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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好了好了,别拜了,搞得跟拜高堂似的。”杨七摆了摆手,打趣一笑,“其实柳小姐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报答她的恩情罢了。”
“哦?”孔聿黎侧头含笑看向柳渊澄,拉起了她的手,“我的妻竟如此神通广大呀?”
柳渊澄脸颊微红,低低嗔了一声,害羞地指了指屋里的饭桌道:“坐下说吧。”
杨七从没见过她脸上露出这样的小女儿神态,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一眼,又立刻转开目光,率先在桌前坐下:“不错,长夜漫漫,我们坐下聊。”
三人坐定,柳渊澄和杨七就把劫法场后发生的种种事情详细地叙述了一遍。孔聿黎专注地听完,不由感慨道:“杨大侠真是神机妙算料事如神,如果没有你,我们一家三口恐怕将永远阴阳相隔。”
杨七笑道:“孔公子,我做的那些事不值一提,眼下最紧要的,是要想办法应对瓦剌人的进攻。毕竟在柳小姐的梦境中,瓦剌人很快就要南下了。”
柳渊澄闻言,看了看孔聿黎,略显局促地解释道:“公子,事出紧急,我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杨大侠…”
“你做得对,此等大事,理应告诉恩公。”孔聿黎伸手扶过她的肩膀,安慰地拍了拍,又对杨七道,“杨大侠,这几日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依我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明确瓦剌人进攻的路线。在澄儿的梦境中,脱台最后打到了京城,可见他一定是走中路进攻的。九边重镇之中,宣府、大同、蓟州同属中路,而以目前形势看,大同守备最虚,最有可能成为脱台的突破口。”
沈三一边听一边点头,待孔聿黎说完,他情不自禁地拊掌道:“我与孔公子的想法不谋而合,大同驻军现在应对黄天起义就已焦头烂额,若瓦剌人打过来,他们背腹受敌,恐难支撑。”
“是的,我担心的也是这个。而且此次我受命出使瓦剌,结果无法按期到达,脱台一定会以此为由头,指责大琰没有和谈的诚意,借机发动攻势的。”
“孔公子计划下一步怎么做?”
“唉…”孔聿黎垂头艰难地叹了叹气,“我现在废人一个,也不知还能做些什么。原本我打算寻机将此事告诉现任大同总兵,让他们加强防卫,可偏偏被变相囚禁于此,什么都做不了。”
“孔公子,恕我直言,你就算把消息传给了大同总兵,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作用。现任总兵是王显直接指派上任的,也是他的心腹,根本不会采纳你的意见。我倒是有一拙见,你何不先依附于黄天,若瓦剌人真的进攻大同,官府守不住了,你就可以凭借对大同的了解,借用黄天的力量守卫大同城,也算是替大琰立了一功。毕竟,大同在黄天的手里也远比落入瓦剌人之手强。”
“黄天此人,我观察过。一路下来,他为人凶残,妄自尊大,崇尚以暴制暴,队伍也无纪律可言,与匪徒无异。就算他真的成了事,也绝非明主。”
“孔公子,你为人太正直了。面对黄天这样的奸雄,不妨虚与委蛇,适当时机可利用他达到自己的目的。”
孔聿黎微动眉峰,见杨七说这话时眼中一片光明磊落,脸上还带点淡淡的笑意,便轻轻点了点头,似有琢磨之意。
柳渊澄看两人突然沉默,便道:“公子,杨大侠,除了瓦剌入侵的路线之外,还有一关键问题,就是德庆皇帝御驾亲征。若不是他胡来,以琰军的实力也不至于输得那么惨烈。”
杨七道:“德庆之所以会亲征,根子上的原因还是在于王显。单凭我们,是无法阻止这件事情发生的。”
孔聿黎也道:“是的,朝堂之上,三省六部都是王显的心腹,仅有的反抗力量,平时连陛下的面都见不到,而袁契还被关禁闭,我爹也被软禁,我大伯肯定不会忤逆圣意,如此看来,皇帝御驾亲征是无法避免的,琰军大败而归是无法避免的,他最终被瓦剌活捉也是命中注定的。”
柳渊澄唏嘘地闭上双眼,心中的无力感再度浮起。孔聿黎说的一切,她完全感同身受。她这一世一直努力摆脱命运,可往往逃不过历史的怪圈,最终上辈子痛入骨髓的桩桩件件,终是在劫难逃。
或许,她的生命仍将终结在今夏的这一战之中。
念及此,她抱起手臂,轻轻颤了一下。
孔聿黎敏锐地捕捉到了,伸臂揽她入怀,柔声问道:“想到什么了?”
