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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锦程回过神来，撇了一眼还未送出去的信，眉头微凝，“信不用送了。”
崇安摸了摸头，饶是不解。
方才还好好的，这会儿怎的就变了？
他点头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会儿，压低了声音回道：“方才传话的人还让属下给王爷带句话。”
“什么？”连锦程头未抬，声音不高不低，压了几分淡淡不耐。
崇安深吸一口气才道：“说是春风楼太过惹眼，邀您万芳楼一聚。”
说完，他回忆了一番，恍然顿悟。
王爷定是因楚二姑娘在楚府的话伤神了。
也是，这上京城哪位姑娘会急着撇清与他们王爷的关系，巴不得这谣言传播甚光，以此倒逼王爷娶妻呢！
想到此处，他默默点了点头，也觉得该晾一晾这楚二姑娘！
然而，他刚这么想，沉着脸色的连锦程忽得抬手吩咐道：“将信给她，就说本王会如时赴约。”
崇安一时愣住，没及时去取放在桌上的信，饶是惊奇地看着自家主子。
方才不是有意不理会这楚二姑娘吗？
这变得也快了，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杀伐果断的王爷吗？
见连锦程看向自己，他即刻将信收回手中。
连锦程这会儿改了主意，脸色却也没比方才好到哪里，甚至比方才更沉了些。
既写了藏头诗，又怎会大张旗鼓地叫旁人的丫鬟再传话见面？
他眉目低敛，轻哂了声。
裴子燃来府提亲，她偏在那日生了红疹。
传话之人又是楚嫣然身边的人。
有意思……
“对了，裴府可有消息了？”连锦程猜到端倪，想起这裴府还欠着一件事，问道。
崇安躬身垂首，回禀道：“乔老夫人子侄牵扯江南贪墨一案，贪额不多，因而不在裴小公爷所呈名单上。乔夫人因子侄相求，约了裴夫人在万芳楼相谈。又怕裴夫人拒绝，以为裴小公爷与楚家小姐做媒为由。”
他心中复念了一遍万芳楼，饶是惊讶。
巧了不是，都在万芳楼！
“万芳楼，都在一处，甚好。”连锦程抬起眼皮，也觉得甚是巧合，满意地勾起嘴角。
那双眼中似是沉了一湖冰水，无波无澜，漆黑而冷淡。崇安也不知为何，就莫名感觉背脊一寒，总觉得明日万芳楼内有人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半晌，耳边传来冷厉的声音，“皇兄对本王的疑心已消，彼时不见本王，是想由本王收尾这江南贪墨一案。”
圣心难测。
皇兄既不想姑息江南贪墨牵涉之人，又念及乳母旧情。
所以将这股子憋闷之气记在裴子燃身上，暗中让他盯着裴府，找裴子燃的错处。
若当初裴子燃未曾抢走他手中的证据邀功，皇兄也会如此待他吗？
“既要彻查贪官污吏，不论贪墨多少，都不可放任之。肃清官场，必要釜底抽薪。你继续派人跟着裴夫人，她收下多少钱银，就记下多少钱银。”连锦程凝眸，又道：“你再派一人盯着，看是否有人在楚二姑娘玉本王约见之处守着。”
他扯了扯唇，神色冷漠，又恢复了上京城闻之敬畏的模样，“而后你知道该怎么做。”
崇安一边认真听着他的吩咐，一边琢磨着他的话。待在连锦程身边多年，一会儿功夫便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
主子是怀疑约见万芳楼并非楚二姑娘，而是有人别有用心，故意邀约！
他饶是想知道想要害楚二姑娘的是谁，因而急忙退出去去办此事。
独留在厢房内的连锦程这会儿早没有对楚月苒避嫌一事的不悦，想的全然是如何帮她惩治这背后捣鬼之人。
想起楚颉所说的裴子燃上门提亲一事，他摆弄着手中合着的折扇，轻嗤一声。
自明日后，或许也可帮她摆脱裴子燃的纠缠了。
春风楼发生的一切，楚月苒一无所知。这会儿她正瞧着传信的丫鬟进门，被玉簪领着来到了她跟前。
那丫鬟梳着羊角辫，穿着淡绿小裙，低头着走了进来，看起来极规矩。
若不是楚嫣然身边的人，她当真会因这规矩放松了警惕。
“二姑娘，王爷回了信，还递了话说明日万芳楼一聚，有要事相商。”丫鬟回话时，也一直未曾抬头。
玉簪将她手中的信了接了过来，然后才递给自家小姐。
楚月苒缓缓打开信，默读了一会儿，眸中闪过一道光芒。
她写的藏头诗，藏着八个字“不便相见，掩小人耳”。
宁王听懂了，默契地回了一首藏头诗，“雕虫小技，何须理会”。
这回话正合她的心意，看来连锦程是明白了她让他勿信这传话之人，所以让回了信让她不必理会传话之人。
不论这万芳楼里藏着什么猫腻，只要她与宁王都不去赴约，便可安然。
她扫了一眼玉簪，轻声道：“传话给大姐姐，多谢她此次帮我。”
“是。”丫鬟收好玉簪递来的银子，躬身行了礼，复低着头退了房间。
待人离开，玉簪瞧出不对，小声道：“小姐要说的话都在这藏头诗中，宁王也回了藏头诗，怎会再单独叫人传话？”
“这信未送到宁王书中就被拆过了，恐怕以为我真与宁王论诗呢。”楚月苒冷笑一声道。
她沉吟了片刻，吩咐道：“明日到了时辰，你派个空马车出去，只要叫人知道我是出了府就好。”
如此，到时楚嫣然扑了空来质问，寻个理由说半路有事耽搁去了别处就好。
她思虑周全后，安下心来，执笔练字。
玉簪得了吩咐，先退下去安排明日的马车。
天色将昏未昏，月夕阁初点上明灯，楚月苒刚用过晚膳。
“夫人让府中绣娘为您裁剪新衣，叫您过去试试呢。”玉簪端了一杯清茶进来，递话道。
楚月苒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茶香在齿间留存，隐去了口中荤味，清神许多。
她轻提起裙摆，点了点头，起身往房外走去。
出了月夕阁，楚月苒穿廊绕壁，还需经过东跨院花园才到府中绣娘绣制新衣的地方。
沿着抄手游廊往前，刚至东跨院花园，就听见前头一阵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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