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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比较怕冷,一到冬天就揣着手炉,裹着毯子,缩在美人榻上。
“但愿将来主角追杀我时,不要下这样的大雪。”南柚忧心忡忡地望着窗外簌簌飘落的鹅毛大雪,“这个时候,主角应该被苏朝瑶带回大公主府了吧。”
南柚怕他中锁灵钉,处于下风,特意从府中挑了些手脚最不利索的侍卫,告诉他们,她设了更高明的陷阱在外头,他们只需做做戏,毒瞎他的眼睛,再将他放出去。
他自会掉进早已设好的陷阱。
大家都不明白南柚为何要多此一举,既是三公主的计划,无人不敢遵循。
这样姜燃便可从半月山庄脱身,按照剧情,昏倒在苏朝瑶的马车前。接下来,苏朝瑶会对姜燃伸出援手。这是苏朝瑶第三次救姜燃。
以男主为视角的小说,大多都是这样的套路,男主最先遇到的女人,总是带着刺的,美丽又擅长谎言,刺得男主百孔千疮,而后再出现一个柔情似水的女人,如月光般照在男主遍体鳞伤的心尖上。
获救后的姜燃,在与苏朝瑶的朝夕相对间,被她的温柔体贴抚平心中的伤痛,两人逐渐生出异样的情愫。然而,深受情伤的姜燃变得冷漠敏感,面对着苏朝瑶情不自禁的告白,他表示再不会轻易爱上一个女人,为报答她的相救之恩,他愿意许下卫国的皇后之位。
这便是苏朝瑶和姜燃之间的三救姻缘。
后来在黑水河畔,苏朝瑶身死,姜燃终于认清内心,小说的主线也从集齐四大神器,变成复活白月光。
“宿主,刚收到主系统紧急通知,有角色产生自我意志,自动补充设定,造成主线剧情偏离。为免剧情崩坏,请宿主帮助纠正剧情。”
“什么?”昏昏欲睡的南柚睁开双眼。
“应长欢假借宿主你的名义,砍了主角的翅膀。断翅不属于原书剧情,主角受伤过重,未能及时走到大公主的马车前。”
南柚搁下手炉,立即套上鞋子:“应长欢?我早觉得这家伙不对劲!”
“快给我主角的定位。”南柚说。
系统把主角的定位发给南柚。
南柚迅速打包好伤药、食物、厚衣服、厚被子、打火石、蜡烛等物品,丢进乾坤袋里,拔腿就跑。
刚走到门边,她脚步一顿,靠住门框,不慌不忙地抚平衣服上的皱褶。
“宿主,怎么了?”系统疑惑。
“这次是有积分奖励的,对吧?”
“按照惯例,额外任务奖励200积分。”
南柚慢悠悠地摇着脑袋:“那可不成。我刚跟主角决裂,被他认出来风险很大,而且现在外面冰天雪地的,200积分,不划算。”
积分是积分,感情是感情,南柚在这方面向来分得很清楚。积分关系到她的性命。
“这么冷的天,我一个恶毒女配,冒着大风雪去拯救主角,走不属于自己的剧情线,应该算加班吧?”
