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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厉合上双目微眯了会，思绪随之飘回儿时情境。
那时候的沈然小朋友像个胖嘟嘟的白面丸子，迈开碎步小跑时，脸上的肉一抖一抖，叫人忍不住伸手揉和一番。
想着想着，沈厉忽然笑出声来。他睁开眼凝视身侧的男子，将大小身影融合起来。
顿了顿，他解开安全带，撅起嘴往沈然脸前凑。“宝贝来亲一个。”
“死开。”
沈然有意放慢车速，右手掌按在男人五官上狠狠往后推，都后悔把这个大麻烦带过来了，真是一刻都不能消停。
“啾~”
“......”
唉，这狗东西...
亲完一口沈厉才安分下来，再次哼起愉快的调调。
“你唱的什么歌，难听死了。”挠挠方才被啃了一口的侧脸，沈然忍不住笑着吐槽。
“你忘了？这是你教我的，我一直都记得。”
“是吗...？”想来想去也没个印象，沈然似乎忘记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年岁渐长，忘掉一些事情也正常。
沈厉重重点头，一本正经道。
“你还说啊，我学会这首歌后就陪我玩，嫁我也没问题。但我学会之后你却不理我了，那是我第一次被人骗，亏我伤心好久。”
“来，笔给你，继续编。”
沈然根本不信，他再缺弦少脑也不会说出这种话的好吧，何况沈厉这狗腿子唬他这么多次。
这下好了，沈厉独自郁闷。“啧，是真的，你记性真是差劲。”
“时间隔得太久，记不清了。”
“...你总是撩完就跑，只剩我在原地，异想天开以为你会回来。”
沈然沉默着没再说什么，借余光瞄了眼旁边闷闷不乐的家伙。
一个小时后两人抵达崔氏宅院，这里的看守人员跟沈然比较熟悉，打声招呼就敞开大门放行。
崔良家里放养了二十只经过驯化的群狼，其中最为凶猛骇人的是两年前被崔良从猎人手下救下的夜月狼，黄灰色毛发，身手矫健，目露凶光。
对于怕狗人群来讲，跟任何犬科动物的面对面对峙，都有可能让他们双腿发麻脊背冒汗。尖锐的獠牙和利眼，一个深情凝望都足以要人半条命。
因此，在没有确定附近有无狼的身影之前，沈然只敢坐在车里。
“...你怎么了，紧张？我今儿第一次见家长，也没你这么夸张啊。”
正奇怪沈然为啥不动身下车呢，瞥见男子额头的少许细汗，沈厉眉头微挑。
“他家有狼。”某人小声嘟囔。
想到沈然有个怕狗属性，沈厉憋住笑，很是怜惜地摸他头发。
“难为你了，大冬天跑这来找罪受。话说以前你是咋进来的？”
“等干妈他们来接应我，应该快了。”
沈厉不禁感慨。“我们然然真是个乖宝宝啊，知道乖乖等家长。”
“滚。”
一个眼神瞄过去，沈然望向对面那嬉皮笑脸的男人，视线多停留了会儿。
“呦，看傻了？是不是终于发现堂兄魅力无穷啊。”
沈厉特地摆出耍帅的姿态，言语间尽是得意。
“...要点脸。”默默扭过脸，沈然不自觉弯起嘴角。
相处得越久越能发现，沈厉这家伙极不正经，人前人后判若两人。尤其是面对自己的时候，上赶着讨打。
得到消息后莫菲急匆匆跑出来找沈然，吩咐下人管好院里的群狼，切莫再吓到她儿子。
通过车窗看见由远及近的妇人，沈然捣了下男人胳膊催他下车，随即打开车门往妇人那边走去。
他笑着喊了声“妈”，对方一个熊抱搂紧他。
“新年快乐，妈妈。”
“不快乐，你都好久没来看我。”
现在是下午五点钟，天空飘着点点白雪，沾到皮肤上瞬间凝为水滴，缓缓化成水汽。
沈然轻拍妇人后背，毛绒绒的披肩触感很舒服。“这不是公司太忙了吗，以后会经常来的。”
妇人抬眸瞅见跟在沈然后面的男人，问道。“你是谁？”
“伯母好，我是沈然的堂兄，很亲的那种。”
见家长的重要时刻，沈厉一改方才讨人嫌的泼皮相，举止间谦卑有礼，加之身形高大面相正派，俨然一精明睿智的绅士形象。
妇人松开沈然，细细打量这位远道而来的陌生男人。
“就是那个，常常欺负我儿子的堂兄？叫沈厉是吧？”
“呃...我”
来自对象娘家人的审判目光，沈厉被盯得发慌，简直是有苦难言。
轻轻扳过妇人肩头，沈然替他解释。
