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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在瞬间明白了什么，却又好像不明白什么。
于是她只是愣愣地定在原地，不言不语。
谢堂恩抓住了个启子便开始述说起来，低沉的男声像轰轰的鼓擂，震在槐中月耳中。
“2021年5月20日凌晨6点，天降异象，全球所有生命体都在同一个时间之内陷入昏迷，又在六个小时后再度醒来。”
“醒来之后，世界进入了丧尸末世纪。生命分为幸存者生命体和丧尸生命体，幸存者中，在20日获得异能种子者，在10到半个月不等的时间内逐渐觉醒异能，成为进化者。”
“未觉醒异能者，则被称为淘汰者。”
短短的几句话，槐中月已经忍不住震颤起来，瞳孔紧缩。
谢堂恩伸手，轻轻搭在她几乎握不住玉葫芦的手上。
“2021年5月27日，受到不知名的指引，玉葫芦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一觉醒来，我发现我成了它的主人。”
“5月27日……？”槐中月喃喃。
那正是她开启玉牌空间的一日！
“彼时，我正在坚果国的阿洲佛城，我本来打算，处理完手上的事物便回国找你。可丧尸爆发后，再也没有机会。”
“社会秩序崩溃，生态链倒塌，人类文明也倒退回弱肉强食的原始时代，我有心想要借船回国，可变异海兽横行的海域无人敢走。”
谢堂恩表情平淡，就好像在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天方怪谈。
“我花了五年的时间，建立起一个势力，并以此与坚果国军方做交易，试图换一艘舰艇跨海回国……”
大手忽然紧紧地攒住她的手，手心的玉葫芦咯得她生疼，可两人却无心关注这些。
槐中月几乎是失了魂一样的凝视着谢堂恩通红的双眼。
那双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悲痛，绝望，像是世界崩塌一样的崩溃。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末世来临第五年的7月23日！”
听到那个日期，一股凉意就窜上脑门，槐中月忍不住的发起抖来，那几乎快被她遗忘的痛楚又从腹腔中腾升而起，蔓延到四肢百骸，她好像还能记起，被毒素绞烂的内脏的痛感，不停往嘴边涌出鲜血的恶心感。
“我的玉葫芦发出长长的哀鸣，那一刻，我忽然就知道了，”一滴眼泪从谢堂恩的左眼滑落，他的手震颤不已。
谢堂恩深吸了一口气：“你死了。”
槐中月猛的揪住胸口的衣领，整个人好像瞬间凝住。
谢堂恩沉默了片刻，“末世七年，我终于跨过重洋回到国内，一路寻找终于来到你末世前居住的花城，也是后来的曙光基地。循着玉葫芦越来越微弱的感应，我找到了林子安。”
“！！”槐中月猛地抬头。
谢堂恩语气平淡，“我杀了他，拿回了已经失去灵光的玉牌，后来我死了，就重生回来了。”
可这七年，岂止是短短的几句话可以说得明白？其中的痛苦，艰难，在其他的国度，要建立自己的势力，要留住自己的性命，要横跨广袤的海洋，要与变异海兽挣命，要在丧尸横行，秩序崩坏的世界找到一个人，其中到底有多少阻碍。
可谢堂恩不愿意和槐中月说，甚至不愿意告诉她，在寻到她的玉牌之后，自己万念俱灰，自爆而死。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槐中月过于震惊，丧失了所有言语的能力。
她心乱如麻，甚至不知道从哪个信息点开始消化起来。
她本该因为谢堂恩的重生，他的痴情寻找，他的到来而震惊，感动，或是委屈，难过……
但槐中月发现，她竟然在这一瞬间，什么感觉都没有，又或者说，感觉太过复杂，以至于无法感知自己的情绪。
谢堂恩轻轻地拨开她散在脸颊边的碎发，低低的，温温地道：“月月，我与你皆是天外客。”
他知道她是重生归来的。那一瞬间，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浮现。
槐中月张了张嘴，她想说些什么。
欣喜于自己不再孤独，欣喜于有人与自己分享相同的经历，欣喜原来上一辈子，哪怕死了也有人挂念，可……
这就意味着，这个谢堂恩，就是她曾经伤害过的谢堂恩。
最终，她低低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为什么做到这个地步？你不怨吗，我曾经……”
看着她惶然的摸样，谢堂恩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怨啊。”
听到这个回答，槐中月心里哪怕有准备，还是被震得一抖。
就像是期期艾艾地站在父母面前认错的小孩，哪怕嘴里说着对不起，但还是希望被原谅。
“我怨你怎么不听我的话？怨你怎么那么伤害我？
可我便一点责任没有嘛？自以为是的宠着你，惯着你，以为像你爸妈那样帮你准备好一切，你活得开心快乐便足够，却忘了我也有像伯父伯母一样不在你身边的一天。
我做尽一切，唯独没教你，怎么样独立的生活。”
谢堂恩半蹲下来，握住槐中月的手。
“我曾经想过，便随你去吧，我不贪你一分一毫，已经仁至义尽，可我发现我做不到。月月，我是爱你的，哪怕你不愿做我的妻子，你也是我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是我当成妹妹一样宠爱的姑娘。
你也是我这个世界上，唯一仅剩的一个亲人。”
谢堂恩苦笑一声，承认：“亲人之间，哪怕闹翻了天，可又怎么舍得在生死面前舍弃你？”
若论前世槐中月所做的一切，他不痛吗？不怒吗？不怨吗？那都是不可能的。
可正如他所说的，他之于槐中月，槐中月之于她，本就应该是之于彼此最特别的存在。
不仅仅是爱情，不仅仅是友情，也不仅仅是亲情，在末世来临后，更是他们存在世界上唯一的羁绊。
若末世没来，谢堂恩或许会隐藏心中的爱意，放手以哥哥的身份送她去过自己的小日子，退一步只做娘家人，尽一份作为亲人的责任。
可谁料末世来临，原本的恨啊，怨啊，怒啊，恨铁不成钢啊，在那混乱的世界里，都变成了日以夜继的担忧，牵挂和后悔。
他不敢想，被他们养成傻白甜的槐中月，能否在这样一个残忍的世界上活下来。
只能每日都假想着她还活着，每日，都以回去见她一面作为生存的动力。
可她死的那一日，他便崩溃了。
自那之后，两年，每一天，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支撑着他度过黑夜与白天，在死神手中挣命。
那就是要回去，回去寻到让她死亡的人，杀了报仇。
可杀完呢？
他在这个世界上还剩下什么？
他的过往，他的牵挂，都随着槐中月的离去和手刃仇人烟消云散。
想找渣爹报仇，人早已成灰；金钱利禄，也对他没有半点吸引；美人娇女，不过是腐土披人皮，没有片点真心。
他无有挂念。
那还活着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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