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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又扬起一个笑脸,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一起吃饭,一起喝茶吗?”
“孔公子,近日我身子乏,想休息几日。”柳渊澄看着他诚惶诚恐的模样,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对了,上次中元节,你因刺杀受伤,我看到了你背上有很多伤痕,与之前大不相同,那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伤…也不是什么大事…”孔聿黎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两年前你失踪之后,其实我父亲一直不放心,特意上门找柳方质问,可柳方百般否认推诿,我父亲气不过,就进宫请陛下主持公道,可陛下正忙于闲事,就派王显前来调解,我父亲顶了他几句,王显竟下令杖责二十。我父亲年纪大了,哪里能承受这般惩罚,于是我就替他顶上了。”
柳渊澄大吃一惊,没想到孔升还曾为自己说过话受过罪,一时也很过意不去,低声道:“孔家大义,我牢记于心,谢谢了。”
“现在想来,我比我父亲差远了,我若能像他一样相信你,也许早就查清了你的冤屈,早就与你们母女团圆了。”孔聿黎心痛地叹了口气,又举起手作发誓状,“柳小姐,我孔聿黎非你不娶,我对你的爱慕之心,绵绵无期。”
说完,他又拉起她的手,郑重其事地望着她:“你相信我吗?”
柳渊澄脸上闪过一丝易见的红晕,下意识咬了咬唇,双手缩回,绞成一团,迟迟不说话。
孔聿黎没有强迫她回应,只是转了话题,恳求道:“那,非非那边,我很喜欢她,想她的时候可以来你的院子看看吗?”
“好。”她没有理由拒绝,毕竟他身上的伤是受自己的牵连,他又是非非的亲生父亲,只好小幅度地点头应允。
两人对坐沉默片刻,柳渊澄都想下逐客令了,孔聿黎突然又开了口:“柳小姐,我冒昧问一句,两年前,你究竟为何人所陷害?”
柳渊澄神色微动,眼眶骤然红了一圈,低声道:“是我二叔,柳方。他骗我去郁兰茶坊,我因有所防备,逃出了他布下的陷阱,可却没想到中途碰到了王路昆和燕妈妈,为了避开他们,我溜进了一个房间,结果就在那里晕了过去…”
她不想泄露重生的事情,故而含糊其辞地解释了一下。孔聿黎闻言,皱起眉头严肃道:“果然是柳方,哼,他和柳正大人虽为亲兄弟,但人品却是云泥之别。”
“柳方他现在怎样?”
“他的独子柳渊恒因犯罪而被处刑,原本受此影响他是无法升迁的,但后来投靠了王显,王显私底下一运作就解决了他的心头大患,现已官至礼部侍郎,还成了王显在六部的心腹。”
“我二叔…是王显的心腹?”
柳渊澄惊了,她先前只知道柳方对父亲怨恨已久,却没想到他早已依附王显,那父亲当初触怒王显而死是不是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不过他既已依附王显,又为何上一世会在柳氏祠堂前被六角暗器袭击?她被关押的那几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错,柳方现在很得王显的信任,就连接待瓦剌使臣都交给他一手操办。”
瓦剌……
她的思弦仿佛被重重一拨,前世许多忽视了许久的事情在脑中渐渐清晰,她突然意识到当时自己从柳府跑出去时,本是大琰藩属国的瓦剌突然兵临城下,大琰王朝风雨飘摇。
可,那究竟是哪一年的事情?她被幽禁柴房中,完全无感于世间沧海桑田的变化,纵然她再活了一世,也是两眼一抹黑,无法对未来进行任何预判。
几十年前,大琰的先帝数次北伐,把瓦剌人打得服服帖帖,自此对大琰极为恭顺,年年朝贡,若她跳出来说瓦剌要反,谁会相信一介女子的妄言?
念及此,她不禁深深担忧大琰的未来,可她重生的经历实在太为魔幻,根本无法与他人言说。
孔聿黎细致地观察她的表情,只见她眉头紧蹙,脸色还有些发青,仿佛陷入深深的焦虑,便以为她对柳方耿耿于怀,就道:“柳小姐,我会为你报仇的,总有一天,我要扳倒王显、柳方、王路昆和那些走狗,还大琰朝一个清清净净的朝局!”
他年轻气正盛,浑身上下充满着睥睨天下的书生意气,柳渊澄望了一眼,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心情复杂地抿了抿嘴,权当回应。
孔聿黎见她兴致寥寥,不敢再多说话,便默默退了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心绪澎湃,原本被孔氏长辈强制按下的一腔热血,又因柳渊澄的悲惨遭遇而再度燃烧起来。他意识到,朝政的积疴溃痈不除,天下便没有一刻安宁,不光害了那些远在天边的、叫不出名字的黎民苍生,也会害了他最在乎的亲人爱人。若真演化成了滔滔人祸、汤汤妄灾,没有一个人可以逃脱得了,包括孔家。
他不能再这样作壁上观,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他立刻起身,把郑永叫了进来。
“公子,有何事吩咐?”
