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瞥见那脸颊上的红痕，沈七右手轻颤用指尖轻触对方的脸，心疼得紧。
“我没事。”
他硬是挤出笑容一笑泯之，沈七却如同刀绞。
虽然知道老头准备在孙辈里面挑选继承者来接任他的衣钵，可沈七万万没想到，沈建华竟会选择沈然。
论背景，沈慕寒更加卓越；论才能，沈厉天资聪颖；论忠心和温顺，沈离落首当其冲。
怎么着，也不该选择沈然这个不好掌控的小崽子。
“对不起…”
“我不痛的，您不要道歉。”
沈七盯了他一会儿，轻轻抱住他。
“然然，你逃走吧。洛城是沈建华的领地，你逃去别的城市重新生活，越远越好。你妈妈那边我可以暗地里派人将其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就算被发现了沈建华也不敢拿我怎么样。你走吧，别被困在这里了。”
这还是头一回听沈七劝自己逃离，从前他不是没想过，只是有太多不得不留下的理由。
继承人一职听着是种恩赐，对于他来讲却是份傀儡的差事。
老爷子的三女儿对执掌大权虎视眈眈，如何能甘心沈然这个妾室的私生子给夺了去。
想了想，他默叹一口气。
“其实沈氏家大业大的，能够得到这种赏识也算是我三生有幸。六叔，我决定答应老爷子的要求。”
见对方哑言，他继续道。“您怎么不说话？不同意吗。”
“…你不早说，这一巴掌白挨了。”
沈七替他感到委屈，沈然却笑了。
吃过晚饭后沈然就回到三楼卧室休息，这一顿折腾下来，他还真是疲惫得很。
晚些时候管家敲他房门，说让他休养两周调理身子，于是之后的半个月沈然一日三餐都得搭配药膳用餐。好在身体恢复得快，倒也没留下后遗症啥的。
这期间沈然几乎不出家门，老头特意给他安排满满当当的工作内容。
小眼镜一带往那坐，翘起二郎腿翻阅着沈氏多年来的商业资料，他终于在半个月后对沈氏集团有了较为全面的了解。
沈建华如今79岁高龄，创建公司近四十年，公司元老大都退休让自家孩子顶替位子，只有加入合作较晚的崔良一直埋首苦干，忙活半辈子无儿无女。
说起这位崔叔叔，沈然小时候被沈七带去公司参观，曾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的崔良三十出头风华正茂，说亲的媒人都快踏破他家的门槛。
奈何崔良心中净土一片毫无情爱之意，顽固地将一生奉献给公司，以至于现在快知天命的年纪都孤家寡人一个。
这样甘愿为事业奉献终身的人，或许是把公司当成孩子来培养吧。
五月的清风温柔和煦，卷起飘落空中的树叶翩翩起舞，给清晨冰冷的空气予以安抚。
阳光微弱却闪耀着自由的光芒，透过窗台边的缝隙钻进屋内，在浅色地板上影现出一道明黄色的光亮。
窗外的绿树枝头新来了几只小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似在互相谈论着今日明媚的春光。
“唔…”沈一然慵懒地翻了个身，白色衬衣的纽扣不知何时解开了，展露出雪白的肌肤，带着优美的弧度。
揉了下柔软的黑发他缓缓睁开双眼，起身下床拉开窗帘感受日光的洗礼。
按照惯例他要早起向老爷子问安，当他穿戴整齐下楼时碰到了管家，沈然和他礼貌地打招呼，随后被告知老头清晨去了后院。
沈氏府邸有大片的院落种植了各种各样的花木，每到这个季节便会满园芳菲，琳琅满目。
听说是沈建华的爱妻，二老婆陆菀最爱赏花，所以老头才会命人花费大量财力去建造这宅院，每一处设计都别出心裁。
“爷爷，早上好。”
“嗯。”
老头忙着修剪那几盆杂乱的绿植，几乎每隔半个月就要打理一次。
就在沈然道过早安准备走人时老头给他递了把剪刀，说：“试试吧，反正时间还早。”
“啊，哦。”
说罢他就撸起袖子走到一株杂乱无章的绿植跟前，明晃晃的剪刀左右摇摆不定，沈然实在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干脆剪成个球形。
之后看着不太规整，陆陆续续摆弄半天。瞥一眼不远处的老爷子，他擦擦额头的细汗，转过身挡住那株枝叶所剩无几的绿植，突然心虚。
剪秃了，完蛋了。
许是察觉到不对劲，老头微微皱眉。
“杵那干啥呢，贼眉鼠眼的。”
“呃…没什么啊。”
他立在那纹丝不动，老头一眼看出端倪，走过来把他推开点，接着眼珠子睁得老大。
