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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黑色迈凯伦踏雪而过，稳稳停在沈氏大门前。男人将喇叭按响两声，闭目养神静待铁门放行。
“嘎吱”
天色已晚，管家和佣人并未看清来者面孔，男人油门轻踩，略过侧方的人头径直进入内院，将车停在众人面前。
他摇下车窗，接着管家便听到熟悉的声线。
“我弟呢。”
老周这才反应过来是沈慕寒回来了，连忙走上去接应。
“小然少爷去拜访崔家夫妇，要明日才回。二少爷，您怎么都不打声招呼，我好托人去机场接您啊。”
听到沈然不在，他顿时没了聊下去的兴趣，走下车后顺手将钥匙丢给管家。
“二少爷，你这次准备呆多久？您的房间空了许久，要打扫一番再入住了。”
沈慕寒走到车后头提起行李箱，也不看他。
“不必，我住客房就好。这一回可能会常住，Y国那边的事务我移交下属了。”
唠嗑两句他就拖着行李箱回正厅，管家叫人把车移到车库，随即紧跟上去。
都两年多没回过家的人，突然放下公司不管回老家常住，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沈慕寒的性子一向难以捉摸，平常冷冰冰的，很少见笑，打小看着他长大的长辈们都跟他不亲近。
“还是老样子，都没变化。”
单调的中式格局是老爷子中意的，多少年了都没改过，只有家具和设施日新月异。
见到沈慕寒的下人们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慌下低头行礼，沈慕寒微微点头示意，回复永远只有一个字节。
这会子几位叔叔姑姑都回房休息去了，空荡的大厅只有几名佣人在擦拭展示柜上的物品。
因为明天过年，室内张贴了许多横幅，桌上摆放寓意吉祥的物品。远远望去，沈慕寒惊觉自己沉浸在一片火红之中。
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样，肯定没新闻上报道的那么光鲜亮丽。
“扣扣”
“谁？”正在卧室整理衣装的沈慕寒不耐烦地问。
“二少爷，若是没什么事的话，老爷子想跟您聊一聊。”
手头动作一滞，他回道。“不早了，有什么明天再谈。”
“是关于小然少爷的，您应该有很多疑问，老爷子想把话说清楚，免得日后有误会。”
在管家大叔请求下，沈慕寒扔下手里的衣服，随他去了书房。
整个楼梯回响着两人踩踏地板的声音，沈慕寒朝楼下?望，映入眼帘的是空旷低奢的客厅，墙壁上悬挂的全家福异常刺眼。
“他过得怎么样？”
“好与不好，外人哪看得出来。等明早见到小少爷，您自然就知道了。”管家一直面带笑意，沈慕寒却忧心忡忡。
“...我准备带他回Y国。”
管家听到后神情忽然就变了，沧桑消瘦的面孔转瞬间冷下去，提醒道。
“老爷子不会轻易放他走，您要清楚，然少爷已经和沈家脱不了干系了。老爷就在里面，我先退下了。”
规矩地弯腰行个礼，管家在转身离开时恢复往日慈祥温和的面容。
沈慕寒轻扣两下房门，脑海里来回翻滚待会的说辞，见到老头的时候眼中没有半分面对至亲的喜悦。
“坐吧。”老头先开口。
“别说废话，你知道我要听什么。”
毫不客气地合上门，他紧盯老人灰暗的眼眸，就这样冷言冷语对峙。
“如你所见，我给了那孩子所有的特权，沈氏家业和集团资产，全部都属于他。这样的安排你有什么不满意？”
“他不属于这里，你没资格禁锢他的未来。”
老人笑了笑，并不认同他的说法。“我给了他三年的自由时光，已经够了。”
沈建华总是一副天大地大唯我独尊的口吻和姿态，就好像所有后代的命运都得任由他安排掌控，必须服从。
这是沈慕寒最看不惯的。
“小寒，你有母家的背景，在外头混得风生水起，你双亲皆亡没有累赘，但沈然不一样。他的母亲尚在人世，能作为筹码拖住沈然，也算是有点用处。”
他们深知彼此的秉性，台面上的好话大可以抛开。
“你到底在谋划什么，为什么不找别人，非要拉他下水？”
沈慕寒快步走近书桌前，居高临下俯视老人，不由得心生怨恨。
三年多前他本想着，等在Y国那边安定下来就给沈然办理出国留学手续，这种没人情味的家，不待也罢。可老爷子率先出手，趁他出差之际把沈然送去青越，这一分别就是三年多。
