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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躲着蓬莱仙岛的仙君们逃跑，不能去有庙祝的地方，这座土地庙修筑得只有半人高，将将好在石壁的凹槽左右藏下两个人。
“邬凡雪去引开他们了。”林阿泗抱膝看着对面虞南烟，冲她道。
虞南烟浑身的彩裳在逃跑过程中已经弄得四周各是脚印和稀泥。
“蓬莱仙岛的杂碎们。”她夸张地朝墙壁呸了一口，小声辱骂。
虞南烟刚闭上嘴，土地庙外头就传来稀落的脚步声。
有人往这边来了。
林阿泗和虞南烟闭紧嘴，将身体往身后墙面死死贴紧。外面的来人在土地庙外停下。
“玉成，这里的魔气很浓郁。”有男声就在庙子的正前方响起。
林阿泗和虞南烟正蹲在地上，并不看得清外面人的面目，只能听到那声音悬在头顶。
外头的靴子步头一转，往两人的方向挪了几步。
又停在门外。
“这里就只有一尊土地像。”仙君说。
林阿泗和虞南烟隔空对视，双双深吸口气，捂紧自己的嘴。
就在这时，山上斜坡拐歪处响起了清脆的木头断折声。
外头的蓬莱仙君们谈话声霎时卡住。
“往上走。”江玉成发令。
几人迅速离去。
一柱香后，林阿泗还窝在庙里的角落中。
“阿泗，出来吧。”少年的悠响在石头庙顶响起。
闻言，林阿泗从庙子里钻出来，虞南烟也拍掉衣袍角沾惹的泥垢，佝偻着起身。
邬凡雪蹲在土地庙的顶上看着两人，随即跳下来。
归雪剑还攥在他手里，在日光下反射着剑身冷厉的光。
“他们走啦？”虞南烟也不拘束，笑着问道。
邬凡雪颔首，冲她问道：“你哪处得罪了国师，要让他请了蓬莱仙岛的弟子也要来追杀你？”
虞南烟扎紧自己肩头包裹，眸光转冷，咯咯地笑道：“京中那位当真是昏了头脑，有这样一位国师当政，这南朝迟早要完。”
“虞延国师是你什么人？父亲？”邬凡雪自然地接上她的话，语气虽是疑问，他的神态却表现得再正常不过，就像在陈述某种事实。
虞南烟道：“父亲算不上，我母亲是京郊窑里的娼，被他捡走做了个外室。他不认我这个娼妓之子的。”
“虞这个姓啊，都是我母亲偷来的。”虞南烟晃荡着手指指自己。
林阿泗道：“怪倒你什么都没做，那些仙君就一口咬定你是魔修。”
邬凡雪听罢却皱皱眉，朝林阿泗招手：“站过来。离她远点。”
他又冲虞南烟道：“我知道蓬莱仙岛的也没说错，你就是魔修。但岭南真正杀人如麻的魔道是何水平我还是分得清，你没那个能力。”
虞南烟无语地凝视着邬凡雪，又听见他轻声开口说：
“你讨厌你的父亲，巧了，我亦厌恶国师。既然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我也不在乎救你这一次。”
林阿泗看着邬凡雪将剑抛在空中，她双手一摊，稳当着地接住归雪剑。
“国师不日就要赶来，如果被他抓住，不论你还是我，都不会有好果子吃。”邬凡雪笑笑。
“蓬莱仙岛的那群人已经被我引到了此处山顶，但能拖住他们的时间不长。”他话锋一转，看着阿泗。
“我们需即刻离开岭南。”
“啊——”阿泗惊呼声脱口而出。
幸好她及时被身旁的少年一把捂住嘴，才没有因着这一声呼唤把仙君们也引下来。
虞南烟来时匆忙，去时也亦匆忙。她攥紧包裹，不走山间路，直接从断崖处跳了下去。
林阿泗没能再回一次两人好不容易修筑起的小屋，被邬凡雪拉扯着一口气赶了几十里路。
两人不敢走官道，怕被国师的爪牙搜寻出，更不敢在夜里冒险上路。
岭南的魔道仍在肆虐，他们行过一圈，已有好几个村子惨遭此害。
行至黄昏，邬凡雪难得大方一次，竟把两人这几月的积蓄花了大半在市集购置了一头牛，林阿泗欢呼着骑到牛背上。
“下来。”邬凡雪用赶牛鞭的木柄敲敲她的腿，语调有些无奈，道：“我买了辆木车，你坐板里。”
两人不能冒险驻留在村落里，牛被胡乱塞了几口草，邬凡雪赶着牛在夕阳下穿梭山林。
他们要在入夜前找到一处可以栖身的偏僻角落。
“邬凡雪，虞南烟是魔道要被国师抓，你呢？你和国师又有什么梁子。”少女双手撑在木板上，晃荡着双腿。
她看着山那头的夕阳偏移，邬凡雪的影子被越拖越长。
“你是京里的官人吗？”林阿泗小心翼翼又问道。
她先前听了他们叫他“将军府小公子”，京中其他大官名她不熟，但“将军”二字摆出来，那必定是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统领一国将士的大帅。
林阿泗口露敬佩之意，又问：“你可曾随你父亲上过战场？做过小兵？抑或，你已经能领着兵把敌人打跑了！”
不等少年回答，林阿泗自己就已经越编越夸张，手舞足蹈地跳起来。
“停——”邬凡雪按住阿泗的嘴，嘴角微扬道：“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我只是会耍个几招剑式罢了。你要真感兴趣，想学剑术，我也只能指点你点皮毛。”
林阿泗敲着牛车的后梁座，盘起腿，摇头晃脑道：“你只管教，你教啥我学啥。”
邬凡雪笑意更明显，点着她脑袋，问林阿泗：“我教你识字读书你老是三心二意，怎么到了练剑就这么积极。”
林阿泗扒拉着茅草，跳到车前要喂给老牛，认真道：“我无父无母，在地里野惯了，一身空落，不求名禄，也不需常俗。”
“乞儿是不被人需要的。但我也有个念想，那是好几个年头前了——”
林阿泗将手在空中比划一圈，夸张着神色，道：“我再没见过比那还漂亮的姑娘，可惜她后来害了花柳死了。你知道吗，是她饿了好几顿把我命拉扯着救回去的。”
“她曾经说过她的丈夫打仗去了，可是他没有回来。她走的时候让我有机会帮她去战场打听打听他丈夫的下落。”
少年半晌没有搭理林阿泗。
“你打听了有什么用。”邬凡雪终于涩声开口，“回不来的兵多半死在了沙场上。”
阿泗却点头答道，“理是这个理，但那姐姐和我讲那些将士，讲沙场点兵追敌的话本，他们都是大英雄。”
“我也想做英雄。”林阿泗答道。
邬凡雪面色回暖，话音一滞，失笑道：“当小兵有什么好，就算是将军王候，对于真正的修仙者而言，也不足一提。”
阿泗却摇摇头，看着少年的眼。
这句话两人都没有回答。
夕阳残照，流火平川，牛车连日奔波，已是出了岭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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