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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正在传送中。】
【叮,已传送完毕。】
南柚躺在血泊里，听着救护车的警笛声，恍如隔世。
“恭喜宿主,完成所有剧情任务,奖励新身体一副,已遣返现实世界。”
“我回来了？”
“是哒。”系统解释,“宿主原来的身体在车祸中损毁，三公主这具身体是赠送的额外奖励。”
“我在车祸现场？”
“对的。为了不影响宿主在现实世界里的生活,我们冻结了您的时间,现实时间与小说时间是不同步的。算起来,您在小说中度过了三年有余,现实时间只过去了三分钟。”
“我身上的刀伤呢？”南柚道。
“已经进行修复。”系统答道。
“这里有伤者。”走过来两名医护人员,正要替南柚检查身体,南柚突然睁开双目,坐了起来,吓了医护人员一大跳。
这里出了一场连环车祸,伤者众多，南柚很不幸的成为其中一名,当场丧生，被系统抽中，送往异世界争取复活的机会。
现在，她毫发无损地回来了。
“我没事,你们去救其他人吧。”南柚站起。
她身上穿着的还是那套染血的红衣,这年头汉服已进入千家万户,医护人员以为她是汉服爱好者，并未感到奇怪。
比起她的服装，他们更为她的活蹦乱跳感到惊奇。
“小姐，你真的没事？”
“没事，这些血都是别人的。”南柚为证明自己没事，还跳了两下，“我真是运气好，对吧？”
“有些伤是看不出来的，最好还是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以免落下什么严重的后遗症。”
“我会去的。时间有限，其他伤者还在等着救治，不要因为我耽误了。”
现场十分混乱，又加上天黑，各种车灯闪烁。南柚不懂急救知识，留下来也是给医护人员添乱。她捡起摔坏的手机，自行离开。
她低头走在路上，身影逐渐融入黑夜中，双肩微微耸动着。
“宿主，你在哭？”
“没有。”南柚抹掉眼泪。
“任务已经结束，我该走了。”系统叹道。
“你去哪里？”
“回总部，等待新任务。”
“嗯，祝你工作顺利。”南柚轻松地与系统告别。
“那我也祝宿主您有情人终成眷属。”系统意味深长地说完这句，就彻底消失在南柚的脑海中。
南柚回到出租房的第一件事，是打开电脑，在网页上搜索着《半神》这篇小说。
小说已经连载到尾声，主角姜燃是邪魔降世，经历千灾万劫，却放下屠刀，立地成神。
小说的结尾，魔王代表的魔道，与仙盟代表的正道，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而就在此时，经历战争的山河满目疮痍，灵源崩毁。
天地的灵气是修仙者赖以修炼的基础，灵秀山河，千年万载，产生源源不断的灵气，是为灵源。
大战之下，山河崩坏，生灵涂炭，姜燃一念向善，弃魔成神，耗尽自身修为，修补枯竭的灵源，从此与天地同眠，不知归期。
【他不是来灭世的，他是来救世的。】
【那一日，魔渡众生。】
【天地万物，都在等着神明归来。】
南柚看着最后三行字，抚着腕间的小叶紫檀佛珠，再也忍不住，伏在桌上痛哭出声。
佛珠寓意向善和平安，他做到了向善，却未得平安。
他倾尽全力，把“平安”二字赠予了她。
南柚眼睛发红，隔着模糊的泪眼，往下翻着评论：
【什么破文，恶毒女配苟了这么久。】
【emmmmm嗅出一丝真爱的味道，三公主才是灵魂女主罢。】
