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乐书网]
https://www.leshuxs.org/最快更新!无广告!
见到先生看向自己,蓝启仁更加激动——雪鹉分明看到他身体有微微的颤抖。片刻,蓝先生随意说了句:“既然虞公子相邀,你便一试。”此话自是说给蓝启仁听的,但先生却不看他,也不叫他的名字,似乎在对空气说话。
“是。”蓝启仁起身,面向雪鹉,徐徐道:“先生刚刚所说,是有一熊精,凶残无比,到一村落大肆破坏,伤亡惨重。路过一年轻修士为拯救村民性命,与熊精搏斗。熊精不敌,便挟持一人质。修士若要保护人质,便会放跑熊精、使其为祸人间;若要击杀熊精,便会将人质一起杀害。在下认同先生所言,修仙之人当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必不可放跑熊精!”
雪鹉看他一本正经,心中早就泛起了嘲讽、嫌弃,然面上却丝毫不露,只答:“击杀熊精便会伤一人性命,蓝启仁公子怎么能视那名人质的性命而不见?”
或许涉及到人命,启仁心中有所不忍,回答地有些不顺:“如果能舍弃一人性命而保全全村人的安危,那……只好保多弃少。”
雪鹉心中不屑于他的说辞,略带讥讽道:“蓝公子说得轻巧!人质的命也是名,你说舍弃就舍弃了?这对于人质而言难道公平吗?倘若你是人质,可愿轻易葬送性命而保全他人?”
启仁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回答时的语气也略带些急躁:“自然!若能舍我一人而保护他人,我甘愿赴死!”
雪鹉笑嘲他:“蓝公子还真是勇气可嘉!在下佩服。那么请问,倘若那名人质是你的亲人,你是否还会如此坚决?如果那人是,是咱们的蓝先生,你可愿意舍弃先生性命来救其他人?”
蓝启仁听到雪鹉说到蓝先生,明显急了,脱口而出:“不愿!”随后他又有些后悔自己唐突,看了看四周的人向他投来的诧异目光,羞愧地低下了头。
雪鹉拍手笑道:“好一个‘不愿’!表面上大义凛然的蓝公子,怎么一提到自己的先生,便自私起来了?这难道不是‘虚伪’?先生刚刚教的可是‘抉择’,没教你‘虚伪’,蓝启仁公子这是自学成才?”
此时已有其他仙门的求学子弟笑了起来,甚至还有部分蓝氏子弟,也跟着嘲笑启仁。启仁见此,更加心虚、羞愧,只敢用眼的余光去瞧蓝先生——果然是原本严肃的脸上更加铁青起来。他不甘被雪鹉嘲弄,反问他道:“既然在下这番说辞不当,敢问虞公子有何高见?”
雪鹉不答,反而问其他子弟道:“各位公子,修仙之人与普通人相比,最大不同是何?”
金光德心中不屑,想讥讽雪鹉,便站起来说道:“连这你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自称修士?当然是金丹了!普通人没有结丹,自然没有灵力;修仙之人因为有金丹,才能依靠灵力发挥劈山填海之力!”
雪鹉双眼微微一眯,看向金光德道:“金公子博学,那下课后你可要与我去云深不知处西北方的比试场一较高下?咱们比比谁的灵力更高一些?”
“这……灵力比试……我,我,”金光德是个草包,这是各大子弟早就达成的共识。雪鹉的剑术、灵力均在他之上,他便不敢接茬。金光敏心中已有不快:毕竟金光德可是丢了兰陵金氏的脸。他便赶忙给金光善使眼色,金光善会意,出声道:“阿德,你坐下!两位公子辩论,大家听得正来兴致,你怎可冒失打断!”
此言一出,雪鹉心道:好一个金光善!一张嘴就把众人的注意力从金光德撇清、转移到了自己和启仁身上!他不与纠金光德缠,而是接着金光德的话说:“修仙之人的水平高低,当然取决于灵力!灵力高强之人,才有可能在不伤害人质性命的前提下,击杀棕熊。如果人人都如蓝启仁公子一般,修为不足,还想着行侠仗义,那不仅救不了人,还有可能害了别人甚至自己的性命!连自己的性命都不保,还有何脸面去救别人?还怎么能修仙!?”
“虞公子说得有道理,修仙之人首先当然要自己有实力才能救人……”
“自己的小命都难保,蓝启仁公子还想着做英雄,岂不是可笑?”
