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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燃回来时,就见庭前跪着一大片人影,他问道:“怎么回事?”
负责教授规矩的嬷嬷只好将前因后果说明。她静静等待着姜燃大发雷霆,等待半天,那少年君王只留下一句“依她的规矩”,就抬步踏入了殿内。
殿内静谧无声,数盏琉璃灯,昏黄的光芒交错出暧昧的光晕。
姜燃目光轻扫,并未寻到南柚的身影,又兼窗户大开着,他以为南柚耐不住性子,自己先溜了,说不出是失落,还是遗憾。
他心不在焉地走到榻前,掀起薄被。少女枕着他的软枕,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被窝里,一动不动,不知何时陷入了梦乡。
她到底是来侍寝的,还是来睡觉的?
他的床不是用来给她睡觉的。
姜燃没打算放过南柚,他伸手把南柚摇醒。
姜燃也叫人在他的床头悬了铃铛,清寂的夜里,铃铛声响个不停。
南柚神志飘离间尝到橘子味,她分不清是自己太想吃橘子,产生幻觉,抑或是她哄得那少年君王龙心大悦,真的给她喂了橘子。
后半夜南柚枕着姜燃的手臂,依偎在他的怀中,沉沉地睡了过去。直到第一缕斜光穿过窗户,也没能将她唤醒。
姜燃却是早早地醒了。
确切地说,这一夜,他几乎没怎么合眼。
他好像掉入了虚无的幻镜,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只有抱着南柚,感受着她身体的温暖,那颗空荡荡的心,才稍微充实了些。
枝头几只鸟雀叽叽喳喳地开早会,吵得南柚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姜燃抬手,挥出一道劲风,瞬间,园子里的鸟儿都惊得散了个干干净净。
南柚终于安静下来,跟只小猫似的,窝进姜燃的怀里。
南柚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醒来时,陷入不知今夕何夕的一阵怅惘,而当她终于反应过来,惊觉自己伏在姜燃的怀中。
她的眼睛被白绫蒙住,耳朵也是被什么堵住,隔绝所有声响。姜燃只披了件薄衫,胸膛肌肤滚烫,紧紧贴着她的脸颊,而她……
南柚认真感受了下,她裹在薄被下的身躯,什么也没穿!
姜燃感受到她的挣扎,压着她的脑袋,以手掌轻抚她的后背,动作中透着安抚。
南柚意识到自己比那冬日里光秃秃的树杈还要秃时,也不敢再大幅度挣扎。她摸不清姜燃在搞什么鬼,老老实实趴在他怀里,当只乖雀儿。
姜燃察觉到南柚安静下来,紧皱的眉头松开。
锦帐垂下,如烟似雾罩在他和南柚周身,帐外还有珠帘和纱帘,外间立着一道窈窕的身影。
那是名姿容清丽的女子,女子眉目含愁,如芙蓉照水,我见犹怜。奈何帐中的君王怀中拥着温香软玉,丝毫不为所动。
这女子就是当初在黑水河畔中了一箭的苏朝瑶。
姜燃把苏朝瑶带回卫国,封入冰棺,待觉醒魔神的力量,才将她唤醒。
卫国宫里人人都知道这位来自陈国的长阳公主,皆道她乃陛下在陈国结识的红颜知己,是陛下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等她醒来,必定宠冠后宫。可当她真的醒来,什么都没发生,姜燃甚至连个名分都没给她。
她现在是卫国后宫里最尴尬的存在,比她的妹子羲和公主还要尴尬,那位三公主虽无名分,却已叫陛下接连宠幸两日,封妃是迟早的事。
苏朝瑶咬着唇瓣,脸色有些难堪。在陈国,她争不过南柚,在卫国,她还是争不过南柚。她不奢求姜燃的另眼看待,她要的,从来就不是姜燃的宠爱。
她要的是权势,而最快实现这个目标的方法,是成为姜燃的皇后。
这是当初姜燃允诺于她的。
“朕早已说过,只要你交出哑女,皇后之位就是你的。”