“小时候打打闹闹罢了，没有欺负我。大过年的，别伤了和气。我午饭都没吃，快饿坏了，我们进屋吧。”
“怎么能不吃午饭呢，你这孩子，真是对身体不负责任。走，我给你下厨，正好最近新学了一道汤，良哥也说味道不错，你肯定会喜欢。”
说着就拉起沈然的胳膊往里走，一路埋怨他不好好照顾自己。沈然乖乖应下，另一只手曲在身后勾勾指头，示意沈厉跟上来。
至此，与丈母娘的首次见面就落下了坏印象，沈厉又是委屈又是无奈。什么叫欺负你儿子，我明明是看上他了。
猛男叹息。革命仍需努力。
沈然他们前脚刚走，老爷子和沈七就回来了。俩人未有半句交谈，沈七一言不发上楼看书。
管家见老爷子脸色不太好，也不敢多问祭拜的细节，拿来暖手炉递给老头就准备退下。老爷子忽然道。“老周，吩咐下去，过段时日将她的灵牌置入祠堂。”
这个她指的应当是四夫人，但她在去世前就和老爷子离了婚，按理说是没资格入主沈氏祠堂的。
“是，我这就差人准备。”
“...老周，待我死后，把骨灰葬进后院的紫罗兰土壤下。”
老人的话不多，却是费了大力气才说出口。管家停下身，立刻纠正。
“您又在说胡话了，大过年的，什么死不死的，晦气。是六爷他，提出将四夫人的牌位放到祠堂吧...”
“我提的。他不同意，我俩没谈成。”
听到这管家就愣住了，当年四夫人签下离婚协议后就悲痛欲绝，一时想不开跑去跳了海，尸骨已葬身海底，连墓地都是空的。
都说这辈子死无全尸的人灵魂无处归依，无法转世投胎降生为人。
沈建华那时候有点迷信，私下里请道士作法为她收魂招灵，惟愿她能够获得新生。
外姓人不得入主灵堂，这是老祖宗的规定。沈建华这样顽固不化的人，竟会公然违抗祖训，实在是管家始料未及的。
“老爷子，您这是何苦呢。”
“下去吧，晚饭我就不吃了，别让人过来打扰。”
“是。”
没了沈然他们，家庭晚宴显得有些凄凉。今年的新春佳节，大家怕是又聚不到一块。
匆匆用餐完毕，沈七放下碗勺就回房里办公，医药界的老专家给他寄来了不少资料，连带那封收徒信件。
那小老头几乎每年都会给他寄东西，信的内容三句离不开要收他当弟子。
沈七按照以往惯例，给老专家发了新年快乐的表情包，下一秒就受到回音。
Mr宅：邀请函看见了吧，心动不？
小七七：不去，没意思
Mr宅：今年有很多资质不错的新人，说不定有你中意的。怎么，怕后浪太强你比不过？
小七七：教授，都十几年了，您还没找到接班人呢？
Mr宅：给你留着呢，嘿。
沈七默默从抽屉里拿出生物医药界大赛的邀请函，抚平方才被自己折皱了的边角，随手扔到垃圾桶。
小七七：我老了，您还是物色其他年轻人吧。谢谢您的资料，我会让它发挥应有的价值。
他的八指迅速敲击键盘，按下发送消息的字体就退出聊天。
如释重负般深呼一口气，他走到床头柜前拔掉手机充电线，像平常那样在睡前给小侄子道句晚安。
“...你那边这么吵？”
“干妈非要在客厅里摆弄些挂件装饰，说是新年新气象，要把房子整得好看点，都忙活半小时了。对了六叔，今天和爷爷没闹矛盾吧？”
沈七鼓起腮帮子，闷声说没有。
“那就好。爷爷年纪大了，您就尽量多忍忍。”
沈七立马不高兴了，小侄子居然替那老东西说好话。“臭小子，你什么都不懂，别掺和这些破事，我自有分寸。记得早点休息，别喝酒啊。”
“奥，那六叔你继续忙吧。”说完他就准备挂机。
“哎等等！”
沈然疑惑。“怎么啦。”
“红包搁你床头了，早上没来得及给你。”
电话那头的沈然纠结再三，说。“六叔，这一回，不是电子版试卷了吧？”
从他小学开始，沈七每年都会为他精心准备鼓囊囊的红包，除了一沓钞票，满满当当的都是各科学习资料和试题。
天知道沈然小朋友当时的表情是怎样的扭曲。
后来沈七也学精了，在他大一那年的春节送来正常大小的红包，不出意外，U盘里存着电子版的教学资料。
这算是他毕业后度过的第一个新年，真希望收到点别的礼物。
“你回来看看就知道了，我不告诉你。”
沈七一副神秘兮兮的语调，顺利勾起沈然的好奇心，莫菲喊沈然帮忙挂东西，两人才匆匆结束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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