“诶?”系统的反应有些跟不上南柚。
“加班怎么着都应该算双倍工资,对的吧?这次还要考虑到天气原因,增加交通补偿,所以,我要500积分的酬劳,也不算过分。”
“之前没有这样的先例。”系统呆滞。
“我只是提议,愿不愿意给我加薪,在你的考虑范围内。反正主线剧情崩坏,扣的不是我的KPI。”南柚懒洋洋地走回美人榻,躺下。
“500积分就500积分。”系统一看南柚撂担子不干,急了。
身为一只打工系统,在职场上混久了,这么点假公济私的本领还是有的。给南柚私自增加的积分,可以在剧情兑换上进行抵消。
南柚这才起身。
*
下了半日的雪。
大雪封山,路十分难走,南柚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鼻头冻得通红。
“还有多久?”南柚问。
“快了。”
满目苍茫白雪,只余枯树、乱石露在外面,南柚睫毛上结着晶莹的碎冰,视线里一团氤氲的白气。
“在那里!”南柚高兴地大叫一声。
暗红色的血迹被雪冻住,在一片苍白里尤为显目。
南柚迎着凛冽的北风狂奔。
姜燃半个身体被大雪埋了起来,身上、发间都是雪粒,南柚跪在雪地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从雪里挖出来。
他手里紧紧握着青冥剑,整个人已经冻得冰冷,身体像石头般僵硬,脸色比纸还白。
南柚探他的呼吸。
还好,还有微弱的呼吸。
她将他翻转过来,检查后背的伤。
他的后背伤口血肉模糊,那对金翼魔族独有、可以翱翔九天的翅膀,不见了踪影。
南柚鼻头一酸,眼睛发胀,滚下两行温热的泪水。
这样冷的天,眼泪很快结成薄冰。
南柚赶紧伸手抹去眼角的泪痕,拥姜燃入怀。
她搓着他的手,不断往他掌心呵着热气,又脱掉他身上结冰的衣裳,用自己的狐裘裹住他的身体。
狐裘上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南柚怕姜燃认出自己,临走前,特地摘下身上所有的香囊,用苏朝瑶平日里用过的香将衣裙薰了一遍。
待姜燃的身体不再冰冷僵硬,她把他放下,掖了掖狐裘,放在刚挖出来的避风的雪洞里,然后低头在雪地里一寸寸翻着。
“你找什么,宿主?”系统问。
“他的翅膀。”南柚双手合起,哆哆嗦嗦,蹦蹦跳跳着给自己取暖,“只要找回来,一定会有办法接回去的。在我的那个时代,断掉的手指都可以接回去……”
“不用找了,应长欢带走了他的翅膀。”
南柚身形僵住。
“宿主你无需担心,金翼魔族的翅膀是可以重生的。克服心理障碍,失去的翅膀,会重新长回来,这是天道给予金翼魔族的恩赐。”
南柚长舒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太好了,还可以长回来。”
她激动得语无伦次。
少年的感情最是情真,她骗走姜燃年少时代最纯真炽烈的感情,自觉十分亏欠他,不想再欠他更多。
南柚掰开姜燃的手掌,取出青冥剑,背起姜燃,用剑拄着,往山下走去。
傍晚还会有一场雪,必须在下雪前找到一个歇脚的地方,躲避风雪。
南柚运气好,下山的路上,刚好有个山洞。她把姜燃背进山洞,从乾坤袋里取出几床厚被子,铺在地上。
姜燃被她小心翼翼地放到被褥上。
她又拿出几根蜡烛,一堆木柴,和打火石。
蜡烛用来照明,木柴用以取暖。
能用的物资,她几乎都想到了。
待篝火照亮整个山洞,她拿出乾坤袋里的银盆,并一张水符,盛了半盆清水。
姜燃的伤口需要及时处理,这样自愈速度会快一点。
南柚扒开他的衣裳,捧着蜡烛凑近,惊觉他的伤口已经清理过一遍。新添的伤,应该是应长欢留下的,她把伤口再清洗一遍,上了点药。
接下来是背部的伤。
这里的伤最为严重。
活生生被人砍下一对翅膀,定是痛苦万分。南柚目露不忍,手中的帕子渐渐被血色染红,半盆清水也变成血水。
昏迷中的少年拧着眉心,自睡梦里发出一声闷哼。
南柚赶紧放轻动作。
少年口中低声喃喃着什么,南柚俯身,将耳朵凑近,听得他在翻来覆去地唤着她的名字,一时是甜蜜温柔的“柚柚”,一时又是咬牙切齿的“苏南柚”。
“不会放过你的……”
南柚的手一抖,帕子险些从掌心滑落。
少年终于安静下来,眉头仍旧紧蹙,苍白的面颊上,覆着一层汗珠。
南柚擦去他额角的汗液,拿出干净的男装,替他穿上,将柔软暖和的被子重新盖在他的身上。
暮色渐沉,北风呼号,大雪纷纷,整个世界都陷入苍白。
南柚坐在篝火前,发呆地望着洞外,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梦里光影错乱,玄衣少年双眼流着血泪,踩着鲜血和火焰,从地狱中走到她的面前,雪白的面孔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不会放过你的!”
