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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钩一拔，连带着黎蓝旭的身子随着今羽非的动作向上又跌下。
齐灵看准时机，按照今羽非的嘱咐，立刻贴了一剂金疮药来止血。
包扎好伤口的那一刻，今羽非满手都是黎蓝旭的血，瞬间脱力，跌坐在地上。
齐灵想来扶他，但他也是一手的鲜红，便只能出声喊他。
“公子，你还好吧。”
“嗯，我可以。齐灵，你先出去吧，去给东南送封信，看看尘一怎么样。也不知道你家主子什么时候能醒，你先去问问吧。”
黎蓝旭从东南选了一条最近的路回瀚中，身受重伤。
尘一身在何处，他有没有跟着黎蓝旭一起，这也是齐灵一直在担心的事。
“好，公子……你保重自己的身体，等主子醒了，第一个肯定是要见您的。”
“好。”
今羽非坐在地上，手臂环着膝盖，瑟缩在黎蓝旭的床榻前。
他垂着头，沉默着，旁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齐灵端着药盘，小声掩上门，带着老军医出了门。
之后便按照今羽非的意思往东南递了信说明情况。
自从传出主子叛逃的消息，尘一那边也再也没传过信，不知道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待齐灵走后，今羽非才勉强抬起头来。他强撑着身子，用力地攀上黎蓝旭的床榻边，以至于指尖都泛着白。
今羽非颤抖着伸出另一只手，悬在黎蓝旭的脸上，一时竟觉得无处安放。
他的手在黎蓝旭脸侧，悬了好久，终于舍得落下。
他的手上是黎蓝旭的血，新鲜的血液盖着陈旧的血污，覆在黎蓝旭俊秀的脸上，精致的眉和眼，挺拔高俊的鼻，全被这黑污压在了底下。
“黎蓝旭……”
今羽非在抖，他浑身都在抖，声音也是一样。
那样风光霁月的人物，谪仙般的公子，此刻好像累极了一般，正形容枯槁地沉睡在他面前，怎么叫都叫不醒。
今羽非小心翼翼地牵着他的手，摸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黎蓝旭的血液干涸在他的手上。
“过了今夜就好。你熬着，我在这陪你。”
今羽非看上去比黎蓝旭还要疲惫，束起的发在整日的奔走中散下许多，虚虚地盖在他的眼前，模糊了视线。
是发丝吗？
还是泪啊？
不知道，无论是哪种，最终都是没落下来。
夜里，齐灵来给今羽非送膳食，被今羽非打发走了。
还吩咐他拿水盆和面巾来，沾着温水，去擦拭黎蓝旭的脸。
那张苍白的脸一点点出现在今羽非面前，他才呼出一口气。
今羽非靠着床榻半跪在地上，侧着脸看黎蓝旭。
看着看着，他便探过身去吻了吻黎蓝旭的眉梢，然后唱起了摇篮曲。
曲调悠扬，绕着明晃晃的月亮转了好久，才缓缓地化进墨蓝的云层里。
那一夜，今羽非一整夜都惴惴不安，睡个几分钟就会惊醒。
醒了便去探黎蓝旭的脉搏，试试他的体温，心跳还在，体温也正常，这才放心。
夜里黎蓝旭醒了一遭，今羽非捏着他的手，正眯着，黎蓝旭没意识动弹，只瞧了他一眼，便又睡了过去。
第二日，今羽非被齐灵强行拉去用膳，刚吃到一半，就听见齐灵迎上前，说：“公子，主子醒了。”
今羽非立马丢下玉箸，小鸟儿一般跑到黎蓝旭房门口，一气冲到黎蓝旭的塌前。
黎蓝旭半躺在塌上，瞧着今羽非气势汹汹地杀过来，便气息不稳地喊他的名字。
今羽非的名字绕着他的舌尖，牵连着跨越千山万水重逢的喜与忧。
锦被下伸出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伸向今羽非。
忍了数日的今羽非挨不住，便也伸过手去，任由黎蓝旭牵着，接着就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一些琐事——
“这下我算是把章岳磬一派的得罪惨了，等他们找我秋后算账，你可要赔我。”
“好。”
黎蓝旭捏着今羽非的手，淡声应着他的话。
“尘一呢？尘一怎么样了？齐灵可担心得紧呢。”
“尘一还在东南，我自己带人带回来的。”
“那东南的……”
今羽非的眼神胡乱地瞟着，就是落不到黎蓝旭身上。
“今羽非——”
黎蓝旭哑着嗓子喊今羽非的名字，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喊他，很认真，很纯粹地喊今羽非的名字。
“嗯。”
今羽非的话被打断，便转头瞧着黎蓝旭苍白异常的脸。
“先生，你能不能疼疼我？”
此刻是初冬，雪还没落下，倒也不算很冷，但也决计算不上暖和，也不知首辅大人的脸为何就红了。
或许是因为，就在这个阳光灿然的午后，一束暖烘烘的光打在了许久未见的两人身上。
强势了快十年的九千岁握着首辅大人的手，柔柔地问他能不能疼疼自己。
“疼疼你？千岁大人还要我如何疼疼你？你知道昨日我多害怕吗？你都快死了，只出气儿不进气儿的，差点吓死我。我疼疼你，那谁来疼疼我啊？”
今羽非一下子把手抽了出去，在自己的脸上胡乱摸了几把，企图把那抹红赶走，无果。
“我。我疼疼你。”
黎蓝旭又伸出手去，好像是扯动了伤口，便皱起了眉。
今羽非忙伸手去牵他，谁知，今羽非的手刚落到黎蓝旭的手里，黎蓝旭便舒展了眉头，浅笑着看他的先生。
“好了！齐灵去取药了，大抵也快来了。你松开我，喝药吧。”
今羽非倒也没恼，反握住黎蓝旭的手，另一只手给他拉了拉被子。
“再牵一会儿吧。”
黎蓝旭目光灼灼地看今羽非，眼里的光芒将病意苍白的脸都染上了一些光彩。
今羽非笑着看他，听到他又说——“先生，我很想你。”
“黎蓝旭，我也很想你，我也很想你……”今羽非重复着，哽咽。
忍了许久的担心、害怕、委屈在这一刻找到出口，一齐涌了上来，在今羽非的眼眶里转个不停。
“黎蓝旭，还好你回来了，我真的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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