不冷不热不渴不累,就是饿,她无意识的吮着咬着自己的手指,最近由于瘦,安寿的皮肤几乎直接绷在骨头上,肤色约等于是骨头的颜色,白出了一个新层次。
她站在山坡上遥遥的向山脚看去,层林尽染,山下的村落炊烟升起的时间最近总是很有限,暮色天空万里无云空无一物,连南飞的大雁都知道在这个时节避开这个慢性饥饿的村落。
安寿转头扎进密林中,开始她今夜的搜索,她的手快得几乎可以徒手捕捉野鸡野兔,只是最近这些大个的动物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空有一身本领却无用武之地,转而开始往不引人注意处下功夫。
她的食谱比人广的多,因为她从不畏惧吃出毛病,所以百无禁忌,什么都能够放心大胆的尝上一尝。
她扒开落叶找苔藓时无意发现了准备冬眠的蛇的洞穴,在被咬了两口后她掐住蛇的脖子靠蛮力硬生生把有半条小臂长的蛇薅了出来。
忘却了母亲的训话,安寿等不及生活剥皮放血了,她一口咬下蛇头吐掉,使劲吮吸了两口蛇血,生吃的味道不好,但是安寿清晰的感到了无法无天的快感。
蛇肉口感似乎比鱼还嫩一些,不知道和人肉比究竟如何。她最近越发对人肉好奇起来。安寿吐出骨头,觉得下次还是扒皮为妙,她发现鳞片塞在牙缝里贴在口腔中甚至还有不少卡在喉咙眼,最后只能将手伸进嘴里一片片的往外清理,实在不敢让母亲看出端倪。
上次安寿捡人骨舔舐的恶行东窗事发后母亲暴跳如雷,劈头盖脸教训了她一顿,她到现在心里还很不安。安寿好得快,记吃不记打。她最近总是饿得心神不宁,满脑子翩翩联想,管他做不做人——再说,吃人就不是人了吗?
也不见得,她见过吃掉死去同类的野狼,还见过吃掉自己幼崽的野兔,它们既然能继续心安理得的做狼做兔子,她为什么就不能理直气壮的继续做人呢。
安寿独自一人,一边抠着嘴里的鳞片,一边有理有据的思考着,浑然不知此时在山下,鳞泷已经走进了她父亲所在的神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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