南柚只感觉到姜燃胸腔震动着。他应该是在和谁说话,说什么,她听不到。
苏朝瑶不清楚姜燃提到的哑女是谁,她交不出来哑女。
她敏锐地猜测到,哑女关乎姜燃对她的态度。姜燃能留下她,另有缘由,这个哑女是其中的关键。
她不能告诉姜燃这个秘密,也不能让姜燃发现根本没有哑女的秘密。
苏朝瑶捋了捋鬓边的发丝,轻笑道:“陛下如今有了三妹,想必心中的皇后人选更属意三妹,我有自知之明,不会同三妹争抢陛下的宠爱。我投靠陛下,是因与陈国女皇有仇,陛下攻打陈国之日,不要忘了我就是。”
“我可以封你做卫国的第一位女将军,能不能服众就看你自己的表现。”姜燃似笑非笑。
苏朝瑶离开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帘后。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姜燃解了南柚的禁锢。
各种虫鸣鸟叫声蹦入耳中,春末夏初的季节,万物焕发出勃勃生机。
南柚也不问刚才发生了什么,她抓住姜燃把玩她头发的那只手,说:“我饿了。”
“传膳。”姜燃吩咐下去。
南柚一喜,以为自己终于能吃上热饭。令她失望的是,宫娥端来的依旧是冷冰冰的辟谷丹。
她失落地吃着辟谷丹。
再这么吃下去,她真的升仙了。
坐在她对面的姜燃,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昨夜我梦见我吃上橘子了。”南柚兴奋与姜燃形容起昨夜的橘子味。
姜燃看着床头散落的橘子皮,没有搭话。
“我今夜还要来侍寝吗?”南柚意兴阑珊地转了话题。
“嗯。”这回姜燃应了。
南柚:“诶?”
南柚从姜燃的宫里走出来。双双等在门外,见了她,无比高兴地唤道:“三公主。”
她搀扶着南柚往回走,一路上叽叽喳喳说着话。她说:“陛下吩咐过了,从今日起,您不必再学那些规矩。”
南柚还在想着梦里的橘子。
双双说:“陛下这般宠爱您,早晚会封您为妃的。这是每个卫国女子梦寐以求的事。”
“就算是坐上皇后之位,那又如何,就跟笼子里的鸟儿似的,没有自由。”南柚感受到今日阳光很好,让双双扶着她在廊下坐着。
“三公主怎么会这样想。”
“我问你,皇后能随意出宫吗?”
双双想摇头,记起南柚眼盲,回道:“不能。”
“皇后可以上战场吗?”
“当然不能。一国之后,岂能随便抛头露面上战场?”双双瞪圆眼睛,“大不成个体统。”
“皇后若不喜欢皇帝了,可以一脚将皇帝踹了吗?”
“这种大不敬的话,三公主以后千万不要再说。”双双吓得忙用手堵住南柚的嘴。
“你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做你们卫国的皇后,还不及做我们陈国的平民女子。”
双双总是听南柚提起陈国,不由心生向往:“陈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陈国没有那么多规矩,陈国女子不必学女红,也不必裹出一双小脚,女子可以读书,可以行商,可以为官,可以上战场。要是婚事不顺,亦可休弃男子。”
陈国当年流行一种疫病,男人们大多病死,侥幸活下来的,也已拖成病弱之躯。战乱频发,亡国之际,陈国的女子丢下女红,披甲上阵,用鲜血和生命捍卫国土。从那之后,陈国女子走出闺房,闯下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双双不由大为震惊:“竟有这样的地方。”
她沉默了一会儿,悄声问:“三公主是不是想家了?”
“我早晚会回去的。”南柚告诉双双这句话,是希望她不要在自己身上寄托太多期望。她知道她们这些为奴为婢的,把一生的荣宠都寄托在别人身上。
她们都没有发现,身后不远处,一袭黑色的衣角消失在重重叠叠的光影间。
五音发现姜燃是沉着脸回来的,不由问道:“谁惹陛下生气了?”
