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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想越乱,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再坚韧的内心也被打击得千疮百孔。她知道不该在女儿面前流眼泪,可却根本忍不住,几滴泪水顺着脸颊掉下来,落在了非非的头顶,小丫头抬起头,奶声奶气说了声:“妈妈,不怕。”
柳渊澄呆住了。
这话是孔聿黎经常对非非说的。他在沈府时,总是带女儿在花园里看小虫子,小丫头有时害怕,他就会说:“非非,不怕。”
而这句话,现在女儿说给她听了。
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颤抖着抱住女儿,咬牙道:“爸爸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们去找爸爸,找他回来。非非,妈妈相信一定会找到的。”
也许还不到两岁的非非听不懂,但柳渊澄是在给自己打气。她不能一味地陷入悲观的情绪,必须振作起来。于是她擦掉眼泪,从随身包裹中翻出化妆用的脂粉,给自己简单易了容。
官道上车辆寥寥,马车一路疾行,一个多时辰后,绵延高耸的城墙出现在她的视野里,绿色琉璃瓦折射着太阳的金光刺进她的眼睛里,“永定门”三个苍劲的大字已经隐隐可见。
天京城到了。
在这里,“柳渊澄”三个字就像腐烂的朽木一样,被所有人鄙薄嫌弃。上一世,被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的记忆卷土重来,她脑中紧绷的神经突突跳动,本能地拒绝再入这座城市。
可她,柳渊澄,竟然回来了。
她原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到这个带给她痛苦和屈辱的魔窟,怎料,她还是回来了。
为了一个人,她深爱的人。
已经没有退路可回头了,她必须向前。
柳渊澄让车夫催马驶到紧闭的大门前,抱着女儿走下车,敲响了两丈高的朱色城门。
门后传来了冷冷的声音:“天京城封,任何人不得出入,请回吧。”
柳渊澄提前想好了入城之策,便不慌不忙道:“军爷容禀,事关边务,我有要事相告。”
门里边安静了好一会儿,应该是守城的士兵去找主将汇报了。她等在原地,耳边忽然响起城门刮过青石路的刺耳尖声,把怀中的非非吓得大哭,她连忙柔声安慰女儿。
城门开了一条缝,走出一个士兵,用充满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不耐烦地问道:“你是何人?有何要事?”
柳渊澄一边抱着大哭的女儿,一边欠身行礼道:“军爷,我叫木三娘,是兵部安下的探子。近日发现军情有异动,特入京汇报。”
士兵见她狼狈地抱着一个吱哇乱叫的小娃娃,身形气度看起来哪里像一个探子?他根本不相信,狠狠瞪了她一眼,斥责道:“无知妇人,竟敢在此地胡言乱语,还不快走!”说着,他就要把大门关上。
柳渊澄顾不得其他,大步上前扒住城门,解释道:“军爷,我的上峰是兵部主事袁契,此次进京,我是特意来向他通报的。事关重大,还请您找人通报一下。”
士兵并不认识袁契,但见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而且在疫情爆发、别人都避之不及的时机特意进京,难道真的有要事?他不禁有些犹豫。
柳渊澄又从怀中取出一枚孔聿黎经常佩戴的玉佩交到士兵手上,恳切地说道:“军爷,这是我和袁主事之间的信物,您不妨派人去确认,我就在此地等候。他若说不见,我立刻走人。”
士兵见状,也不知该如何决策,只好跑回去汇报。大门一关,她又被晾在一旁。
北国的冬日一边日轮高悬,一边漫卷风沙。非非在北风里哭嚎几嗓子,竟吃进了冷风,紧接着就咳嗽不止。柳渊澄赶紧把她抱回马车上,喂了几口温水,又给她唱歌,可小丫头怎么哄也哄不好,哭到最后开始干嚎“饿,饿”。
柳渊澄看了眼朔风中的太阳,已近正午了。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馒头,又从酒囊中倒出一碗热汤,递到非非面前,柔声道:“非非,妈妈喂你吃饭好吗?”