“现在临溪城还能送出书信吗?”
“不能了,临溪封城已近七日,除了巡街的官吏,其他人都不能出门,书信也送不出去。”
“唉…”
“公子是担心衍圣公么?封城前他不是写了封信,告诉你他没事吗?”
孔聿黎并不放心,这时疫发展得又快又猛,距离上次袁契告诉他左卫军士兵染病才不过一月,疫病就席卷了整个京城及周边县市,他越想越不安,便道:“这样吧,你明日碰到巡街捕快路过,打听一下当前的时疫发展。”
“好的,公子。”
在孔聿黎走后,柳渊澄因为前世的悲剧一直坐立不安,这种焦虑的情绪延续到晚上,她再度失眠了,直到东方翻起了鱼肚白才慢慢闭上眼睛。可似乎没睡多久,屋外又传来嬉闹声,有个男人在说:“…我要‘杀’过来了…”
这句话仿佛点燃了她潜意识最深处一段极为破碎极为模糊的记忆,她双眼一瞪,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这句话,这句话…
上辈子,她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孔聿黎杀过来了”。
她惊得冷汗瀑出,连喘几口大气才渐渐平静下来。原来,上辈子是他千里赴会,以一己之力去抵抗瓦剌人!
可他的结局如何?到底是力挽狂澜还是战死沙场?
他会不会最终和自己一样,死在了那个夜晚,死在了瓦剌人的大营?
柳渊澄又紧张起来,心脏怦怦狂跳。
现在,要不要提醒他?如果能够有所准备防范于未然,是不是这一世就不会发生瓦剌人攻城掠地、百姓流亡死伤的惨剧?
可她口说无凭,拿不出任何证据,而且她对未来知道的太少了,根本不知道瓦剌人是在什么情况下、出于哪种原因、走哪条路线对大琰发起的进攻,若平白无故下定一个结论,谁会相信?
更重要的是,她并不想把自己稀里糊涂重生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一个人。
柳渊澄思忖许久,还是决定先旁敲侧击地打听下瓦剌人现在的情况,再寻机提醒孔聿黎。于是,她披衣起身,推开了房门。
只见孔聿黎将手背在后面做大鹏展翅状,正从院子的一角飞奔到另一角,嘴里嘟囔着“非非,爸爸‘杀’过来抓你咯”,把躲在大树背后伸出小脑袋张望的非非逗得哈哈大笑。
这般形象与平时一板正经的他大相径庭,看上去十分滑稽。
孔聿黎转头一看柳渊澄出来了,倒也没觉得自己尴尬,只是收回动作冲她笑了笑,又走到树下抱起了非非,道:“非非,跟妈妈打招呼,早上好。”
“咿呀…”非非跟着爹爹努力模仿,小手挥舞着。
孔聿黎又道:“非非已经吃过早饭了,吃了稀粥和鸡蛋,还啃了小半根山药。今天全程都是我喂的,非非吃得可好了,一口都没吐出来。你看,我们两人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
这番话颇有点邀功的意味,他脸上带着骄傲的神色,手指点了点胸前的衣襟,仿佛完成了一项艰巨的壮举。
柳渊澄望着他飞扬俊逸的眉眼,想起前世的悲惨凄凉与今生的阴差阳错,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些什么。
孔聿黎却以为她不相信,连忙拉上一旁的奶妈做见证:“庆大娘,你作证,是不是我一个人喂的?”
庆大娘忙道:“确实是公子自己喂的,又快又好呢!”
柳渊澄闻言,微微勾起嘴角,轻声道:“公子辛苦。”
“哎你别这么说,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我是非非的亲爹…”话没说完,柳渊澄的娥眉轻轻一扬,孔聿黎立马噤声,转头对非非道,“非非,妈妈这几天不舒服,你去亲亲她好吗?”
非非听懂了,立刻朝母亲伸出双手,柳渊澄快步走上前要把她抱过来,可孔聿黎不让,僵持片刻,柳渊澄抢不过他,只好把脸凑近让女儿亲了一口。
孔聿黎笑了,又道:“非非,再亲爸爸一口。”
非非依言又贴在父亲的脸上蹭了蹭,不过因为他的脸上有极短的胡茬,小丫头一碰麻麻刺刺的,竟咯咯笑出声来。
非非这一笑,孔聿黎和柳渊澄不约而同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一种掩藏不住的欢悦。
“孩子的成长中,父母一个都不能少。”孔聿黎低声道。
柳渊澄凝视着他清透的眸光,许久,才道:“公子若有空,陪我用早膳如何?”
孔聿黎喜出望外,亲了亲非非便让庆大娘带她去晒太阳,自己则跟着柳渊澄去了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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