“传令,上朝。”
五音呆住。
这位祖宗自做了皇帝,就没上过一□□,下面的朝臣怨声载道,甚至有死谏者,当着他的面以头触柱,反而勾起这位魔王的嗜血本能,叫人把不服的都拖出去砍了,再亲自提拔一波听话的。久而久之,无人再敢有所怨言。
这大中午的,早就过了上朝的时间。既是皇帝的命令,五音不敢不从,赶紧叫人去传话,把那些在家里闲得发霉的臣子们都扒拉出来晾一晾。
第三夜,姜燃召南柚侍寝的消息准时传到明珠阁。
南柚依旧是自个儿走进姜燃寝宫的。
她记忆力很好,走了一遍就记得路线了,这回连双双都没带。
她熟门熟路地摸进了门,先是侧耳倾听寝宫内的动静,确认姜燃还没回来,光着脚,踩着地毯,慢吞吞地摸到桌边。
而她以为没回来的姜燃,就坐在床畔,歪着脑袋,不解地盯着她。
只见她在桌子上摸了一遍,摸到杯盏放下后,再去摸别的。等她快要摸到琉璃灯时,姜燃施了道法术,那燃着火焰的琉璃灯出现在他的掌中。
他把灯搁在床头,看见南柚失望地坐在桌边,双手托着脸,连连叹道:“昨夜的橘子,果真是我做的梦。”
姜燃转头看床头的橘子,心说:你找错了地方。
南柚歇了一会儿,走到床畔,伸手摸着被子。她想故技重施,在姜燃回来前,先睡一大觉。
他回来后,她终归是没法子好好睡觉的。
可当她把手伸出去,摸到一片顺滑的衣角时,吓了一跳:“谁?”
姜燃反手捉住她的手腕,在她摔出去的瞬间,把她搂进怀里,低声说:“在我的宫里,还能有谁?”
“你一直在这里?”南柚心虚。
“我在等你。”姜燃把南柚压在榻上,覆身困住。
又是一夜春铃摇晃。
南柚吃到了心心念念的橘子。
姜燃口含橘瓣,把新鲜的橘子喂给她。她依旧是在半梦半醒间,但这回她确认,她吃到的橘子是真的。
南柚伸手去拨眼睛上的白绫,指尖传来的剧痛,令她的神志彻底清醒。她枉顾剧痛,固执地去碰那白绫,想要将它揭下来。
沉溺在极乐中的姜燃,注意到她的动作,凶狠地抓住她的手,举到头顶。
“阿燃。”南柚像以往那样,唤着姜燃的名字,双眼沁出水汽,泪痕蜿蜒流淌。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快乐的泪水,还是伤心的泪水。
姜燃竭尽全力,将她送上极乐巅峰,又用冰冷的白绫,困住她的双眼。
南柚泪流不止,眼泪濡湿白绫,勾勒出她眼部的轮廓。
这是……眼泪?
姜燃摩挲着白绫上的泪痕。
她的眼泪是为他流的吗?
姜燃胸腔里被七情煞封住的心脏,忽的砰砰跳起来。
那些晶莹的眼泪,就如同一支支利箭,直往他的心窝上撞去,撞得他疼痛难忍。
他把她抱在怀里,低头去吻她的眼睛,然而白绫阻隔了他的亲吻。他无法控制地抬手,揭开那封禁南柚双目的白绫。
刹那间,昏黄的烛光透过薄雾似的纱帐,温柔地透进南柚的眼底。
南柚眯了眯眼,在久违的光明里,看清姜燃的轮廓。
少年青丝垂落,肌肤惨白,唇瓣殷红,微微泛红的眼眸里是未曾敛尽的温柔。
而在下一秒,姜燃红唇微张,大片殷红的血迹顺着他的唇角蜿蜒流淌。
他捂着心口,倒向南柚的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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