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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渊澄依言跪在孔聿黎的身侧,紧紧按住两个伤口,一刻也不敢放松,只怕她一松手,血就要喷涌出来。
华大夫往孔聿黎的嘴里塞了一颗药丸,接着又在他背上扎了好几针,过了近半个时辰才取下银针,叫柳渊澄给他翻身让他平躺。
柳渊澄来不及活动一下自己使了半时辰劲几乎麻木的双手,费劲地把他翻过身来,眼睛更不敢随便看了。她闭着眼摸索着把被子搭在他身上,就立刻站起来,问华大夫道:“公子现在情况如何?”
华大夫摸了摸胡子,神情依旧严肃:“他中毒有段时间了,能用的解毒方法都给他用了,就看他自己能不能熬过去了。”
“那…我还能做什么?”
华大夫伸手一探孔聿黎的额头,微微拢起眉峰:“发起烧来了,若明日一早能退烧,则性命无碍。你今晚好生照顾他。”
“好。”柳渊澄闻言,弯腰替孔聿黎掖紧被角。看他气息渐稳,神情也明显松弛不少,这才有功夫招呼女儿的事情。
她把半睡半醒的非非抱过来,华大夫一看就道:“非非的病无大碍,病根子浅,我给你一颗药丸,你碾碎泡水让她服下即可,睡一觉就能好。待她明日醒了,再按这个方子抓药服用三天,巩固疗效。”
柳渊澄一颗吊着的心这才终于安安稳稳地落了回去,她向华大夫千恩万谢,把孔聿黎之前送来让她治病的一两银子全都包给了华大夫。
华大夫不肯收,只取了几个铜板,就赶着夜色离开了。
柳渊澄按照要求给非非喂了药,就搬了一张床榻去厨房,让木婆婆带着非非睡觉,自己则找来一个凳子,在孔聿黎的床头前坐了下来。
在这样寂静的夜中,在这样狭小的房间里,她的身旁躺着一个不算熟悉的年轻男子,也许是因为他昏睡着,也许是因为方才两人已经有过亲密接触,她望着他沉静的容颜,再也没有初次见他时那种排山倒海的被压迫感。
他的五官硬朗端正,又带着些许谦谦书生的文雅俊美,平心而论,真的是位出尘绝艳的翩翩公子。
可谁又会想到,众人眼里只顾读书一心科举的沈明公子,竟会在中元节的晚上,被人追杀至如此境地?
她的目光不安地扫来扫去,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在地上两枚沾满血的暗器上。
她又是一惊,脑中划过一道震天动地的霹雳。
先前光顾着沈明,她并没有多注意那暗器。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这竟与前世柳方死时,胸口上的凶器毫无二致!
她心脏狂跳,隔着帕子将暗器拾了起来。这暗器呈六角形状,每个角极为尖利,被打磨得极薄,光拿在手里就好像要划破皮肤一般。
她依然记得,前世,天京城大乱,她从柳府的柴房跑出来的时候,发现府中一片鲜血淋漓,柳方和岑氏已被人杀害,就陈尸在祠堂外,胸口被插着数个这样的暗器。
更可怕的是,凶手似乎不光是与柳方有仇,更像是恨透了柳家人,整个柳式宗祠,都被泼上了某种动物的血液,柳家列祖列宗的灵牌全部被污染,柳渊澄看到时差点被刺激得昏过去。
如今,竟然又碰到了这个暗器…
它背后是什么人?前世与整个柳家为敌,今世又来暗杀沈明,到底是为何?
她转脸望向沈明,目光骤然晦暗下来。
这个看似单纯、醉心读书的书生,身上怕是也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什么力量?
柳渊澄思绪一飘,不禁想起了那位王公子。先前在药铺遇到他的时候,他盯着沈府的大门看了许久。
这位王公子究竟是何人?他来临溪又要做什么?
脑中的疑问一个接一个,柳渊澄思索了半天,依然毫无头绪。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心知自己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不如以后干脆借力沈明,把这事透露给他,让他去查。
柳渊澄打定了注意,便将暗器包好,待沈明醒了再交予他。
孔聿黎浑身动弹不得,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好像被拘禁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他是死了吗?
不,一定不是。
他的意识很清醒,他可以感知到伤处的疼痛,也依然清楚地记得中元节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按照大琰王朝的风俗,天黑之后,孔聿黎吩咐下人把大门锁起来,就回了卧房。看了一个多时辰的书,就到了该就寝的时间。他刚脱下外衫就发现,自己肩上的旧伤敷了一天药,该换了,可药粉却落在了书房,他只好回书房取药。
谁知,他走到书房外头就听到里面传来声响,竟然有窃贼!
