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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迷迷糊糊应了一句，床上的人儿半睡半醒。
双眸眯成了弯弯的月牙儿，含了一层朦胧的雾气。
“我们回家。”
“事情办好了？”韩凝睡眼依旧惺忪，嗓音软软的，柔柔的，吴侬软语般好听。
“嗯。”俯身吻了吻韩凝迷糊的眼睛，柔声哄着：“乖，我们回家。”
韩凝揉揉眼睛，像只未睡足的猫儿，惹得容瑾心痒痒，他俯身便含住了她的唇。
辗转了好一会儿：“这下醒了吗？”声音微哑。
韩凝一双半眯的眸子渐进清明，转而又雾蒙蒙的，看着容瑾，脸上一点点转红。
容瑾轻笑了一声，啄了一下她的唇角，抱起她就往外走。
“外面的人都散了吗？”韩凝窝在容瑾的怀里打了个哈欠，有点犯困。
“没有。”
“那我们现在走合适吗？”蒙着头，依偎在容瑾的怀里。
“没人敢说不合适。”紧了紧怀里的人儿，又拢了拢她的外套。
容瑾温言细语：“乖，好好睡会儿。”
韩凝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左右在这容瑾说了算，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眯着眼睛睡觉。
看了看怀里昏昏欲睡的人儿，容瑾唇角扬起，眸中融了一汪暖融融的水。
“先生。”门口，十几个躬身候着的男人站成一排。
容瑾怀里的人儿皱了皱眉，他脚步顿了下，看着怀里的人又安静下来，才开口：“小声点。”
十几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顿时脑子抽了一下，却下意识的禁了声。
容瑾将怀里的女人放在副驾驶座上，又系上安全带，俯身亲了亲。
“阿允呢？”
回话的男人不由的声音小了，轻了：“善后。”
容家的人将老板的言简意赅学了个入木三分，一个一个，光看气质，就知道是容家出来的。
“前十米，后十米，跟上。”
“是。”整齐一致的回答，翟是动作，是效率，是绝对的服从。
都说容家的人都能以以敌十，那是谦虚了。
容瑾吻了吻浅睡的韩凝，脱了外套将她裹得严严实实，韩凝蹙了蹙眉心。
“乖。”
他的吻，落在她眉间，她唇角似有若无的勾起，又谁去。
看了看车上他的女人，好一会儿，容瑾才挂了挡，车子行驶在国贸大道上，速度极慢。
车里，电话忽然响了，容瑾极快的接起，嗓音压得很低：“如何了？”
“姑姑左肩中了一枪，无大碍，人都解决了。”电话那边是容允的声音。
“擅自行动，后果她们自己知道。”声音无波无澜，清润里带了寒凉。
“哥哥——）”
容瑾冷冷截断，毫无温度：“让仝哲宇过去。”
说完，便挂了电话，毫无余地，是容瑾一贯的风格，微微侧眸，一汪纯黑，瞬间柔和了。
已是深夜，国贸大道上，车辆稀疏，天际斑驳的星光闪烁，与迎面而来的车灯交映。
一束刺眼的亮光划过，迎面黑色的越野车忽然换了车道，直直撞向豪爵。
“呲——”
道上一条长长车轮摩擦的条痕，蜿蜒了一路。
“容瑾。”一声惶恐，她睁眼，便看见护城河的铁护栏，越发近了。
“凝凝，不怕，有我在。”容瑾抱住她，一手控制着方向盘。
“停车，快停车。”她大叫，失了理智，只看见那高高铁护栏近在咫尺。
“容瑾。”她惊慌失措，除了喊这个名字，忘乎所以了。
她回头，却见容瑾松开了放在方向盘的手，之后眼前一黑，鼻尖，全是那熟悉的微凉气息。
她闭上眼，耳边环绕着容瑾的声音，他说：“别怕，有我在。”
她其实想说，我怕，怕你再一次为了我，弃了自己。
“不——”她张嘴，声嘶力竭，口鼻中，全是容瑾的气息，除此之外，天旋地转。
“咚——”
一声巨响，然后，缓缓，缓缓归于平静，可是，她脑海中，再也无法平静了。
许许多多的声音，轰轰烈烈，卷土而来。
