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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从许昕蓉的角度，则瞧见他一半的身体隐在树影里，昏黄的灯光下，从人鱼线自下而上，腹肌线条曲线惑人，脸上湿润，短发湿漉。
这个样子，可不是刚游完泳么？
“噢。”
许昕蓉心底腹诽自己没眼力界，慌忙从藤椅上弹起来，可发现平视过去，视觉冲击感更为强烈，不由得拢了拢自己的衣服。
在四月初的南方，露天夜泳，不冷吗？
韩翊深黑的眼眸瞥了她一眼，从容地走向她，然后在她无辜的眼光中，拾起一把藤椅上的长款风衣外套。
风衣开襟无扣，套上之后，留有一丝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也不知他来了多久，又听了多少。
“韩总，刚刚……”许昕蓉双手绕了两圈食指，没好意思明问。
反而韩翊回得很大方，一手按下腰间的单扣：“从你和你朋友提到乐?N跨境，我就在了。”
也就意味着他堂而皇之地听完她整通电话！
偷听别人隐私，还能这么光明磊落，一身正气？
许昕蓉嘴角抽了抽，想起方才与赵允丞探讨的内容，又飞快地将表情调整到最佳状态。
“您放心！之后和乐?N接洽的过程中，我会更加小心谨慎，确保万无一失！”她一双大而黑亮的眼睛望着他，瞳眸漆黑，却因绽着光芒，亮若琉璃。
这次合作也许存在隐患，但若一家互联网企业畏首畏尾，连搏一搏的狼性都没有，何谈在风口发展？
然而。
“余洋没有告诉你，我一早就否决了与乐?N合作的提案？”
如夜低沉的嗓音，与风拂过，凉而冷静，却如雷霆乍惊，令人手足无措。
由于太出乎意料，她组织不了语言，只摇了摇头。
一周时间里，她一遍遍修改报告、统计表和ppt，加班熬夜几宿，若依韩翊所言，那么她所有的付出都成了徒劳的无用功……
这也就算了，可韩翊为什么要否决？
受她刚刚那通电话影响？不至于，何况他还提到两个字，“一早”。
那么是因为他本就对乐?N心存顾虑？还是说……他忌惮余洋因此功高震主？
思绪到此，许昕蓉轻轻吸了口气。
还有余洋，明知韩翊反对，却瞒着众人，一意孤行，是为了公司前途？还是为了构陷韩翊失去威望，成为……
众矢之的。
脑海中突然蹦出这么四个字，令许昕蓉眉心猛地一跳。
这次与乐?N接洽逆向物流一事，除了市场部之外，产品部和技术部也有同事参与其中。起初大家因为部门芥蒂剑拔弩张，但在之后的配合过程中，一来二去，已经能在电话会议的间隙讲将冷笑话暖场。
她置身其中，感受得也更真切。
大家难得为了一个目标共同奋斗，眼看憧憬即将成为现实，他们的韩总却打算给予当头一斩......
试想，谁能心平气和地接受？
所谓众怒难犯，他就真不担心？
许昕蓉唇瓣颤动两下，又听他淡淡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
他的表情本来就少，加上此刻漫不经心的语气，愈发令人恼火。
“老板，和乐?N合作对at裨益良多，而且市场、技术还有产品部门为此都付诸不少心力，如果真决定腰斩，可以告知原因吗？”
皎洁月光下，她抬着下颌，带着点倔强，堵在他跟前。
韩翊垂首，盯着她翘起的睫毛，忽地想起朱俊飞下午不经意的那一句。
——“我发誓绝对拦了！可谁知道许昕蓉感染力这么强？反正现在产品经理和技术那帮汉子都一心扑在乐?N合作案上，一个个哼着歌加班，这搁以前，你敢想？”
菲薄的唇倏地一嗤。
感染力么？
藤条桌上的泡面，还剩大半，已经没有热气，十之八九是她的晚餐。
一个巴掌大点饭量的小姑娘，会有多强的感染力？
“时机未到，作茧自缚。”他淡淡又道，与她想的其实不谋而合。
四目相对，她依然仰着头，望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人，神色如常，嗓音如水——
“韩总身为at决策者，有何决断都无可厚非。但韩总和余总之间的博弈，不应牺牲大家的真心和付出。既然韩总一早就给乐?N合作案判了死刑，就不该放任大家为此徒劳。”
此时的她对韩翊尚不甚了解，只觉得心里闷得慌，不吐不快。不过自知言辞太直接，缺乏基本的沟通艺术，下意识抿唇，做好心理准备。
然而，等待片刻，却等来韩翊从善如流的认可：“这点是我思虑不周，以后会注意。”
他本就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若有所思，如夜晚飘忽微凉的风，落到许昕蓉耳里，闪过一瞬的恍惚。
所以他并非故意放之任之，而是压根儿没有考虑到？
既然如此，她总不能得理不饶人，继续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许昕蓉语噎了。
半晌。
寂静的夜色下，划过一道绵长的声音，昭彰着某人饥肠辘辘。
“咕噜——”
许昕蓉抬了抬轻如羽翼的眼睫，眉梢嗪上一丝乖巧的笑意：“韩总，你饿啦？要不我请你吃夜宵？”
“是你饿了。”韩翊喉结微动，善意提醒，一语道破真相。
废话！她从中午到现在除这半碗泡面只吃了一个面包，如果不饿，那得是羽化登仙。
对上那道似有质询的目光，许昕蓉笑嘻嘻地点头：“嗯，是啊！恭喜韩总啊，不仅成功错过一顿丰盛的夜宵，还丢掉一个收买得力干将的机会。”
得力干将？
她指的是她自己？真好意思。
至于她颔首低眉碎碎念时转瞬间的变脸，也没有躲过他的眼睛。
韩翊被她的小孩子心性逗笑，见她气呼呼地抱起还剩一半的泡面，悠悠然道：“哎，你的夜宵不吃了？”
“不吃了不吃了！回家睡一觉就饱了！”远远地，许昕蓉提着嗓子嗔了一声，头也没回。
身后，韩翊眼角微微上扬，漆黑的眼底风华流转，意蕴悠然。
这一夜。
晚风拂过，柳絮飘飞。
万籁俱寂，更待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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