南柚吓得一激灵,睁开双目。身前的篝火只剩下灰烬,刺目的白光透过洞口,射入她的双眼。
天色已亮,大雪停歇,万籁俱寂。晶莹白雪覆盖着山脉,勾勒出琉璃般的冰雪世界。
南柚转头去看身侧的姜燃。
被子被人掀开,空空如也。
姜燃不见踪影。
她大吃一惊,立时奔出山洞。好在昨夜下了雪,覆盖掉她的脚印,姜燃是今晨离开的,脚印留在雪地里,出卖了他的行踪。
南柚在一棵树下找到姜燃。
姜燃拄着青冥剑,半跪在地上,多半是强行出走,气力枯竭。
少年捂着心口,喉中呛了冷风,咳得脸色通红。
他身上的伤口尽数崩裂开来,尤其是后背,淡青色的料子逐渐晕出绯红的颜色。
姜燃听见她的脚步声,警觉地转头看她。
南柚欲伸手,捉住他的手腕,被他一剑斩过来,几乎削掉双手。
南柚在雪地里滚过,躲过他的剑光,她并指挥出一道灵力,将他击倒在地。
失去翅膀的金翼魔族,会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虚弱期。
姜燃无力反击,倒在雪地里,连青冥剑都从手中脱落出去。
南柚走过去,一脚将青冥剑踢得更远,而后蹲在他身边,抓住他的手,以指尖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写道:“质子莫怕,我是大公主府里的人,我对你没有恶意。”
姜燃抬起一双无神的黑眸。
南柚又写道:“过几日大公主会从此处经过,她会带你回府中,医治好你的双眼。”
姜燃显然不信她的话。
他本就多疑,被南柚诓骗得遍体鳞伤,落得如今这个境地,既失去双眼,又断去金翼。
他没有理由,再去相信一个陌生人。
但是他也清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现在很需要面前这个人。如果面前这女子想要他的命,不用跟他废话这么多。
她到底在谋划什么?
她真的是苏朝瑶的人?
苏朝瑶又想从自己的身上得到什么?
姜燃脑海中无端浮起些零碎的记忆:他重伤昏迷神志不清时,一双手将他从雪里挖出来,温柔拂去他身上的冰雪。她把他抱进怀里,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一滴温热的泪,穿过风雪和寒冷,“啪嗒”砸在他的手背上。
那滴泪是为他流的吗?
这个世上,还有人肯为他流下眼泪?
南柚把姜燃扶回山洞里。
姜燃不动声色地嗅着她身上的气息。每个人的气味都是独特的,若身边这人是见过的人,他可以通过气味辨别。
回到山洞后,气温升起不少,南柚身上的香气逐渐扩散。
姜燃疑惑地皱着眉头。
这香味他的确闻到过,在苏朝瑶的身上。
苏朝瑶喜欢这种熏香,她的房间里,甚至她的贴身侍女,都会沾上这种若有若无的香气。
难道她没有说谎?
南柚从乾坤袋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烧鸡,放在火堆上加热,骗姜燃说是自己烤的。她仗着姜燃眼睛看不见,当着他的面,把蒙汗药撒在烧鸡上。
姜燃觉得她要杀自己轻而易举,不必用下毒这种多余的手段,况且他腹中空空,早已饥肠辘辘,就不加防备地吃下了烧鸡。
吃饱后的姜燃,困意袭来,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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