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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韩，我先走一步，明儿下班再来看你！”
朱俊飞走后，病房一下子安静下来。
“你这是胡闹。”韩翊皱眉，话还没说完，又咳了一声。
“嗯。”许昕蓉眸光闪了闪，倒了一杯水放到他床头：“胡闹就胡闹吧，反正也只此一次。”
只此一次。
似承诺，也似决心。
韩翊视线落在那杯温水上，莫名一顿。
许昕蓉转身爬上相邻的病床，信誓旦旦：“放心，我睡觉安分得很，不打呼，不磨牙，梦话也……”语末，联想到沈女士道破她梦中呓语，语气才稍有心虚：“总之很安分。”
灯光明亮，空气安静宁和。
韩翊看着她她一本正经，恨不得举手宣誓的模样，唇角轻轻扯动，近日里紧张淡漠的眉目，染上淡淡的笑意，不深不浅，恰好惑人。
许昕蓉收回余光，暗暗告诫自己，冷静，理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她一向有诺必践……
“叮！”
韩翊听到她手机声响，不轻不重道：“工资的短信？”
许昕蓉刚好点开银行短信，点点头：“嗯。”
视线中，她平静的像个假的市场经理。
韩翊煞白的薄唇露出一丝淡笑：“你倒是心宽。”
心宽？
哪儿出错了吗？
许昕蓉盯着短信，转账银行没错，薪资金额没错，时间……
对了，薪资发放时间不该是今天！
“工资延迟了？”许昕蓉终于反应过来。
这些天，她出差在外，一心扑在物流总部的合作上，居然没发现薪资到期未发！
“嗯，迟了五天。”韩翊端起温水，水腾起的热气弥漫了漆黑的眸子。
许昕蓉心上一个轻颤，难道晚上聚餐时少了两人。
想到陶姜在东风别苑时说的话，许昕蓉蹙眉：“肖董那边的资金这么快就断了吗？”
“我也是刚知晓，三个月前m集团就已经没再给其他公司拨款。at这边，肖董也只能撑到上个月，从这个月开始，包括员工薪水和平台流水在内，at需要自负盈亏。”韩翊靠在枕头上，双目轻阖，眉宇之间掩饰不了的疲惫。
at总部的技术，产品和运营都是高薪，再加各城市地推团队，近百余人的薪水，还要算上五险一金，无疑是笔巨款。
许昕蓉没问他最终如何解决了这笔巨款，因为无非两种解决方式，一是掏空积蓄，二是从外借贷。
思及此，许昕蓉清眸中盛满担忧：“融资顺利吗？”
“比想象中顺利。”他的声音很轻，轻得让她不忍再问。
就在她局促不安的时候，他淡淡反问：“你为什么选择留在杭城？”
繁杂的思绪戛然而止，许昕蓉一半认真，一半玩笑：“因为一线城市容不下容身，三四线城市放不下灵魂，而杭城可以兼顾两者。”
空气，一瞬安静下来。
他不会以为这是个冷笑话吧？
许昕蓉偏过头，却听“噗嗤”一声，韩翊睁开了眼睛：“你还真的是……没心没肺。”
随着喑哑的笑声，那双冷淡的眸子里笑意若隐若现。
许昕蓉顿觉轻松很多，也就没和他计较，只不过听到最后四个字，又微微一怔。
没心没肺。
他是第二个用这四个字形容她的人。
许昕蓉眼眸半垂，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你呢？为什么选择承担at？”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强，m集团已有一家非上市的电商公司决定注销公司，及时止损，让员工好聚好散。
事实上，除了两家上市公司，m集团其余初创公司都已风雨飘摇，ceo也都无心支撑。
而at日流水最庞大，风险也最高，但韩翊却决定一力承担下来。
因为逐梦？再不济，因为图财？
许昕蓉如此猜测，然而，韩翊却平淡地说了一句——
“可能为了前方希望的微弱光芒，也可能为了身后现实的万丈深渊。”
那晚，许昕蓉没有听懂他的深意。
直到次日，她才初步领悟到他所说的深渊有多现实。
—
原来，她不在的一个多星期里，at发生很多事。
其一，人事部着手专卖公司陈旧设备变现，包括服务器、液晶屏、以及公司名下的唯一一辆商务车。
其次，韩翊决定下一版本增加派件功能，提前开放派件业务，意味着at很快可以自己造血，用以平衡庞大的支出流水。
最后一件事，堪称风暴。
兴洋易递大肆在at挖人，薪资福利优厚，at内部已有人蠢蠢欲动，昨晚缺席的两人就刚递交了辞呈。
许昕蓉得知这些后，更觉得与e快递技术对接迫在眉睫，立刻协调双方技术开展视频会议。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会，就接到一通来自财经媒体的恶意敲诈电话。
对方逻辑缜密，言简意赅，表示如果at不在他们平台投放五十万的广告，就大肆宣扬at资金链断裂的消息，让韩翊本就不易的融资道路雪上加霜。
“昕蓉，还不走？”不远处，朱俊飞发觉她站在工位不动，停下来催促。
这个时候，技术部和产品部都已在会议室严阵以待。
“怎么样，许经理，考虑好了吗？at是要花点小钱破财消灾，还是一毛不拔，从此一蹶不振？”对方语调上扬，语气十分嚣张，仿佛料定at会乖乖掏钱。
诚然，融资期间出现负面消息，确是大忌。
可开口就是五十万，很像惯犯，难保到时候出尔反尔，没完没了……
许昕蓉飞快思索，决定先拖延：“这笔金额过大，我得先向韩总禀报。”
对方轻笑：“ok，不过最好尽快，不然的话……听说兴洋易递刚融到资，想必资金充裕得很，应该乐意付这笔钱。”
威胁之意，再直白不过。
许昕蓉没有选择的余地：“明天给你答复。”
“哈哈！许经理果然爽快，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朱俊飞走过来，见她魂不守舍地盯着手机，眉梢轻挑：“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难道老韩病入膏肓了？”
许昕蓉回过神，直接瞪过去一眼：“他没事，你少乌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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