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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责不已,非非生病肯定是因为过到自己的病气,她坐不住了,立刻披上衣衫要出门寻郎中。
木婆婆忧心忡忡地拉住她道:“今日可是鬼节,现在都这么晚了,你真的要出去?”
按照大琰王朝的风俗,中元节晚上日落之后不能外出,否则会撞上地狱飘出的鬼魂。
“婆婆放心,华大夫住的不远,我去去就来。”
柳渊澄疾步出了门,夜空寂静,星月黯淡,街道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放着火盆烧黄纸,火光时明时暗,白雾和纸灰在空气中弥漫,气氛颇为诡异。
她一心挂念着非非的病情,为了节约时间,她没走大路,而是拐到一条小巷中。这巷子有些杂乱,道路两边堆了几块窝棚,原本就狭窄的道路更显逼仄。
她小心地避过窝棚,走了快一半时,忽然看到巷子尽头的晦暗灯火下,有个黑影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那人手中还握着一片闪着冷光的寒铁,似乎是一把匕首。
天啊,这是出门撞见鬼了么!
柳渊澄一个激灵,差点叫出声来。
万幸,她还走在棚梁投射出的巨大阴影中,那黑衣人并未发现她的存在。
她慌忙侧过身,蹑手蹑脚往回退。可身后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黑衣人找过来了。
她的脚力没他快,很快就要被他追上,若不想被发现,只能先躲起来。于是她蹲下身,悄无声息地溜进路边的一个窝棚中。
谁知她刚弯腰转进去,头顶就撞在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她下意识地一手捂住脑袋,一手前伸探路。这一探不要紧,简直要把她吓得灵魂出窍。
她摸到了一束像头发一样的蓬松东西,大拇指还连带着触及了一片半温半凉的腻滑皮肤,指头上不知沾染了不知是水还是血的不明液体。
这…究竟是人是鬼?
也不知她是怎样把溢到嘴边的尖叫给抑制下去的,这一刻她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棚里伸手不见五指,柳渊澄僵直着身体,呆呆半蹲在那里,一时也不知是该出去面对黑衣人的死亡威胁,还是待在棚中与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共处一室。
而棚里被柳渊澄撞到的人,竟也没发出半点喊叫,只是微微动了动身子,衣角的摩擦发出了极轻微的????声。
好像…这是个人?
难道他是被外面的黑衣人追杀而被迫藏身于此?
那…他岂不也是个亡命之徒,否则一般正常人谁会在中元节跑出来与人打斗?
思及此,柳渊澄浑身一抖,暗想自己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棚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近,黑衣人已经开始翻找旁边的窝棚了。
身旁的人依旧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见。柳渊澄的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她紧张地屏住呼吸,闭上眼等待命运的安排。
就在这关键时刻,远方传来了几声狗吠。
黑衣人脚步一顿,立刻转身向声源处跑了过去。
柳渊澄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打湿了。她又静坐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自己的神志逐渐回笼。而她身旁的人竟也沉得住气,始终如泰山般岿然不动,只是在黑暗里,他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有些粗喘。
直到确定黑衣人走远且没再回来之后,柳渊澄才松了口气,只觉自己这条命是捡回来的,顾不得酸麻的双腿,站起身来要跑回家去。
在掀开棚帘的一瞬间,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一片惨淡的夜光散溢进来,那人佝偻着背,侧脸对着她,棱角分明的脸颊上点点血滴已经凝结成了斑块。
她身形一滞,脱口而出:“公子?”
孔聿黎闻声,费力地转过头来,正对上她那双写满忐忑震惊的圆眼,他不禁激动地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忍不住一声急促的咳嗽,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公子!”她顾不得其他,连忙扑过来扶住他,“你怎么在这儿?”
