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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郁之居然很实诚,想了想道:“当年蔡女侠力挽狂澜,解武林于倒悬,不曾想英年早逝,着实令人惋惜。”
蔡昭没有说话,扭开头。
宋茂之不耐烦了:“我爹是广天门门主,你小小年纪,刚才说话这么没规矩,也不知是谁教出来的!”他可不管蔡平殊为武林做出多大牺牲。
“我姑姑教的。”蔡昭道,“我生下来就是我姑姑养的,她说人世间也太多规矩了,有良心比有规矩更要紧。只要有良心,有没有规矩只是小节。”
宋茂之大怒:“你说我没良心!”
蔡昭惊诧:“不不,怎么会,我只是觉得宋二公子没规矩。”
众人:……
宋茂之巨怒:“你说什么?!”
蔡昭指着一半隐没在草丛中的一面小小石碑:“碑上明明写着‘至此地,请诸客下马停车’,宋门主都提前下了步辇,二公子至今还在马背上。”
宋茂之一窒,吼叫道:“家父与戚宗主情同手足,不在意这些繁文缛……”
“我姑姑与戚宗主还是八拜之交呢,我爹娘都没敢摆架子。”蔡昭堵上后半句。
因为连续几代青阙宗的宗主都为人豪迈,不拘小节,石碑上的规矩已经几十年没有严格执行了,不过这话宋茂之没法直说出来。
“……戚宗主为人宽厚,怎么会纠结区区小事!”
“话可不能这么说。二公子进了一家铺子,掌柜的说‘见了二公子是蓬荜生辉三生有幸’,难道二公子就信以为真不用付钱了么?我未来师父只是客气嘛,主人家客气,客人怎能蹬鼻子上脸呢。怎能欺君子以方?”蔡昭觉得宋二公子为人未免不太正直。
一旁的宋郁之并未帮腔,只微微眯眼打量蔡昭。
小姑娘年方十五,生的绿鬓雪肤,鲜妍明丽,偏偏装出一副老气横秋义正言辞的模样,莫名一股喜感。
“这关你什么事!”宋茂之开始口不择言了。
蔡昭觉得宋二公子不但人不厚道,脑子也不大好:“宋二公子糊涂了,我两三日后就要拜师入门了——我未来的门派,我未来的门规,我未来的师父,怎么不关我的事了。”
“就是说你现在还不是青阙宗子弟了!”
“二公子又说胡话了。若你看见未过门的媳妇去喝花酒,难道想着还未成婚,不关我的事咯?”
“名份已定,只差婚仪,怎能一样?!”
“我拜师的名份也已定了呀,两边长辈书信往来数年,全都交代妥当了,只差拜师礼,有何不同。”
“你,你……”宋茂之在马鞍上气的浑身发抖,差点马上疯。
蔡晗小朋友很有学术精神的提出异议:“阿姐,女子怎么喝花酒啊。我听后山的刀疤伯说,男子才能逛花楼喝花酒的啊。”
蔡昭慈爱的摸摸他的头:“后山的刀疤伯是实诚人,以前行走江湖时就晓得杀杀人打打劫,偶尔屠人家一个满门,其实为人很是老实质朴的。天底下很多事他不清楚,其实吧,只要想喝花酒,是男是女,还是不男不女,抑或是半男半女,都不要紧。”
蔡晗小朋友哦了一声,似乎很受教。
老实质朴……
实质朴……
质朴……
朴……
一阵凉风卷起几片叶子飘过,留在原地的众弟子:……
宋茂之眼珠都要裂开了:“你们蔡家居然藏污纳垢,收留为非作歹之人……”
“二哥!”宋郁之迅速制止兄长继续丢人,“蔡师妹说的应该是一掌定乾坤紫面疤客孙定洲。这人虽然打劫,但劫的必是不义之财,虽然杀人,但杀的从来是十恶不赦之徒。”
蔡昭摸着幼弟的脑袋继续教诲:“小晗呀,你以后可要记住,若不明白来龙去脉,别急着吹胡子瞪眼睛的,平白惹人笑话。”
蔡晗很配合的应了,气的宋茂之又要发飙,宋郁之连忙岔开话题。
“蔡师妹说的被屠了满门的那家应当是石川裘氏,这事当年轰动一时。裘家五兄弟及其党羽恶贯满盈,□□掳掠,残害一方百姓。为保碉堡万无一失,堡内不留妇孺,劫入其中的供他们淫|辱取乐的女子亦活不过两日
宋郁之说话时四周宗门弟子俱是静静聆听。
宋郁之继续道:“彼时魔教前教主正与我们北宸一脉对峙,两边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若非孙大侠拼死破堡灭贼,当地百姓还不知多受多少罪知道的还以为是棺材铺呢。啊不对,咱们落英谷的镇上哪怕是卖棺材的,见了客人也都跟办喜事似的。”
宁小枫噗嗤。
蔡平春无奈道:“……这恐怕也不见得是好事吧。”开棺材铺的那么喜气洋洋笑脸迎人看着也挺惊悚的。
蔡昭挽着父母的胳膊:“镇上都这样了,九蠡山上的日子更不知多清苦呢。哪像咱们镇自,要什么有什么,沿着镇口的瞎子算命摊往西走,水煎包,燕皮馄饨,酥糖卷,炖肉馒头,梅菜烧饼,水晶虾仁汤包,羊肉锅贴,酱油五花肉粽,米糖羹……我可以一个月早上不吃重样的,哪怕子夜三更我也能吃到宵夜,哪像这里……”
说者无意,险些把蔡小晗的口水煽下来。
蔡昭一脸嫌弃,“哪像这里,就算我艺高人胆大的踩铁索偷溜下山,也顶多吃一顿那个麻子脸大高个下的清汤寡水面!居然连根葱都不放!”