得知沈然刚刚回家的消息时，他立刻购下机票，可老爷子故意给他使绊子，动用青越的手下不惜代价阻止他顺利回国。
离家容易归家难。
兄弟俩相距万里之遥，沈慕寒终于找到机会回归洛城。他刻意在凌晨时分回来，没想到老爷子早就在静候他大驾。
“沈建华，都快八十的人了，你就不怕造孽太多死后不得安生吗。”
“我的时间是不多，但还熬得住。事情得一步步来，吞并其他家族没那么简单。”
沈慕寒皱眉，以为自己听岔了。
“什么吞并？你糊涂了吧。”
沈家虽名头不小，堪称洛城的东道主，可放眼海内外，有头有脸的世胄大家比比皆是。就算在国内，与沈氏齐名的族姓也不少。
“离世之前，真想看到沈氏成为国内外第一家族的那天...这是我创业时的念想，可惜几个儿女胸无大志，废物一堆。”
老头把“废物”二字卡得很重，沈慕寒为面前老人的蓬勃野心所震惊，即将入耄耋之年的沈建华居然还妄想登峰造极，真是可笑。
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婪者的欲望如黑洞般深不见底。
老人轻抚书桌上的相册，画面上的女子温婉可亲，生命定格在最美丽的年纪。
“我看你是疯了。”沈慕寒不屑地嘲弄道。
“天冷了，真期待来年的春天，会是何种景色。”
“把话说清楚。”不想听他瞎扯，沈慕寒只好奇老头接下来的计谋，在那之中，沈然扮演着什么角色。
“小然会替我完成夙愿，沈氏的名声，要响彻整个海内外。”
说罢老头就放声笑了，那笑声一阵一阵，听得人心里发毛。
“我走了。”
“离他远一点，像从前那样。”
“我要是不呢？”
“尹小怜醒了，就在前夜，她从病床上睁开了眼。”
沈然的母亲居然醒过来了，当了十几年的植物人，连医生都认定这个女人后半生都要靠医疗设备续命，怎么会轻易醒来。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沈慕寒的大脑轰鸣一声，脸色青了又白，呼吸声极不平稳，自然垂落的手冷不丁握紧拳头。
“只要你不过问小然的事情，我就会替你保守秘密。倘若他知晓，是你亲手把尹小怜推下楼梯摔成残疾，害他7岁就没了妈，你猜他会怎么做？”
“你...！”
真是够卑鄙的。
沈然母子的插足，让沈慕寒他们始料未及。好好的一个四口家庭，转眼间因为第三者和私生子变得四分五裂。
那年沈慕寒14岁，叛逆得很，对沈然母子没有好脸色，尤其讨厌尹小怜这个小三。就在某天清晨，他急着上学没吃早餐，尹小怜亲自准备美味早点，就端着餐盘在他卧室门口等着。
她总喜欢乱献殷勤。
可能是心情不好，沈慕寒朝她吼了两句，那女人并不生气，依旧笑得很温柔。
就是靠这张脸勾搭上我爸的吧，真是恶心。
两人一个要走，一个挽留，拉扯间他不小心将那女人推下了楼梯。她摔破了额头，鲜血比唇色更红，沈慕寒没去管她，直接回了学校。
当天晚上尹小怜被送往医院，脑部淤血无法退散，人就那样一睡不醒。
他怕极了，幸好没有人看见。
但不幸的是，老爷子早就知道，甚至以此威胁他远离沈然。
“他知道吗，尹小怜醒了的事。”沈慕寒沉下心问道。
“我可以让他永远都不知情，这样他就不会恨你。只要你不乱说话，我也会管住嘴巴。”
这不是面对亲孙子的口吻，而是以交易双方的立场来谈判。
“...那女人怎么样了，她就不想见见自己的孩子？”
“还不是时候。你放心，即便他们母子见了面，我也有办法让尹小怜乖乖听话，不会涉及你半分。”
显而易见，老头把人软禁了，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沈建华始终相信，只要给出的筹码足够诱人，任何人都能够按他意愿听他调遣，何况是尹小怜那个两面三刀的利己主义者。
如果不是为了钱权和富贵人生，她怎会甘愿等待五年时间，只为寻得嫁入豪门的好时机。
沈慕寒万分后悔，满脑子都是沈然知道真相后和他决裂的场面。
他压住愤懑情绪，对眼前人的埋怨多了几分。尽管内心汹涌澎湃，表面上他还是冷着脸行礼告退。
当书房只剩老头一人，他无力地合上眼眸，感慨道。
“这个新年，人还是不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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