“没什么,有点困了。”柳渊澄说着就低下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略微苍白的脸庞。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想因自己的事让他分心和担忧。
孔聿黎转头看了眼窗外,幽深的山谷中传来悠悠鸟鸣,寨子前有人喊起了操练的号角。
“天快亮了。”杨七起身踱步走到窗边,借着天边的微光环顾一周,引颈深深呼吸,“夏天就要到了,空气味道都不一样了。”
夏天将至,瓦剌人也要来了…
屋里的氛围愈发沉重起来,杨七回到桌边,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孔公子,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孔聿黎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想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如恩公所说,先归附黄天。若大同失守,我当助黄天夺之,至少不能让蛮夷得逞。至于京城那边,实在无能为力,只能且行且议。”
“孔公子,德庆早已失尽民心,所谓‘寡助之至,亲戚叛之’,若他真被瓦剌人活捉,天下的百姓当真是高兴都来不及呢!”杨七打趣一般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个天真而纯粹的笑容。
他这一番话捅破了薄薄的窗户纸,道出了许多人的心声,就连向来忠君刚正的孔聿黎也没有出言反驳,只是微微敛眉,沉思着没有应答。
杨七见状,自顾自咧嘴一笑,兴奋道:“不管怎么说,我这个说客真当成了!先前我毛遂自荐来劝说你,本意只是想让你们夫妻二人团聚。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夜谈一晚,就胜利而归。哈哈,等会儿我就去找黄天邀功去。”
他的目光放出异彩,笑容近乎无邪。孔聿黎仔细注视他的表情,也随之笑了笑:“有劳恩公费心筹划了。”
“没什么,没什么。今日就到此吧,我先出去了。”杨七摆摆手,衣摆一扬站起身就要向外走。
柳渊澄看着他的身影,左顾右盼,犹豫片刻,还是咬牙跟了上去:“公子,我也得走了。”
“澄儿,澄儿…”孔聿黎迅速拉她入怀,万般不舍地呼唤着。
“公子,我也舍不得你,可是我若留在这里,只会徒增怀疑。”她贴在他的心口,默默流泪。
“我知道,可是…”
“孔公子,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沈三停步回头,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我不会与柳小姐独处一室的。”
“恩公,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自然相信你们。”孔聿黎站了起来,抬手轻轻抚过她的柔发,眼神专心致志地凝望着她,仿若整个世界中只有她一人,“澄儿,至今日,你我分别整整七十天了,其间诏狱酷烈,法场惊魂,西行凄惘,乱世偷生,我只盼着你能入我残梦,却不敢奢望再见你一面。我只是,只是太思念你了…”
柳渊澄紧紧抓住他的手,泪花如雨珠般滚落下来。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杨七摇头晃脑地感慨道,“我这个没尝过个中滋味的人,也算是见证过一次感天动地的爱情了。二位,你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柳渊澄擦了擦眼泪,朦胧中露出笑颜:“恩公说的对。公子,你要照顾好自己。”
孔聿黎笑着点了点头,扶柳渊澄起来,任她随杨七离去。
杨七让柳渊澄回到黄天分配的房屋中休息,自己则慢慢悠悠踱步去了忠义堂,拜见黄天。
“见过大元帅。”他施施然走了进来,眼睛笑得都眯成了一条缝。
“何事?”黄天刚从演武场下来,汗流浃背,只穿了薄薄一层单衣,正让下人替他擦汗,被人一打扰,不快地皱起眉峰。
“昨晚我奉大元帅之命,与那孔公子彻夜长谈,他虽尚未应下,但态度已有所松动。”
“哦?”黄天态度一转,立刻兴奋起来,快步走到杨七跟前,询问道,“此言不虚?”
“绝对虚不了,他还说,稍候亲自过来拜会您呢。”
“好啊,哈哈。”黄天大笑两声,重重拍了拍杨七的肩膀,“都说商贾最是能说会道,你果然有两下子,很好很好,算你立了头功,重重有赏!”
“多谢大元帅赏识!”杨七附和地笑着,又挠了挠头道,“哦对,我看孔公子身体虚弱,腿脚尤其不好,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受了伤。我问他,他也不肯说,我想,大元帅不妨请个郎中替他看看,说不定治好了他的伤,他就更愿意卖命了呢。”
黄天点头道:“我早有此意,倒是他之前推脱了数次。”
“大元帅,我看这位孔公子颇有名士之风,讲求礼尚往来,他之前不愿治病,是怕欠您的人情不好还啊。我们商界有句话说的好,‘有欠才有还’,您给他治好腿伤,便是他欠了您的,再让他还人情,不就顺理成章了嘛。”
黄天转念一想,还真是如此,欣喜道:“此言甚是,快快,你快去把他叫来。”
“遵命!”杨七得令退出大堂,一手拎起衣摆,像兔子一样跑远了。
黄天看着他滑稽的背影,越发觉得此人十分讨喜,也越发看得顺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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