“凝凝，凝凝。”
“老板，少夫人。”
“凝凝，你应我一句。”
“车漏油了，快点，将老板先弄出来。”
“凝凝，凝凝，说说话，不要吓我。”
“凝凝——”
“……”
脑海中似乎碾碎了一般，裂出了许多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来自很远很远。
像是被封存过，忽隐忽现。
“韩凝。”
“不要这样叫我，你滚开，我不要看见你。”
“韩凝，你听话好不好，停车，快停车。”
“是你，是你害死了妈妈，你去死，去死。”
“韩凝，你若不想死的话，马上给我停下来。”
“不，我不要看见你，你就是个恶魔，不配做我的父亲。”
“呲——”
“嘭——”
“凝凝——”
这个声音，是韩煜。
“凝凝。”
那这个声音呢？温柔，像春天软软的风，总是轻轻的，那是，是容瑾啊。
欲裂的头太疼了，她缓缓抬起，若隐若现，有个单薄的孩童身影。
就那样满身是血的躺在车头的前面。
耳边全是杂乱的声音，忽远忽近，眼皮沉甸甸的，她微微睁开。
一幕一幕，像老电影一般，黑白的，却清晰的，她看见了——
大雨磅礴，血染红了车窗，还有白色的裙摆，车镜前，有个男孩躺在血泊里，满脸是血，他身边还有两个浑身是血的一男一女。
看不清面目，然后，雨水一点一点，洗净了他的脸，一张惨白的脸，那是……
“容瑾！”那是八岁的容瑾，脑中撕裂一般，那些影像碎成无数碎片，一片一片，全是血里的男孩。
当时的韩凝吓坏了，她跳下车门，扑倒在地，双手颤颤巍巍的揽住男孩的身子。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一片安静，没有人回答，耳边只有那大雨拍打着地面的声音。
突然，迎面走来谦谦公子般的韩煜，脸色白净，一尘不染，看了一眼现场，不慌不忙淡定如常的捞起地上的容瑾。
“跟上，去医院！”
“哦——”
韩凝还处在呆愣状态，只是条件反射般的跟上男子的脚步。
留下那早已没有了气息的两人。
男孩一路抱着容瑾来到医院，从重症到普通病房，男孩都是一副淡定自若的状态。
好似早已看惯了这世间的悲欢离合，大起大落。
因为韩凝年少无知的造成的错误，容瑾的伤只有她来照看。
虽然她也并不太会照顾人。
那一个星期，韩凝衣不解带的在医院照看着白白嫩嫩的容瑾。
中途，男孩来了一次，。
韩凝听到推门的声响，从床沿上抬起眼眸：“哥哥？”
男孩那就那么朝阳而站，精致的五官衬的更加立体。
韩凝揉了揉惺忪的眼眸：“哥哥并不痴呆，是装得？”
男孩不言不语，踱步过去，抬手劈在了韩凝的后颈。
“凝凝，别怕。”她带进了一个微凉的怀抱，眼前，所有幻想，碎了。
耳际缠缠绕绕着这样的四个字，忽然，世界宁静了，没有雨，没有血。
没有染红的裙摆，没有浴血的男孩，她身边，只有他。
容瑾。
是他来了，不，他一直都在，二十五年前的那天，还有今天。
缓缓的，她抬头，看见了容瑾的眸子，与二十五年前，一点一点融合。
“容瑾。”忽然安静，她声音嘶哑、。
“没事了，凝凝，我在这呢。”他抱紧了她，吻着她眼角不知何时滑落的泪。
她抬眸，泪不止，她哽咽：“我想起来了。”
容瑾将她抱在怀里，没有看她的眼睛，声音急促，回荡在她耳边不散。
“别想了，乖，听话，我现在就带你回家。”
“原来，二十五年前，我们就见过面了，撞死你们父母的人，不是秦枫。”
那抱着她的手，忽然顿住，轻颤。
“是我。”
她没有哭，而是笑了，笑的大声，笑的癫狂。
原来他一直要手刃的仇人，错了，错的一塌糊涂，找错了人——
容瑾沉默了，什么也不说，只是不停的吻着她，唇角，脸颊，眼角。
闭上眼，她呢喃了一句：“原来凶手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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