“对呀对呀。”蔡小晗也很愤怒。
“馄饨居然不放葱花,世上竟有这样荒唐之事,真是令人发指。”蔡昭小姑娘满脸的匪夷所思,大约太阳打西边出来也不过如此吃惊了。
宁小枫笑的背过身去,蔡谷主莫可奈何:“昭昭想想后山的刀疤伯,青阙镇其实也差不多。那卖香粉的,开面摊的,还有咱们住的客栈里那位不爱说话的掌柜,以前都是横行江湖的大豪客。他们走投无路时求得了青阙府的恩惠,如今托身在镇上,算是给九蠡山看门了。”
“看门就看门嘛,为什么要做买卖呢。商有商道,呛行可不好。”蔡昭像大人那样叹口气,“自然了,我也知道江湖不好混,姑姑说过,许多大豪客都是年轻时威风赫赫,等伤了残了老了颓了,就晚景凄凉咯。正是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许长出白头发呀。”
宁小枫笑的双肩乱抖。
这时,车外的宗门弟子高喊‘到了’,蔡家四口赶忙下车,发现马车已经从铁板挪移到石板地面上了。蔡昭摸摸鬓角,整整裙摆,很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派头,再抬头一望……
这一望,她毫无防备的看呆了,嘴巴半天合不拢,连父母弟弟走远了都不知道。
之后天下陆陆续续太平至今,为何说是‘陆陆续续’呢?因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只要有人,东家长西家短,锅盖碰着勺儿烦,总能因为针头线脑的破事打闹起来,这个问题哪怕北宸老祖翻开棺材板活过来也是没办法的。
在全天下修武之人的见证下,北宸老祖留下的六名后人给他办了一个感天动地的风光大葬,然后这六名后人及其家人就老老实实的聚居在老祖的居所万水千山崖上,每日习武读书,间或开个追忆会缅怀一下老祖的英明往事。
所谓树大分枝,仅仅二十多年后,六名后人就已儿女子侄成群,这时他们发现了三件事。
第一,虽然他们自己亲如手足,除了日常切磋时用小拳拳互捶之外基本不会发生别的矛盾,但他们的妻子儿女门人弟子却不见得。
第二,原本以为老祖过世后他们六个无依无靠,需要抱团取暖过日子,可是随着儿孙门人下山游历,他们发现其实自己从北宸老祖身上学到的一犁半爪,已经足够睥睨天下了。
第三,所谓光影同行,诸魔虽灭,可不过十来年功夫,江湖上却有魔教却兴起了。话说当年北宸老祖之死也有魔教先祖的一部分缘故,北宸后裔怎能袖手旁观,于是决意到各地落户立派,戒备魔教来犯。
说一千道一万,结论就两个字:分家。
对于将近两百年前的这段往事,五岁的蔡晗在背祖谱时曾吐槽:“不就是分家嘛,非得????滦茨敲炊啻蟮览恚?孟袼?堑蹦暝谕蛩??窖律厦怀彻?芩频摹??
这话换来他姐姐一个手法不纯熟的爆栗:“真没见识,名门正派的分家能叫分家吗?”
蔡晗摸摸脑壳:“那该叫什么。”
蔡昭小姑娘一脸正气:“自然是了为了匡扶天下正义,北宸后裔这才强忍手足别离之痛,散落各处,就是为了防邪魔外道趁虚而入为祸人间
这是她前几日蹲在砂锅叔摊位前啃卤鸡腿时刚听到的——行走江湖最要紧的就是呛话,江湖客们未必时时动手,但呛话却是碰上面就要来的。
“说得好,我家昭昭说的真好。将来行走江湖,不论做事漂不漂亮,话一定要说的漂亮。”他们的姑姑蔡平殊倚在床榻边上啪啪鼓掌。虽然当时她已是病弱难起,蜡黄孱瘦的面庞却依旧笑的飞扬洒脱,戏谑爽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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