孔聿黎心道不妙,他扳倒王显的诸多谋划和证据都锁在了书房的密室里,若是被人发现就糟了!
他立马踹开房门,冲进屋里一看,果然有个蒙面黑衣人在他的书房里到处翻找。那黑衣人见有人来了,火速抽身,推开窗户翻了出去,没入黑暗之中。
孔聿黎不假思索地追了上去。
黑衣人似乎对沈府的地形十分了解,几次试图绕过假山和长廊来甩掉孔聿黎,但均未成功。但是他轻功了得,见始终无法脱身,便攀上外墙纵身一跃,飞上连片的屋顶,身形一闪,霎时掠出去很远。
孔聿黎知道他绝非普通的窃贼,极有可能是王显派来的探子,一心想拿下他,便跟着跳上屋顶,如疾风闪电一般向前追赶。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孔聿黎微微侧身,随手拾起几块砖瓦,向前一掷。黑衣人躲闪不过,膝盖被击中,腿脚一屈,身体飞扑着滚下屋顶。孔聿黎也收了脚下的力道,随着他转身跳入黑暗无光的街巷。
黑衣人趴在地上喘着粗气,似乎受了重伤。孔聿黎乘胜追击,正要将他抓住,不料黑衣人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手中甩出两枚暗器。孔聿黎闪避不及,只听嗖嗖两声,暗器已刺入血肉。他只觉背脊一震,五脏六腑好像都被狠狠戳了一下,上身朝前一栽,吐出一口血来。
是他自己大意了,只顾着追贼,身上竟没有任何可以防身的武器。黑衣人已经掏出匕首向他飞奔而来,孔聿黎不敢恋战,趁着还有意识,强忍疼痛撤退。
临溪的街道纵横错杂,孔聿黎已经失去了方向感,只想甩掉黑衣人再寻机回府。于是他拐入一条拥挤凌乱的小巷,钻进路边的窝棚躲了起来。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个清润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还有个炙热的身体拥抱着他,再后来,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胳膊忽然痒痒的。
有人在轻轻地触碰着他。
好像是一只温热的、柔软的小手。
那只小手还有些淘气,似乎把他的胳膊当成了玩具,一会儿用指头按,一会儿用小拳头捶。
他使劲全身力气抬起眼皮,终于一片白光落入双眼,他醒过来了。
待双瞳慢慢聚焦,他看清了床前的小人。
一个皮肤很白、眼睛很大的小女孩探着脑袋,正在专心致志地研究他的胳膊。孔聿黎本能地缩回手臂,视线往自己身上一扫,发现虽然盖着被子,但他却裸着上身。
一种似曾相识却十分不愉快的感觉浮上心间,他立刻蹙起了剑眉。
小女孩发现他醒了,歪头冲他笑了起来,两只短短的胳膊胡乱地挥舞着,似乎想要他抱抱。
孔聿黎想起来了,好像几个月前曾经在沈府门外碰到过这个走路摇摇晃晃的小丫头,当时她还嘟嘟囔囔冲他喊了什么话,但自己完全没有放在心上。怎么现在又看到了她?他到底身处何处?
孔聿黎看了一圈,发现这屋子四壁萧然,除了一副陈旧的桌椅和一个破败的柜子,其余什么都没有。在这样简陋的环境中,桌上的一个陶罐吸引了他的注意。那陶罐是最普通的泥罐,表层甚至没有上釉,面上已经有了几道浅浅的裂纹,罐口缺了一个角,但罐中一束蓬勃绽放的野菊却如同一盏明灯,点亮了这间屋子的颜色。
孔聿黎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究竟在哪儿,只好试图与小女孩沟通:“你是谁?你家里人呢?”
“爸,爸…”小女孩充满期待地望着他,嘴里含糊不清地吐出两个字,可见他迟迟不动,眉头拢起一脸严肃,小女孩神色一变,嘴巴一撇,立刻由笑转哭,哇哇大叫起来。
“非非,非非!”木婆婆连忙从厨房走过来,把她抱了起来。见孔聿黎醒了,木婆婆惊喜道:“沈公子醒了?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孔聿黎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两颊微微凹陷的老妇人,问道:“你认识我?”
“沈公子,我姓木,我侄孙女儿在你府上做事。”木婆婆和蔼地笑了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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