【显然三公主就是真爱，强行领盒饭，这文崩得没眼看。强烈怀疑中途换作者了，他妈的狗作者给我穿书！！！】
南柚被评论逗乐，刚才还哭得不能自已，这会儿又盯着“真爱”二字，一个人傻笑起来。
原来，他给予的爱，藏在字里行间，根本掩饰不住。
南柚带回来的道具奖励，可以在这个热闹繁华的一线大城市全款买房，但她却选择依旧租住在这间破旧的小房子里。
她花了一大笔钱，屯了足够三个月的零食，还给自己买了个最新款的手机，然后锁上出租屋的门，开始闭关码字。
她发现，关于姜燃的记忆在慢慢消失。
她决定把他们的过往，都写成文字，记录下来。
她写道：
【薄雪覆盖苍山，他们初次相见，她把他踹下了山崖。】
文辞直白，不够深刻，写完，她又删掉了，重新写。
就这样，删删改改，写了很多遍，都不满意。南柚烦恼地打着字，屏幕上的文字挤在一起，扭曲起来，浮现一个黑洞似的漩涡。
这种熟悉的感觉！！！
南柚面色微变，从床上蹦了下去，拿起一个大背包，快速装着她的泡面、牛奶、辣条、小面包等零食。
被她丢在床上的手机屏幕里，漩涡越来越大。
房间里阴风四起，吹得纸巾四处乱飞，南柚只来得及抱起床头的那只粉色玩偶兔子，一只手从漩涡中伸出，将她拽了进去。
漩涡闭合后，房间回归宁静。
唯独不见了南柚和她的那一大包零食。
南柚抱着玩偶兔子和大包零食从天而降，急剧的失重感，吓得她紧闭双目，大声喊着：“阿燃，阿燃，快来救我！”
她也是有些仙法在身的，奈何这些日子，日日咸鱼躺，四肢懈怠，危急时刻，高空坠落，大脑一片空白，竟忘了使用姜燃教她的那些术法自救。
即便如此，她依旧紧紧抱着怀里的背包。
这里面有她的全部家当！
南柚和她的全部家当，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南柚张开双目，炽烈的金芒擦着眼角而过。
抱住她的玄衣少年，挥着金色的双翼，缓缓落回地面。
甫一落地，他就松开了南柚。
南柚激动道：“阿燃……”
话才出口，“锵”的一声，姜燃腰畔的青冥剑森然出鞘，剑刃抵着南柚的脖子，将南柚的满腔欢喜，浇了个透心凉。
“阿燃？”南柚怔住。
“大胆凡人，谁允许你直呼本座名姓的？”对面少年眉眼清隽，不曾沾染上半分尘世的烟火气，依旧是南柚熟悉的模样。
他通身冷冽的气质，如一柄出鞘的利剑，黑若长夜的双眸，用那种神明俯视众生的眼神，毫无感情地看着她。
黑色的眼睛。
南柚习惯姜燃入魔后的红色双眸，几乎快忘了他拥有过一双漆黑的双目。这双眼睛曾盛着四月暖阳般的光芒，温柔地罩住她的身影。
“你不识得我了？”
“你是谁？”
南柚怀中的全部家当砰地砸落在地，那只粉色的玩偶兔子掉在脚边，半张脸埋进土里，被缝上去的眼珠子，哭泣般地与南柚对视着。
“真的不记得我了……”南柚喃喃。是她亲手给姜燃喂的忘忧果，姜燃不记得她，实属正常。
忘了她。
这本来就是她要的结果。
“你是何人？”姜燃问。
“我是南柚，是你媳妇。”
姜燃一脸漠然：“何为媳妇？”
“媳妇，媳妇就是……”南柚扭扭捏捏，“陪你过一辈子的人。”
“本座为何没有印象？”
“是这样的，你是书里的角色，我是作者写给你的媳妇，但这篇文才写了个开头，所以你还不认识我。没关系，你马上就认识我了。”南柚胡编乱造着，推开姜燃的剑，蹲下来，捡起背包，拉开拉链，“我证明给你看。”
姜燃没有阻止她。
她在背包里翻找着，泡面、牛奶、辣条等物都被她丢在地上。她翻了半天，终于想起来，自己来得急，手机搁在床上，忘带了！