……
各家子弟听了雪鹉的话,议论纷纷。虽然不是所有人,但是却有一部分人认同雪鹉的观点。
“你这是狡辩……”蓝启仁显然不认同雪鹉的说辞。此时他已将心中愤怒暴露无遗,脸气地通红、拍案而起,用颤抖的手指着雪鹉继续道:“你…一派胡言!此刻讨论的是‘抉择’,哪里就说到灵力的高低了!你……巧言善辩……”
启仁虽然生气,却还能保持清醒的思考来揭穿雪鹉。雪鹉显然料到了他要反驳,心中也盘算好了另一些说辞。只是话未出口,便被蓝先生打断了!
“够了!你还嫌丢人丢地不够多吗?”蓝先生盛怒之下的呵斥声响彻学堂。各大子弟显然没见到蓝先生如此动怒,心中大惊,纷纷住嘴。启仁赶忙跪下,不再答话。
“竖子!还敢胡言?蓝氏家规有言,不可对他人指手画脚;对待学业不可偷懒。你才疏学浅,不能靠言辞取胜,定是疏忽学业所致;与人辩论不过,恼羞成怒,竟用手指人!如此丑态,可有半分涵养?今日在各大仙家的子弟面前,你可是好大的威风!可是要把姑苏蓝氏百年的脸面,都要丢尽了!”蓝先生一气呵成,虽然没有提到蓝启仁大名,但是却让人感觉到了他对启仁的愤怒!在场蓝氏子弟,都知先生这番批评,已经是极重了!“你还有脸来这‘兰室’学堂?以往的书可是都读到狗肚子去了?丢人至极!”蓝先生看都不看启仁一眼,但是责骂之词却毫无保留。只是骂还不解气,他气愤之下竟随手抓起惊堂木、重重向启仁抛去。
“蓝先生…叔父息怒!何至于此!”蓝??在蓝启仁被惊堂木爆头之前,将惊堂木接下,还出言为他求情!
“叔父,堂弟年幼,好在日后还有时间精进学业……”蓝?耙哺?徘笄椤?杉??值芏?耸羌绷耍?谷欢汲坪衾断壬??笆甯浮保?饣故侵谧拥艿谝淮渭??窍氪蚋星榕屏耍
见先生动怒、两位堂兄又为自己求情,蓝启仁赶忙跪下道:“学生有错,甘愿受罚!”蓝启仁此时早已没有了和雪鹉争论时的神采,又变回了那个一脸冷漠的白衣公子,不住地磕头请罪。
“自己去刑堂领罚吧!别脏了兰室的地!”蓝先生说了这句后,蓝启仁便行礼走出了门。经过雪鹉身边时,雪鹉看见了他额头上的青紫痕迹,心中并没有报复之后的快乐,反而还有些不知名的情绪涌出。他下意识地轻拉了启仁的衣袖,想要询问;话未出口,却被后者狠狠甩开。好在启仁动作不大,只有他两人知道,但雪鹉还是看着启仁出门的背影、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厌恶和恼怒。
学堂顿时安静下来。蓝先生似乎还在生气,坐在讲桌前一言不发。
金光敏悄声对聂勇说:“蓝先生何须如此动怒?刚才之事,明明就是二哥狡辩,与蓝启仁公子实在无关。怎么就突然发脾气骂其他来了?况且,就这么点儿芝麻小事,蓝先生至于气成这样?”
聂勇道:“我瞧着,蓝先生对蓝启仁似乎过于严厉了!蓝启仁罪不至此啊!这就领罚?是不是太严重了些?”
雪鹉漠然坐下,也没有理会其他两个兄弟的交谈。此时,他感觉到心中的落寞油然而生,没有快乐,突然就像空了一样。
蓝先生似乎真的生了气,就连下午的课都停了,让蓝?啊⒗??两人组织众弟子在学堂研读书籍,人却没有到学堂中来。
聂勇不喜蓝家教授的各大世家家族谱系,便偷偷拿出蓝??给他的刀谱,读了起来。光敏轻拍他道:“大哥,大哥……”聂勇不耐烦答:“吵我作甚?三弟不要闹了!”
“我真的有事,不信你瞧瞧二哥!”光敏答。
聂勇看向坐在一旁的雪鹉,只看见他垂头丧气地用左手撑着下巴,歪在桌前;右手拿着毛笔,在纸上任意乱画,全然一副心不在焉。聂勇看他如瘟鸡一般无精打采,便拍了他一掌问:“你小子又是怎么了?不开心?”
光敏接话道:“就是啊二哥,你讨厌的蓝启仁公子都被先生责罚了,你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是这副模样?”
“蓝启仁被罚了啊……”雪鹉听到了蓝启仁的名字,这才回过神来,喃喃道:“也不知道他会受到怎么样的惩罚?”