孔聿黎吐干净了,才慢慢直起身子。望着她白净姣好的脸上透露出的关怀神情,他费劲地推了推她,气若游丝地吐出四个字:“危险,你快走。”
说完,他重重喘了几口气,眼睛半闭半睁,浓密的睫毛不停颤动着,如同风雨飘摇中濒死的蝶。柳渊澄仔细一看,他整张脸已经被一片浮在肌肤表层的黑气笼罩,背上还插着两个暗器,几乎完全没入肌肤。
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她探出头在窝棚外侧耳细听,确认无人后,又返回棚中,对孔聿黎道:“公子,我们快走。”
特殊时刻,她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拉起孔聿黎的胳膊往自己身上一架,使出吃奶的劲儿将他撑了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里走。
孔聿黎原以为她一个没见识的妇人,肯定会吓得落荒而逃,而且他也压根没想要让一个女人来救他,却不曾料到她竟是这般动作。在她的扶助下,他强打精神奋力迈步,不想她太过吃力。
初秋的夜,暑气虽消,寒意未盛,两人穿得依然是夏日的薄衫。这般紧紧地用力地贴身搀扶,两人都感到热气盛隆,冒出了一身汗。
孔聿黎贴着她柔软温热的身体,鼻间香气阵阵,再度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自己曾经与她有过十分亲密的接触。伴随着这种熟悉的错觉,他的身体忽然本能地涌过一阵热意,将他仅存的一点意识全然淹没。
理智早已消失了,力气也渐渐散去,他不自觉地越靠她越近。身旁女子身上的幽幽淡香如同一束由死向生的希望之光,他拼了命地往上凑,想要抓住这种蛛丝一般脆弱又坚韧的安全感。
昏迷中,他的双手仍紧紧环在她的肩膀上,脑袋无力地垂在她的发髻边,一点微弱的鼻息断断续续散在她的耳畔。
从来没有男子像他一样与柳渊澄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她却没有功夫纠结尴尬,因为他的呼吸越来越弱,她只能死死环抱住他的腰背,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回家。
木婆婆听到动静,连忙从里屋走了出来,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差点叫出声来!
柳渊澄搂着一个比她高一个头的黑衣男子,两人毫无间隙地抱在一起,而那男子看上去尤其积极,整个身体完完全全倚靠在她的身上,似乎要把她贴进自己的身体里。
这场景,任谁看了不说一句“非礼勿视”!
“婆婆,救人!”柳渊澄一声低呼,打断了木婆婆飘远的思绪。
木婆婆这才注意到,那男子满手的血,背后还插着暗器,已然失去了意识。她连忙和柳渊澄一起将男子扶到屋内躺下,道:“我的天爷啊,怎么回事?他是谁?”
“这就是沈明公子,我在路上碰到他受了重伤。咱们家承了沈公子诸多恩惠,不能见死不救,我马上去找大夫。”
木婆婆一把拉住她:“沈公子都受伤了,这外面是不是有恶人?你还要出去?”
柳渊澄也不免发怵,可眼见他气息越来越淡,再不找郎中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于是她心一横,拿起一把菜刀,道:“恶人已经跑了,这次我走大路,没事。”
木婆婆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身影,又看了看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年轻公子,眼皮狂跳,边摇头边叹气,抱着萎靡不顿的木非非忐忑不安地在屋里来回踱步,总觉得这个中元节过得极不踏实。
好在这次没再出意外,柳渊澄很快就领着华大夫回来了。华大夫一看俯卧在床的孔聿黎,白眉微微一挑,道:“这暗器上有毒,必须尽快拔出来。木娘子,你过来帮我。”
说罢,他就掏出一把剪刀,剪开了孔聿黎的衣服,三下五除二把他上身的衣服褪得一干二净。
柳渊澄惊得目瞪口呆,眼睛还没眨一下就慌不择路地向外冲。
华大夫急得在背后大叫:“木娘子,这位公子性命垂危,你过来帮我按住他就行!”
柳渊澄闻声,纠结片刻,最终还是咬牙转回屋里。她走到床边,眼前的景象又让倒吸一口凉气。
这位先前她怀疑是木非非生父的沈公子,背上除了深入肌肤、只露出一个锋利尖角的暗器,还有十几道长达一尺的狭长伤疤,虽然早已愈合,但满目的暗红瘢痕交错遍布,道道触目惊心,光是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难以想象他曾经遭受过怎样非人的待遇,又是怎样熬过来的。
没想到他看上去是个白面书生,却有一身铮铮铁骨。
柳渊澄眼神又不自觉地瞟向他的胳膊。只见他的上臂处缠了一圈纱布,隐隐约约还有淡淡的草药味。
她敛目垂首,已经无需再去探看他胳膊上是否有那道伤疤了。他背上的累累伤痕已经说明,沈明绝不是当初郁兰茶坊的那个男人。
对他身份的怀疑立刻烟消云散,柳渊澄再也不敢有任何别的杂念,便端端正正坐在床边,闭上眼睛,老老实实帮华大夫牢牢按住了孔聿黎的双肩。
手触摸到的肌肤,隐隐有了烫手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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