南柚心疼得直拍大腿：“我新买的手机，大几千呢，气死我了！”
姜燃漠然地盯着南柚，突然打了个响指，从四周飞来无数藤条，捆起南柚的手脚，将她吊在半空。
这下南柚懵了。
“你干什么？”
“本座在此修行九百年，还未曾进食，今日开荤，吃了你。”
南柚更懵。她认识姜燃这么久，还没听说过魔王陛下有吃人的习惯。
可底下的魔王陛下已经开始堆木柴生火，架上铁锅，加了半锅清水，大有将她煮了的趋势。
南柚冷静不下来了，她怂巴巴道：“你真的要吃了我？”
“真的。”
“我不好吃。我皮糙肉厚，吃着塞牙。”南柚可怜兮兮，“连狗都嫌弃。”
“本座不嫌弃。”
“可我先前没听说过你会吃人？”
“今日才有的习惯。”
“没有油盐酱醋，吃着腥。”
“这有何难。”姜燃一个眼神瞥过来，地上凭空出现好些瓶瓶罐罐。
南柚：“……”
火烧得猛，铁锅的锅底冒着气泡，水快开了。捆着南柚的藤条，缓缓下落，把南柚送到姜燃跟前。
姜燃解她裙裳。
南柚睁着双泫然欲泣的眼睛，抽抽搭搭地问：“你为什么脱我衣裙？”
“扒皮。你说的，皮厚，不好吃。”
南柚刚要滚出来的眼泪，又倒了回去。
我可去你的！
“媳妇、媳妇是可以吃的，但不是这个吃法。”南柚开始自救。
魔王动作停下，抬起黑眸，攒满求知欲地盯着她。
“还有个更好玩的吃法，保管你吃了，日日都想吃。”南柚看起来比路边流浪的小狗还要可怜。
这真的是自己认识的姜燃吗？
狗男人真凶残。
“嗯？”魔王陛下对她提出来的新吃法十分感兴趣。
“你松开我。”南柚眼尾泛红，堆出三分妩媚。
姜燃真的松开了她。
南柚重获自由，脚底抹油，立马转身就跑。
姜燃站在原地，连脚步都没挪一下，南柚就被一根藤条锁住腰身，提到他跟前。
南柚露出尴尬的笑容：“我刚才是想拿东西。”
“拿什么？”
“这个。”南柚挪到旁边，捡起地上的兔子玩偶，拍了拍它身上的灰，举到姜燃面前，“你看，可爱吗？”
她指望姜燃能想起些什么。
姜燃默默地与兔子的眼睛对视着。
“告诉我，媳妇的另一种吃法。”魔王陛下表示只对吃媳妇这件事感兴趣。
南柚只好放下兔子，钻入姜燃怀中，搂住他的腰。
魔王陛下没有抗拒。
“这个吃法就是……”南柚羞答答地踮起双脚，脸颊微红，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
她轻轻咬着他的唇角。
魔王陛下很受用地闭上了双目，脸上逐渐露出沉溺之色。
南柚用力地咬了他一口，顺手抓住兔子玩偶，照着他的脑袋招呼，直将这位魔王砸得七荤八素。
姜燃抓住她的手腕。
南柚早有准备，抬腿往他身下一撞。
纵你有通天的本领，只要是个男人，都逃不过这波致命绝杀。
姜燃俊美无俦的五官，肉眼可见地透出狰狞。
南柚拔腿就跑。
但她忘了，她腰间还缠着根藤蔓，她这一跑，整个人往地上栽去，脑袋不偏不倚，磕在了石头上。
“柚柚。”姜燃赶紧把南柚捞起，“疼不疼？”
南柚被磕得眼前一黑。
半点不痛，她摸了摸额头，指尖干燥，没有血迹。
南柚呆滞，转头看姜燃。
魔王陛下满头是血。
南柚：“……你刚才叫我什么？”
魔王陛下不说话。
南柚明白过来什么，顿时浑身炸毛，气吞山河：“姜！燃！你翅膀硬了是吧！”
*
南柚抓起地上的背部，捡起兔子玩偶，气呼呼地迈着双腿就走。
藤蔓捆住她，将她提了回来。
姜燃搂住她：“去哪里？”
“去陈国，去天剑宗，去天涯海角，去没有你这个狗男人的地方。”