此时经过他们身旁的蓝??开口道:“虞公子若是想知道,随在下前去兰是祠堂一看便知!”说罢就起身向门外走出去。雪鹉迅速起身、快步跟上,聂、金二人也跟着出门,四人很快就走到刑室。
未时的阳光很是毒辣,四名蓝氏掌刑子弟笔直站在祠堂门口,围住了一名□□上身、直挺挺跪在院中的男子——正是蓝启仁。
“二哥你看,蓝启仁公子后背的伤痕,应是受过了杖刑。”光敏道。
聂勇说:“男子汉大丈夫,受点棍棒,也不算什么。二弟何须惊讶。”
雪鹉也附和道:“就是!他哪里就那么娇气了呢?蓝??公子,他挨了多少杖?要在这里跪多久?”
蓝??面露担忧之色,缓缓开口说道:“杖刑一百、罚跪一日。”
聂勇听此,皱眉道:“就因为一场小小的辩论,居然就要跪上一整天?似乎是……”他没敢继续往下说。光敏知晓其意,冲着他微微动了动嘴唇、点了一下头以示赞同。
蓝??叹了口气,继续道:“几位有所不知,这只是个开始。跪满半日后,启仁还需倒立抄写家规;抄写完毕后,还要用绳子困住腿脚、倒挂在树上;再将倒吊起来的整个上半身浸入一个盛满水的缸中;在水中需要憋气,想要换气就要艰难弓腰、将头露出水面。先生只许他有换一口气的时间;倘若超时毫厘,便让一旁的掌刑弟子用棍棒猛击其腹部。缸中并非清水,而是会放满细小的泥鳅,它们会在启仁身边游动,甚至还会钻进他的耳鼻孔中。”
“嘶……”光敏一想到耳朵和鼻孔中钻进了泥鳅,顿时感觉背后一凉、全身一麻,很是难受,不自觉得发出了一丝声音。他心想:自己只是想一想就觉得难受,蓝启仁既是受刑,当然更加痛苦。
聂勇也有同样感觉,他一脸严肃地问蓝??:“这样在水中倒立,需要多久?”
蓝??答:“又要一整日。整个刑罚下来,至少要个三天才能结束。这三天启仁水米不进,所以每次经此一罚,都要个三五天修养。”
“每次?”雪鹉抓住了这个词,追问道:“难道蓝启仁经常受罚吗?”
蓝??点头道:“每个月至少能有个两三次。先生每次还会额外增加些刑罚,就比如今日,你仔细看看启仁膝盖下,有许多铁链。他跪在上面接受杖刑,膝盖也会更疼。”
按照雪鹉以往地性格,他定会大步上前看他的笑话,再狠狠羞几句。只是此时此刻,他盯着蓝启仁的背影,看着他背后一道道红色的杖痕,心中突然觉得他很是可怜。想到此处,他小声道:“或许,传闻是真的?”
蓝??问他:“虞公子说什么‘传闻’?”
“没什么。”雪鹉答,“大哥、光敏,咱们回去吧。我看着蓝启仁,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说着便扯着两人的衣袖转身离开。
雪鹉已经意识到自己心情的低落被聂、金两人察觉,想要努力遮掩。到了晚上熄灯时分,他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烦意乱:也不知道蓝启仁现在是不是还跪着?突然,他意识到自己竟是在担心蓝启仁,又在心中咒骂自己的疯魔和犯贱。经过了大半夜的思想斗争,废了好大劲儿,方才昏昏入睡。
第二日一早,他被光敏叫醒。“二哥今日难得晚的起!昨夜睡得不好吗?”光敏问。
雪鹉嘴硬道:“哪里不好?分明睡得很踏实……呵~”最后一连几个呵欠,加上他深重的黑眼圈,暴露了他在说谎的事实。
聂勇知他一贯嘴硬,便嘲他道:“你这厮当真无趣!明明就是呵欠连连,还说睡得好?我怕你是看见蓝启仁遭殃的惨样儿,所以昨晚高兴地过了头才睡得晚吧?”
“蓝启仁…他…现在怎么样了?还在跪着吗?”雪鹉起床穿衣,假装随意地问起蓝启仁的情况。
聂勇答:“我们怎么会知道?又没去蓝家祠堂看过他!”
光敏说:“按照昨日蓝??公子的说法,他恐怕正在倒立抄写家规吧?怎么了,二哥是在关心他?”
