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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月光泼洒下来，远处荒凉的街头，一个佝偻的背影缓缓走来，从夜幕中脱身而出。
杨晋警惕盯着对方，没有直接离开，只是做好了战斗准备，警觉打量眼前的的老人。
那满是沟壑的苍老脸庞上，幽绿的眼眸直勾勾看着杨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个老人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在距离十几米时停下脚步。
“小子，别想藏了，你的那点小伎俩，还瞒不过老夫这双眼睛。”
被发现了?
这个想法如过电般闪过，又被按捺下去，杨晋没有否认，也没有回答。
还没有办法确定对方的身份，但从老者身上，并没有感到什么敌意。
这是为什么?
一个邪教徒发现有人混进来，不应该是这个反应。
杨晋心中笼罩一层阴霾，默默向后退了半步。
“别躲了，虽然你的伪装很完美，但你身上有一股子人味，这和那群杂碎不一样。”
老者露出一丝笑容，见杨晋充满警惕的表情，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原来……是这样被识破的吗？
杨晋喉结滚动一下，没想到瞒过了所有人，却因为这点纰漏露出了马脚。
对方会怎么做?
是把自己捉回去邀功，还是想要从我嘴里知道什么秘密？
虽然，对方没有动手的意思，但杨晋还是感到莫大压力。
对面的这个人就像一座高山，蓬勃激荡的气息根本看不出深浅。
杨晋的直觉告诉他，如果真的交手，自己近乎没有幸还的可能。
“不要这么抵触，老夫对你没有恶意，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名字?”
“破晓!”
老人缓缓说出了两个字。
“什么?”
杨晋楞了下，他虽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但从老者的态度和表情，能感受到虔诚的信仰。
难道这个老人不是信仰邪神的信徒?
那他为什么要加入邪教，还长达数十年之久?
疑问越来越多了，仿佛在这个老者身上，笼罩着数不清的迷雾，隐藏着沉重的秘密。
“看起来是没听过了，没关系，我会慢慢说给你听。”
老人微微一笑，不慌不忙从怀里拿出一根烟，晃了晃。
“不介意吧?”
“你随意…”
杨晋已经隐隐猜到老者的身份，不由得郑重了些。
张老头叼起烟，摸了摸身上的兜，没有放下火机，无奈将烟放在鼻子下，吸了几下，露出陶醉的神情。
“我年轻时和你一样，初中、高中…灵能大考，按部就班的渡过每一个阶段…”
“你不觉得，这个开场很老套吗？”
张老:“……”
“没事，人老了话都比较多，可以理解，你继续。”
“那是我十八岁那年，那时我拥有一整个青春，喜欢的姑娘、陪伴的兄弟，还有盛夏夜空的蝉鸣。”
张老头抬起头，绿色瞳孔折射出皎洁的月亮，似乎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
“青春总是有遗憾的，但在我十八岁以前的时光，却从不知道遗憾的味道，一切都那么完美。
小有积蓄的家庭、相爱和睦的父母、稚嫩酸涩的初恋，值得托付的兄弟。
那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考入灵能大学，在我家小城里成为一名治安官，生三四个孩子，养一只灰色的猫和一只金毛的狗。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我的一生，平淡、普通又温馨的生活……”
“所以说出意外喽?”
杨晋猜到了接下来的故事，就像是一本扑街作者的烂俗小说，主人公立下flag后，也就离变故不远了。
张老被打断了一下，又点点头。
“确实就是这样，当我回到那座小城的时候，只看见了一片战火下的废墟。邪教徒来了，洗劫了整座城市，我的朋友、父母、爱人都在这一天离去了。
我为此颓废了许久，或许是上级察觉到我对邪教的仇恨，在大学毕业后，我被安排进了破晓组织。”
“破晓?”
杨晋挑起眉头，兜了这么一大圈终于说到重点了，这到底是个什么组织?
“对，就是破晓!”
张老头点点头:“这是一个不存在世人眼中的组织，隶属于龙虎卫第十三部队。
这里的每一个成员都会抛却从前，背负着世人的辱骂和嘲讽，加入到各个邪教潜藏下来，将自己堕落于黑暗之中。
只为有朝一日，从浓稠沉沦的黑暗里射出一缕耀眼的光，将世人从沉睡中叫醒。”
“那你告诉我这些，岂不是……”
杨晋吞咽口水，依老人的描述，加入‘破晓’组织的成员，永永远远都不能暴露本来的身份。
而老人既然告诉自己这些，就意味着他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没错，我这枚沉寂二十年的暗棋，重新被唤醒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老夫会拼尽一切，向外界传递血灵邪教的信息。
将这次的破坏降低到最低，即使万劫不复，在所不惜!”
张老头浑浊的眼瞳似乎变得清澈了，静静瞥着杨晋。
“而你，还太稚嫩了，现在可不是接触这些危险的时候。这一代人的事情，还不需要下一代人插手，有我们这些老骨头就够了!”
“小子，你会有个光明的未来，荣誉满身，光彩夺目，而我则只是一个守夜人，行走黑暗之间，等待黎明破晓!”
老人的嗓音很沙哑，又很真切，静静站在无人知晓的街头，任凭城市的阴影将自己笼罩。
而他却抬起头，看着那一轮干净的月亮，眼神有一丝惆怅，又有一种解脱。
忽然，他又转过身，一字一句缓慢说道。
“在我死后，请帮我立一块碑，不要写上姓名，不要让人悼念，只让正面对着东方，让它代替我去看看人族的未来，拜托了!”
“我知道了。”
杨晋低下声音承诺道。
“谢谢。”
老人笑了笑，转过身朝着黑漆漆的黑夜坚定不移的走去。
凌晨的街道很黑，又有点冷，晚风吹动衣衫，老人紧了紧衣裳，背对着月亮默念道。
“当星辰陨落之后，太阳将永坠黑夜，
吾将隐姓埋名，背弃从前的一切，独行于漫漫黑夜，静候黎明破晓。
纵然长夜难明，亦当舍命燃灯！”
……
天，蒙蒙亮。
东方一抹如血的太阳缓缓升起，散发出金光，给黑夜扯出一个口子。
杨晋默默回到了安置所，思绪杂乱。
他已经能预料到接下来尧城会经历的混乱，明哲保身才是最好的方法。
如果换成以前，他或许只会照料好这个小家，不去管外界的风吹雨打。
但自从见到张老头后，他有些动摇了，想要为了清除邪教徒，贡献自己一份力量。
平心而论，杨晋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这世上能让他在乎的，只有家里的妹妹和啸天。
但他却有一种冲动，像是一团火熊熊燃烧，促使着他迈进这场阴险诡谲的漩涡。
嘎吱…
等打开门的瞬间，杨晋看见了东方那一轮蓬勃升起的朝阳，心中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露出个轻松的笑容。
“异化者的杂碎，等着小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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