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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岳自从信奉了明神教之后，每年都会跟着走道场，也不在家。
府邸里的仆从们有家人的自然也都归了家，诺大的沈府突然寂静下来，显得冷冷清清的。
用过早膳之后，沈谦过来清知院找她，他今日未着青色衣袍，而是穿了身暗紫色常服，用金线绣着暗纹，同色的发冠束发，纪遥清看着到别有另一番感觉。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哥——”
沈谦带着笑意看她，“清清，走，哥哥带你出府去。”
“去哪儿？”纪遥清站起身来，有些不解。
“杨府。”
“杨府？”
——
到了杨府，门口亦是门可罗雀，纪遥清问道，“哥，杨府门口怎么这么冷清啊？”
沈谦看着她答，“老师不喜热闹，加之年事已高，便推辞了很多拜访。”
杨廷是现任内阁首辅，但是已到耄耋之年，历经三朝，为人刚正不阿，一身正气，也有不少朝臣嫌他顽固迂腐，油盐不进。
杨府现在只有杨廷一人，独子不喜文路走了武路，早些年在与羌人作战时死在了战场之上，如今府邸里只留下遗孀和遗腹女。
沈谦是他最得意的门生，杨老逢人便会提起，若说亲儿子倒不如沈谦像他。
纪遥清跟着沈谦进了杨府，一路上果真如老先生风骨一般，府邸里简单朴素无半分奢华之物，但又修缮的很考究，每一处都很有尽显风采。
杨廷得知沈谦来了很是高兴，差人让他直接来院子找他，不必去正厅。
“霁昀，快快快，来陪老夫下完这局棋。”
沈谦一看，是盘残局，而他这边已经不剩什么了。
他扭头看向纪遥清，“清清，试试？”
纪遥清微微瞪大眼睛，指着自己道，“我吗？”
沈谦含笑把她拉过来，对杨廷道，“老师，舍妹棋艺还算不错可否让她试试？”
杨廷抬头看着沈谦身边这个小丫头片子，捋了捋胡须，欣然答应，“好啊。”
纪遥清还有些犹豫，扯了扯沈谦的衣袖，沈谦安慰她，“无妨，大胆玩儿便是了，哥哥信你。”
既如此，纪遥清便临危受命，坐在了杨老爷子对面。
她的棋是沈谦教的，见她幼时饶有兴趣，哭的时候下一局棋反倒能吸引她的注意。
下棋亦能锻炼思维，陶冶情操，对弈中还能适时教给小姑娘些道理，因此沈谦在这上面花费了不少精力。
棋谱，棋理，乃至棋子的材质，样样都挑好了给她。
残局比整局来说更要考验下棋人的水平，而且纪遥清这边明显处于下风。
但，亦不是不可破。
纪遥清向前一步，杨廷喝了一口茶悠闲自得，“小丫头你确定这么走？”
纪遥清点点头，杨廷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沈谦，又回到棋局上，“一会儿输了可别哭鼻子啊。”
“杨老放心，我不会输。”
纪遥清似胸有成竹，一张小脸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熠熠生辉。
“有志气，不过老夫也不会让你的。”
杨廷又抬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学生，见他嘴角含着笑，一副与有荣焉的感觉。
开始，杨廷还能边喝茶边跟纪遥清下棋，可慢慢下着下着就不对劲儿了，他先前嘲笑小丫头走错了，如今转头却发现自己掉入她的圈套里了。
等他反应过来，再想退身已经不能了。
“杨老，您，输了。”
纪遥清最后一下，直接杀了对方的将，前面布了那么多步，最后一举将军。
杨廷似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怎么好好的就被吃了，沈谦轻笑出声，“老师，舍妹棋艺如何？”
杨老爷子有些灰败的抬头，“好小子，故意的是吧，你不跟我下让你徒弟跟我下，好显摆你技高一筹？连徒弟都能赢了老夫？”
沈谦连道不敢，“老师想多了，只是舍妹仰慕老师已久，特给她机会与老师交手。”
“仰慕？我看你是怕小丫头无聊，拿老夫给她取乐呢。”
杨廷吹胡子瞪眼，瞥了沈谦一眼。
“不敢，不敢，老师息怒。”
沈谦哄着杨廷，还得一边夸赞着些。
纪遥清也道，“杨老，我只是运气好，侥幸赢了您而已。”
杨廷觉得被这两个孩子当猴耍着，不服气着，“清清，再来。”
纪遥清也只好舍命陪君子，在第二局故意让着些杨老。
下了几局后纪遥清才发现原来杨老棋艺是真不好，可说他哥不来下，估计是被杨老缠多了。
“公爹，沈大人，纪小姐，别玩儿了，用膳了。”
杨廷的儿媳李氏来喊他们，杨老爷子这才停手，“清清，还是你有耐心，不像那小子。”
说着还瞥了沈谦一眼，沈谦无奈勾勾唇角，表示有些冤枉。
纪遥清看着他们的相处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君子之交，淡如水。
像他们这样的人，真的不该落入前世那般结局，青竹能弯亦能折，美玉宁碎不瓦全。
席间，杨老爷子显然是被纪遥清哄得高兴，也忘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话比平日里多了好多。
纪遥清亦在身侧陪着，听着些杨老爷子说些沈谦的趣事。
“清清，你是不知道，这小子从小就很有自己的主意，记得我第一次教他四书，让他次日默下来给我，书是默下来了，但他同老夫讲此篇他不认同。”
杨廷歇了口气继续道，“这小子，头一次上课，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怼的老夫是哑口无言啊，当时真真恨地老夫恨不能动手了。”
纪遥清听着笑着，前世并未有机会得见杨廷，而今能听他这么说沈谦，纪遥清倒是能想象他少时的模样。
她哥看着一副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模样，但实际上骨子里宁折不弯，认定的东西谁也改变不了。
沈谦给纪遥清夹了一筷子吃食，看着她，“你还好意思笑，我教你什么你没有质疑过？哪次虚心接受了？”
这么一说也是，在这上面她同沈谦还挺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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