“胡扯什么?!我关心他干吗?再敢乱说,小心我打你!”雪鹉竟真对光敏比了比拳头。光敏双手捂脸,赶忙退到聂勇身后。聂勇帮他挡住了上前来的雪鹉,三人推推搡搡着出了门、到了学堂。
雪鹉的确是关心蓝启仁的。虽然嘴上不会承认,但当他坐在兰室、看着启仁空无一人的桌案时,自己的心也跟着空了。毕竟之前自己是一心想着怎么整蓝启仁才进的学堂,启仁不在,自己一时竟失去了目标!当雪鹉用餐时,看着眼前的餐饭,鬼神神差地在想启仁此时是否用饭,心中又是一阵混乱,便也不管盘中是何物,随便夹起来就往嘴里送。
坐在一旁的聂勇和金光敏,看着雪鹉一连吃了好几大片生姜,顿时觉得他中了邪!要知道,雪鹉最讨厌生姜,往日里发现菜中有少量的姜末,都要嘟嘟囔囔发上好一阵脾气。聂勇本想提醒雪鹉,却被光敏制止。光敏道:“反正二哥吃了好几片生姜,也没有叫嚷,想必无事。倘若我们提醒,说不定他又要吵闹了!咱们还是安心吃饭吧!”聂勇觉得他说得有理,就端起碗往嘴里扒饭。
当天夜里,天气突变,狂风暴虐;一阵电闪雷鸣之后便下起暴雨,暴雨中还夹杂着小冰雹!雷声、风声、雨声,将雪鹉吵醒。他听到了隔壁聂勇的鼾声,突然想到了还在刑房受罚的蓝启仁,着魔一般起身穿衣,拿了一把伞冲出门去。
启仁此时双腿被绳子绑地严严实实,双脚被绳子系在祠堂前的一棵粗树枝上,整个人倒吊起来。他上身仍未着衣物,从头发到小腹,都被浸在水缸中。水缸中的泥鳅似乎被雷声和暴雨所惊,纷纷在缸中飞快跃动。雪鹉冲到缸边,一手撑伞,一手将蓝启仁捞出。
启仁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看着眼前之人。待他看清此人是雪鹉时,便让他松手离开;还拼命晃动身子,想要挣脱雪鹉扶住自己的手臂。
雪鹉着急对他喊:“蓝启仁,雨下的这么大,还有冰雹,你别吊在这里了,我放你下来!”
蓝启仁倔强不肯依,还怒骂雪鹉:“不用在这里假慈悲!况且先生规定的刑罚还未结束,我不会离开!”
雪鹉见他如此,气上心头:“蓝启仁你别给脸不要脸!本公子好心帮你,你别狗咬吕洞宾!”
蓝启仁也急了,回喊他:“你?帮我?是成心来看我笑话的吧!你走!马上走!”他拼命晃动身子,将缸里的水摔了雪鹉一身,又打掉了雪鹉手里伞,雨点、冰雹顿时砸到雪鹉身上。
雪鹉大怒,骂了一句后,狠狠抓起启仁散乱、湿透的发髻,重重一拳打在他的小腹上。启仁近两日水米未进,本就虚弱,又突然挨了一拳,痛地顿时忍不住就要叫出声来。但他不想在雪鹉面前出丑,便死死咬住嘴唇,不肯出声。
雪鹉又是一连几拳打在启仁结实的腹肌上,后者仍旧死死咬住嘴唇、闷不做声。雪鹉再问:“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要不要离开?”
启仁此时声音已经不如方才洪亮,但仍坚决道:“不要!何时受完刑,自会下来!无须你多事!”
雪鹉恨道:“好好好!老子不管了!你想吊着,就继续吊着吧!”说完狠狠将启仁的头塞进水缸中。然后准备撑伞离开。走到院门口处,他又回头看向启仁,对方半身在缸中,伴随着狂风舞动,好像树枝上的树叶一般。
他盯着吊起来泡在缸里的蓝启仁看了一会儿,心中感觉有些诧异,又回到缸边,轻轻推了推蓝启仁的身子,对方不动。他以为启仁在和自己生气、不想见他,便想转身离开。此时,一道闪电耀地四周如白昼一般,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水缸:水缸中的水居然带了些红色!
“蓝启仁!”雪鹉惊呼着,直接将绳子斩断,又把启仁从水缸中捞出,将他抱在怀中——对方双眼翻白昏厥,口鼻之中竟冒出血来,顺着他的胡须、脖颈缓缓流到自己的身上,也染红了雪鹉的手掌、衣服。电闪雷鸣,雪鹉趁雷光看着雪白衣袍被启仁的血染得一片通红,心中一急,将人背起便走。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