“生气了？”
“为什么骗我？”
“你骗我，我骗你，这一回，我们扯平了。”
姜燃旧事重提，南柚满肚子的底气，眨眼泄了大半。她支支吾吾说：“我那是别无选择。”
“嗯？”
“都怪你，偷偷结下同心契，我不走，被清除的就是你。”南柚对上姜燃的双目，满脸疑惑，“我给你喂了忘忧果，你怎么会记得我？”
“我吐了出来。”
姜燃吐尽七情煞的最后一口血，眼睁睁地看着南柚消失，收起翅膀，坠下深渊。
他在崖底足足躺了三个月，躺到身上的伤都自动痊愈。
最后是降厄飞过来，把他喊回去的。
降厄说：“三公主不是第一回跑了，咱们把她追回来就是。”
降厄真是看够了他为三公主要生要死的样子。
降厄的话点醒了姜燃。姜燃曾触摸到这个世界的规则，规则说，这里是一本书，三公主是书中人，命中注定死于他的手中。
事实如此，他亲眼看着三公主“死”去。
但南柚不是三公主。
规则能清除掉三公主这个角色，清除不掉南柚。
南柚曾问他想不想知道规则的目的，他说，他看到了。
他的确看到了。
他在书的结尾看到自己的命数。
魔神，一念为魔，一念为神。他应灾劫而来，却是为护佑苍生。
于是他遵照自己的命数，开始修补灵源。
修仙界已经没落许久，各大门派不成气数，这根本的原因，是当初神魔大战导致山河崩毁，灵气枯竭。他耗尽毕生修为，修补河山。
他此举是为苍生，亦是为一人。
他希望南柚归来时，六界安好，山河无恙。
修补完灵源，姜燃元气大伤，找了山明水秀的地方，睡了一觉。这一睡就是九百年，等他再次苏醒，离书的结尾已经过去很久很久。
连他曾触摸到的“规则”也消失了。
他成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九百年的光阴，不过是神祗的一梦。于人间，于众生，却是沧海桑田。
人间早已没了陈、卫两国，仙界各大门派也已改头换面，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叱咤风云。
或许，南柚也如这世事，都埋藏在尘埃里。
但那又如何。
他答应过她，就算她变成一棵树，一朵花，一只蜉蝣，他都会找到她。
姜燃利用同心契，感知到南柚的方位，划破虚空，以神明的名义，将她重新召回自己的身边。
*
南柚跪坐在姜燃身前，用帕子替他擦着额头上的血迹，听着他将这九百年的光阴娓娓道来。
“疼不疼？”南柚心疼地问。
“唔。”
南柚直起身子，在他的伤处吻了吻：“这样呢？”
“还疼。”魔王陛下表示自己很虚弱，需要更多爱的亲亲。
“这样够不够？”南柚看在他是为自己受伤的份上，纵容了他的小心思，吧唧亲遍他的面颊。
这一亲，勾出无数邪火。
姜燃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将她圈在怀里，深情款款，音色沙哑，婉转缠绵地唤道：“柚柚。”
“你说。”南柚道。
绵绵情丝，疯狂生长，气氛恰到好处。
南柚将脑袋埋进他的胸膛，以为他要与自己互诉衷肠，已酝酿好满腔的柔情，就等着他开口。
色如春花的少年，却突然翻身将她压倒，双目幽幽：“你还没告诉我，媳妇的另一种吃法。”
南柚：“……”
滚呐，小色胚。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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