这可是进口的稀有品种，光是精心打理就花费不少人力，如今一刀下去就秃了老头实在没眼看。
末了，他叫沈然去凉亭那边坐着，捧杯茶在手心吹吹气，慢悠悠道。
“以后拿西边那些盆栽试手，便宜好买。”
“…嗯。”
“你的手艺真不怎么样，多学学吧。”
“是。”
是夜，老爷子举办家宴，他的数位子女携同家眷们都到了。三小姐沈月是这家里唯一的女儿，她的儿子沈离落随母姓，父亲是个赌徒，这对早就离了婚。
前四个孩子是大老婆所生，大伯沈峰，二伯沈将军，三姑沈月，家父沈英。
沈然自己父母双亡，同父异母的哥哥和他不亲，7岁起便由六叔抚养教育。
其他亲戚儿女承欢膝下，沈然不知不觉陷入心酸的回忆，老头抬手拍两下他的脸，他这才回过神。
“想什么呢。”
“没，就是看他们合家欢乐，有点感触。”
夹了道菜放到沈然碗里，老爷子随口说道。“等你娶妻生娃，也会有这样的好日子。”
沈然清楚地听进耳朵里，却没能入到心里。
他不喜欢女人，更不能昧着良心毁掉一个女子的一生，哪里会有孩子呢。
“爷爷，我…”
对上老人苍老而遒劲的眼眸，他没能鼓起勇气问出口，低下头来，半片火红萦绕了耳畔。
“我、我还小呢，不想太早结婚。”
转念一想，老头点点头。“也是，还早了些。”
半个多月相处下来，爷孙俩倒也十分融洽。
老头喜欢在饭后来点甜食，给沈然递了份糕点，而后坦然享受自己的。见他们这般有说有笑，沈月脸色逐渐阴沉。
“爸，您少吃点甜的，当心高血糖。这以往，孩子们都坐得离您远远的，生怕乱了辈分，如今来了个鸠占鹊巢的，完全不懂礼数。也难怪，没爹娘教养，哪里懂得这些。”
环顾四周沈然才意识到，自己坐在老爷子身侧的确不合规矩，东道主的方位除了老爷子谁也没资格坐在这。
气氛因这句话变得微妙，大家面面相觑，搞得沈然无地自容。
不紧不慢吃完盘子里的糕点，老爷子接过沈然递上来的茶，饱腹后才两眼微眯笑了笑，淡然回应。
“没脑子的人就少说些没脑子的话，小月，你也是有孩子的人，行事作风掂量着点。”
沈月不甘示弱，咬牙切齿。
“人和人是有差距的，低等人生养出来的私生子，若放到旁人家与奴仆无异。真不知道您看上他什么，这般器重，甚至连掌权人的位置都拱手相送。”
这话说得沈七不乐意了，他撇撇嘴直接杠。
“对呀，三姐生了个好儿子，连个高中文凭都考不来，我们然然当初可是几所高校争着要。当初因为家里原因退学，学校那边也愿意保留成绩，直到他拿到证书。是啊，人和人的差别，比人和猪的差距都大。”
“你—！”
沈月怒不可遏，任谁都不能羞辱自己的儿子，对沈七的憎恨只增不减。
“行了，乱哄哄像什么样子。”
一声勒令浇灭了战火，老头拄着拐杖离开餐厅。
沈然和六叔使了个眼色，双双识趣地离开，还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杯子碎裂声和女人的吼叫谩骂。
“他算什么东西！得了便宜还卖乖，低贱的人连骨子里都肮脏。”
大伯二伯在外经营着自己的产业，对沈氏并没有啥心思，更多的是关心老爷子日益萎靡的身体状况。
这俩人一个沉静一个勇猛，若非出于对自家姊妹的爱护，是断不会支持沈离落这个小废物。
沈峰轻拍沈月的后背，给予安慰。
“好了好了，咱爸的脾气你还不清楚，他认定的东西是绝不会轻易改变的。你放心，公司元老那边没那么容易认可沈然，只要离落安分守己别出乱子，也是有机会的。”
“哼，凭什么一个私生子有资格霸占咱家的产业？以前也没见他对那小子多疼爱，爸是年纪大了疯了吗。”
沈月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闪过一丝狠厉。
“大哥，你不会站在他那边吧？你要清楚，我们才是一家人。”
“…你放心，大哥二哥分得清。”
从头至尾沈将军都闷不做声，脑海中忽地闪现一个女人的身影，再联合外貌逐渐成熟的沈然，总觉得哪里蹊跷。
“二哥，你发什么呆，难不成你要眼睁睁看着那个孽种夺走咱家的财产？”
沈月抢过他手里的杯子，对他的不表态有些不满。
“不是你的强求不来，沈氏基业是咱爸打拼下来的，他爱给谁就给谁。”
“这么说你是要站在那小子一边？”
“随便吧，能者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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