非非止住哭泣,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很清晰地说:“爸爸喂。”
柳渊澄感觉自己再度破防了。她知道孔聿黎为了弥补非非缺失一年多的父爱,很多时候都亲力亲为,甚至包括喂饭,他只要有空就是自己来,都不要庆大娘插手。尤其是在木婆婆去世后柳渊澄无暇他顾的那几日,他更是每天照顾非非陪着她玩耍。
可现在,现在…他或许已不在人世。
她不能再哭了,便强忍泪水,挤出笑容安慰女儿道:“非非,爸爸办事去了,我们这就去找他好吗?你要吃饱饭哦,吃好了就跟爸爸去玩。”
非非听到可以和爸爸玩,瞬间有了期待,眼睛都亮了,便大口大口吃起饭来。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大门又开了。不出柳渊澄的谋划,袁契果然来了。
他不再是以前那副纨绔样,穿着一身官服,步履匆匆地疾步过来,看了看柳渊澄,又看了看非非,两眉紧蹙,低声道:“你干嘛来京城?这里太危险!”
柳渊澄深深施了一礼,道:“袁小公爷,抱歉叨扰,只是公子的事太过突然,我必须来看看。”
“你来做什么?事情已经这样了。”他说着,语气有些激烈地起伏,双眼骤然红了一圈,
看来孔聿黎的死对他的打击也很大。
连袁契都这样说,难道孔聿黎真的不在人世了吗?
她不甘心,躬身哀求道:“小公爷,我不光是为了他,也是为了京城的百姓。我有对抗时疫的药方,试验过了,一定管用。你让我进城,我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你。”
“崔彦当时就是这么说的,可还不是吃出了人命?甚至把自己也搭进去。这里水很深,你快带着非非回去,不要掺和。”
“小公爷,我用我的性命起誓,我的药方一定会有用。而且,我还有关于瓦剌的消息要汇报给您。”
“瓦剌?”袁契迷惑地看着她,一个从没离开过临溪的女子,哪里来的瓦剌消息?
柳渊澄坚毅而真诚地点了点头:“袁小公爷,恳请您信我一次,带我进城。”
袁契通过孔聿黎之口,大致知道柳渊澄的性格,相信她并不是不明事理无理取闹之人,便将信将疑地应道:“好吧。我去找顺天府尹要一下路引,你在此地稍候,我马上回来。”
袁契回到城门里,不知和守将说了什么,士兵把城门打开,把她的马车引到瓮城下的一个角落,让她在那里稍作休息。
“军爷,”柳渊澄叫住了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极为诚挚地向他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军爷替我传话。”
士兵看兵部主事确认了她的身份,想她不远万里跑来传递军情,确实不是一般的女人,便也回了一礼,好声好气道:“木娘子不必客气。”
“军爷,我有一个疑问,还想请你帮忙释疑。”
“请讲。”
“前几日临溪县令崔彦在京城遇火灾,军爷知道这件事吗?”
“我知道,说起来也巧,崔大人当时入城也是我替他开的门。”
“我与崔大人曾有过一面之缘,他是个好官,就这么死了实在可惜。”
“可惜么?他在城门外指着天发誓说有了治疗时疫的药方,我们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往宫里汇报,得到批准后,还是阁老亲自将崔彦迎进宫中面圣,据说陛下也高兴得不行。结果你也看到了,第一批次施药就死了十几个人!我看他那个药方根本就是瞎配的,一个为了升官发财害人性命的投机分子,死了有什么可惜的?”
柳渊澄一怔,没想到京城里的人对崔彦是这般评价,不禁疑惑道:“就我所知,崔大人的药方在临溪疗效极好,怎么到了京城就失效了呢?”
“我哪里知道?可怜那些得了时疫被关在疠所的人,奄奄一息地好不容易等来了得救的希望,结果还是死了。那些家属也是悲痛欲绝,愤怒总得找个出口,也只能拿崔彦出气了。”
“那你知道崔大人的献方中有什么药么?”
“这个不知道,据说崔大人很谨慎,药方直接呈给陛下的,其他人都不知道。”
“可崔大人是朝廷命官,在京城住的驿站应该有严格的守卫,怎么会随意让人进去呢?”
“因为疫情和封城,京城的驿站就没几个人住,守卫松懈得很,那些家属冲进驿站就开始放火,根本阻挡不及,火势烧得很快,崔大人被困房中,最后就活活闷死了。”
“等下…你说崔大人是闷死的?”
“是,崔大人住在驿站最高层,其实火势并没有蔓延到那里,只是当时浓烟滚滚,他跑又跑不掉,只能待在房里。等火扑灭了禁军进去救人,才发现崔大人已经没气了。”
“那不是当时还有两个人和他在一起吗?他俩后来怎么样了?”
“你说那个孔子后人?据说当时被火势逼迫,他跳窗了,结果跳进了火里,被活活烧死,听说连尸骨都快烧化了。”
【小凌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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