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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处都是一片安静祥和，入秋之后，夜里偶尔只有一两只未破土而出的爬嚓爬上树梢，奋力地挣脱束缚着它的外壳。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时间的梦，梦中好像梦到了此生最绝望的场景。
待我睁开眼，看见床上妻子惨败的面容，我才从自己的臆想中清醒。
我现在才明白了一件事，润娘永远的离开了我。在上次那群亲戚来了之后，没想到他们又来了，一群人架着我，我根本动弹不得。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剩下那一群人竟然打起了润娘的主意，逼问她家里金子的下落，可是家里哪里还有金子啊！
真是群畜生，畜生都不如！他们……他们竟然对她拳脚相加！那是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一群老爷们儿，竟然对她动手！
我当时脑子一下子就停转了，我都忘记我也能诊脉了，我着急忙慌的拉着郎中到我家。人家郎中一看到地上一片血迹，脸上神色都变了，我的心也凉了半截。
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啊啊啊！！！”
两个弟弟听见我的吼声，从没有见过我这个样子很是害怕，躲在他们两个人的屋子里。里面似乎传出小声抽泣的声音，我也顾不得这些。
我去镇子里的寿财店，置备了最好的棺材，我还怕呀润娘地底下钱不够用，多买了些烧纸。润娘跟着我受苦，在下面可不能这样了。
“你们出来跟我一起，去咱娘的坟那里，给你们嫂子刨个坟。”我拿起自家的锄头，就直奔自家的田地里，之前娘的坟就在自家的地里。如今润娘也走了连同她腹中的孩子，就葬在一起吧。
也没管我两个弟弟，自己走在前面，他们两个各自拿了件东西就一起出门了。他们对于润娘的离去，也是非常难过。平常润娘最疼的就是他们了，在他们心里啊，就应该和娘一样。
本来去找村长给润娘讨一个公道，没想到村长见人数太多，没人承认这件事竟然只此作罢！他一句你们家事，我管不了，让我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我只管用力挥舞锄头，心里也做好了决定，我要去告官！我要这些畜生们都付出代价，至于别的什么事已经管不着了。
本来这些事应该要喊同族来抬，但是我是不会让他们碰润娘的！花了钱找了几个人，终于是把润娘给安葬好了。
“角儿，我是你大伯，开开门。”
听到大伯在门外喊门，原本不想给他开门，但是想到以前的种种。心里一软还是把门开开了，我绷着脸，一句话也没说，他先开了口。
“角儿，这件事是咱本家人做得不对，大伯一定给你做主，把你家的东西都给你要回来。”
看到大伯这个态度，我心里软了一下，但是我还是很坚决。
“不行！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这所有的钱我都不要了，我要给润娘讨一个公道。”
“您要是真想帮我，帮我照顾好我弟弟，我就谢谢您了。”
我看到大伯的脸上勉强挤出来的笑容，此刻僵硬在脸上，此刻也不知道说什么。
“到时候我亲自去，再给你说一房媳妇儿行不行，咱都是一家人。别伤了和气，我知道你这几年委屈，我也不是拉偏架，说到底都是一个姓啊。”
听到大伯说出这种话，我心中的怒火冲天。他们还是觉得这是金子的事儿么？这是两条人名！未出世的孩子和相濡以沫的妻子，马上就能过上好日子了，人却……
“你们到头来还是这个德行，我媳妇儿的命不是命？我未出生的孩子的命不是命？今天谁来也不好使，我倾家荡产豁出这条命不要，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但你想过你的两个弟弟么，你娘临走前肯定和你交代过吧，万一你出事，你两个弟弟咋办！”
“你如果还当我是你侄儿，大伯，帮我照顾好我两个弟弟。而且我去报官，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能出什么事？”
“你应该庆幸我现在去报官，而不是抄起我家的刀，给你们一人来一下！”
大伯脸上的皱纹好像又加深了许多，不过我没有一点的同情和理解，如果不是还有两个弟弟。这群畜生，我早就一刀一个了！
……
“店家！给我来一碗水，再来一个饼！”
带出了这些年自己攒的一些家当，给两个弟弟留了不少。
“好嘞！您稍等。”
这县衙实在有些远，现在估计还要有七八里地，实在有些口渴。刚好这里有一家店面，虽然不是客栈之类的，就是一户普通人家，但这样的感觉心里踏实一点。
“来了，这位小哥，这背了个包袱准备去哪儿咧。”
这个时候来往行人并不多，店家就坐到我对面给我聊上了几句。是一个比自己大一些的男人，往下边望去，有一只裤腿空荡荡的，提溜在凳子上。
“我婆娘被人害死了，村长又是个不能管事的糊涂蛋，我要去县里告状去。我婆娘肚子里还有我未出世的孩子，我一定得讨一个说法。”
“这可不就是那么个道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兄弟你也看到了，我呀是个瘸子，没办法干重活，都是我婆娘和儿子下地里。我就跟个猪一样天天让人养着，但人总闲不住，就好赖把自家门前拾掇拾掇，干点活儿。我这小院位置好一点，每天也能来点人。”
“唉，真好啊！”
我听到这位大哥这么说，虽然是个瘸子，但是心里总不是滋味。手里的胡饼一块一块下了肚子，但心里却空落落的。
“听哥说一句，这县太爷那里啊，你最好不要去。我听说这狗官可不是个东西，你想要报案，可少不得这个。”
这大哥嘴上说着，手指头来回搓，我就知道这少不了孝敬。
“孝敬就孝敬吧，只要能为我做主，给多少钱都行！我多给些都行，只要能办事就无所谓了。”
“唉，我还是多一句嘴，能不去就别去了，这世道攒着钱不容易。你这一趟路，这小半辈子挣的钱就没了，喂狗也比这强啊。”
“在这里还是要感谢大哥提醒，但是我已经决定了，我娘从小就说我犟的很。我认准这一件事，就不会变了。”
“好了，这位大哥我歇完脚了，我也该走了。钱就给你压在碗底下了，我就先走了。”
“啥钱不钱的，没多少钱的事儿，你走吧。”
虽然这位大哥腿脚不方便，但还是送了我一段路。
“兄弟，希望你能办成事儿，把这件事了了，好好过日子吧。”
我听这话，久久没有开口，只是说了一个“好”字。
当店家返回店里收拾东西时，才看到了男人多给了些钱，看到手中的低头苦笑一声。虽然男人本意并非如此，但是店家却有一些被施舍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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